“哦，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你应该知道，亡者的世界-死亡界有着最庞大的情报网络，任何步入终结的生命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情报来源，而所有的信息对我们来说都是透明的。”贝克多的骨架子翘起了二郎腿，张开漏风的嘴对着红茶吹了一口：“而由你送来的亡者真的很多很多。”

“挺有意思。既然你说你和‘它们’不是一伙的，那么介意告诉我一点有关‘它们’的消息么？”

“这就要看，你指的是哪个‘它们’了。”贝克多喝下了带着霉味的红茶，滚烫的茶汤顺着它裸露的颈椎飞溅而下，落入了裹着亚麻的胸腔，穿过空洞的腹腔，打湿了它的盆骨，亚麻衫和石椅：“我们来自于不同的亚种族，不同的世界，甚至是不同的时空。除了同被那些复苏者称为‘亡灵大帝’，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多少共同点。”

它对打湿的亚麻衫若无所觉，像个寂寞的老人那样讲述着故事。

埃克斯·贝克多生活于一个更古老的时代，比盖塞尔文明还要古老的多。

它们的文明圈没能攀登到触摸无限实体的高度。

第一批不朽诞生后，想要打造永恒阶级的它们便开启了席卷全境的战争。

不朽之间的战争对于非不朽的成员来说是灭绝性的，无处不在的魔力任由不朽个体调用，掀起的灾难将一枚枚太阳熄灭，让一条条璀璨的星河也破灭——这是贝克多的原话，格拉维斯很讨厌这种使用了大量修辞手法而非具体数据的艺术加工描述，因为这类描述基本不可能进行量化，它也就无法知晓贝克多时代的不朽表现的力量是什么样的等级。

一条条璀璨的星河？是恒星系还是星系团？如果不朽就能够将恒星系摧毁，那守护者拍碎深渊似乎也算不上什么。能够镇压不朽者萨克丽丝的深渊，也具备相同的力量。对应的神灵也就太可怕了些。

格拉维斯很怀疑贝克多故事中的夸张成分。

不过这些不是故事的重点，贝克多只是在讲述自己的来历。

当时依然“活着”的他并未踏入不朽，仅仅达到了迈入不朽前一阶段的顶峰，换算到格拉维斯标准，大概相当于具备着部分不朽战斗力的远古传奇，也就是拥有着E15~16(r)区间的个体战斗力。

部分仅仅是部分，面对真正不朽时其实与凡人也没什么区别，一位敌对不朽掀起的毁灭风暴将贝克多所处的整片星域烧成了强子-夸克浓汤，贝克多也因此死亡。

等它以亡灵大帝的身份觉醒时，它所处的文明早已灰飞烟灭，那群始作俑者也消失不见——贝克多猜测，不朽们大概是被前代触及实体无限的文明留下的系统全部清除殆尽了。它们的文明早已发现了先贤的足迹和遗产，只是不知为何不朽们失去了理智。

贝克多很难知晓自己沉眠了一段多么漫长的时光，它从觉醒那刻就知晓了自己“亡灵大帝”的身份，沿用了自己生前的姓名。

更准确的说，它还未觉醒时，便已经是亡灵大帝。

就他所知，到现在为止死亡界内未觉醒自我意识的“亡灵大帝”占据了亡灵大帝整个群体的九成以上。

是死亡界将它们生前的信息收回重组，并转化为亡者，给予了它们大帝的身份，也将它们束缚在此。

此时此刻正在准备战争的亡灵大帝，是几位非常年轻的成员，它们诞生的时间并不长。起码与贝克多这类存在相比并不长，它们诞生的时间与遗民和被放逐者战争时间重合。

至此，格拉维斯基本可以确认自己面临的敌人就是从死去的遗民身上诞生的亡灵。

可惜贝克多也不知道更多，作为亡灵大帝，它就被束缚在此地，也就是这片被它改造成了草原的狭小空间内。

触及实体文明的成员个体与未触及实体文明个体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那些后来者们已经挣脱了死亡界的束缚，甚至部分控制了港区设施，贝克多这样的老牌大帝却依然被囚禁在牢笼之中，它能邀请别人进入，自己却无法离开——如果它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

“你的意思是，与我们生者为敌的亡灵大帝，仅仅是你的几位‘后辈’？”

“也不能这样说，如果把‘与生者为敌’作为筛选条件，绝大部分已经觉醒自我意识的亡灵大帝都是你的敌人。”它茶壶内的红茶似乎怎么也倒不干净，淋撒到地面的茶汤已经堆积成小小的水洼：“亡者，先天就对生者怀有不可逆转的仇恨。”

“也包括你咯。”

“我不算，在我醒来时，与我仇恨对象相关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了，我只是个迷茫者。”

“所以你用了绝大部分来说明还是有例外的？别的不仇视生者的亡灵大帝，也是醒来时自身文明已经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迷茫者？”

“绝大部分都仇视生者，你可以称它们为复仇者，一部分与我一样陷入了迷茫而保持中立。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一小批对生者抱有着善意，我们称他们为坚定者。”

“复仇者、迷茫者与坚定者，再加上更多的‘沉睡者’，这就是亡灵大帝的四个阵营么？”

“那可不一定。

首先，除了我们这些从生者转化的亡者外，这里还有着一批最初的亡灵大帝，它们自称为原初之神。原初之神可不是‘亡者’，它们据说自死亡界诞生便已存在，它们就是死亡界某种规则的具现。

同一类型的大帝中，还有着不同的阵营；不同类型的大帝，也可能结成了同盟成为一个阵营。

你最关心的，那些准备着对起源之地发动战争的家伙，它们实际上就不是一伙的。

更奇怪的是，与它们差不多同时期诞生的大帝，还有几位是坚定者。

让我作为被禁锢在牢笼中的旁观者也感到惋惜的是，这几位坚定者的处境似乎不怎么好，它们挣脱束缚后与复仇者发生了好几次冲突，出现了严重的损失，如今已经彻底消失，不知道躲藏到了何处。

我想，大概是向着死亡元素界深处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