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家,临安府的名门望族,他们这一支共四房。
靖宝的父亲靖安为嫡出长房,其余三房皆出自老太爷的继室。
长房因无子,一直被二房诟病,老太爷病重时,靖安因无子险些失去继承家业的资格。
好在靖宝及时降生,老太爷这才在弥留之际将家业交于长子。
靖安成了靖家家主,给儿子取名时更用了一个“宝”字。
寓意:如珍似宝。
其实哪来什么珍宝,还不是花木兰一个——
只作女扮男装罢了。
彼时,靖宝已经带人赶到,见靖府大门紧闭,母亲陆氏坐在轿子里啜泣。
看着气派的高墙大院,靖宝冷笑一声,招呼人直接砸门。
巨大的砸门声,惹得街坊四邻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砸人家大门做什么,可是要坐牢的!”
“怕是不知道这宅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吧。”
“砸当官儿人家的门,是不是傻啊!”
靖宝见闹的火候差不多了,这才不紧不慢的冲众人一抱拳。
“各位街坊邻居,我姓靖,名单一个宝字。从临安府来,此次入京,是得到临安府府学的推荐,入学国子监而来。”
每个字,都明晰清润,带着江南韵。
再看人。
这人恰似一块玉,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笑容浓也不浓,淡也不淡,眼睛一弯,眸子清澈如水。
“原来是个读书人!”
“怪不得周身一股子书卷气。”
“小书生,你砸人家府门做什么?”
靖宝一怔,“这位大嫂,我砸的是我家的门。”
大嫂瞪眼:“胡说,这里住着的是鸿胪寺少卿靖大人,从五品的官位呢!”
说完,大嫂瞥着靖宝。
小书生姓靖,靖大人也姓靖!
难道说是一家人?!
要是一家人,人家千里迢迢来投奔,哪有连个门都不开的道理呢?
靖宝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瞒各位乡亲,这里头住着的是小书生的二叔,他……”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靖平远急匆匆跨出门槛。
“我二叔想来也是听说下人将自家大嫂轰出家门,所以特意为我母亲主持公道的吧!”
靖宝一改话锋,然后一撩衣衫,利落地跪下行礼。
“二叔,请你惩治恶奴,还我母亲一个公道!”
靖二老爷的脸霎时黑的像一块碳。
罪不及出嫁女,可万一呢……
到时候再牵连到自己身上,不就全完了!
所以,靖二老爷为顾全大局,才做个这么个决定——将陆氏等直接轰出靖府,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不识趣,粗鄙鲁莽的做出砸门的行径来了。
看着围观的街坊邻居,靖二老爷有怒也不敢撒,只得挂着慈祥的笑,敷衍道:“你这孩子,赶路赶糊涂了吧,大嫂可是我们靖家家主夫人,怎么有人敢将她轰出去。”
靖宝眼底闪过寒芒,她未开口,却听陆氏出声。
“二弟说的极是,想来是我许久未来京都,这些个下人都忘了靖家的主子究竟是谁!”
陆氏声音嘶哑,一听便是哭过。
街坊四邻看向靖平远的目光,顿时带了些许意味深长。
靖二老爷一张老脸顿时绷不住了,这是在呵斥下人忘了本?
这分明是当众打他的脸啊!
靖二老爷反手一巴掌甩在管事脸上,呵道:“欺下瞒上的玩意儿,居然敢对我大嫂无礼!罚你一个月月钱,领十记板子!”
他抬手又对这轿子里的陆氏一拜:“大嫂,今儿的事你可别放在心上,我已经惩治了恶奴,赶了这么远的路,赶紧进府歇息吧。”
靖府不光外头看着气派,里头更气派。
一行人进府后,大门便缓缓关上,将一众看热闹的人都挡在了外面。
靖宝却笑眯眯问:“二叔,我们住哪个院?”
靖平远的脸,沉了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想留在靖府?”
靖宝笑容不改:“二叔此话何意?”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宣平侯府已被抄家,你们还继续留在京都干嘛!赶紧回临安去!”
“二叔,我与母亲前脚进院,后脚你便想轰人,未免有些过于急切了?再者,罪不及出嫁女,这是当今圣上定下的规矩,难不成二叔你还想要忤逆圣上?”
靖二老爷顿时脸色煞白,这小子忒滑头了,居然敢用圣上的名讳来压自己。
“靖宝,你这是误会你二叔了啊!”
几个奴妇簇拥着一个贵妇人走过来,正是二老爷的发妻赵氏。
赵氏四十出头,长得很富态,她听闻靖宝一行人进了府便匆匆赶来。
恰巧便听到了那一番话,吓得她赶忙出声。
“府中人多,这院子基本就住满了,唯余下这归林院与石洞院,可这两处别院实在是不好,你二叔怕你们住着委屈,才让你们去别的地方。”
赵氏扫一眼长得人模人样的靖宝,再想到自己那三个儿子,心里顿时嫉妒不已。
她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实则却是在说,要么滚,要么就与下人为伍。
靖宝似笑非笑:“原来二叔竟然是这番好意。”
“那是自然!你二叔其实都在操心你们母子两人,只是这嘴笨,说出来的话不中听。”
“原来如此啊,看样子是我真的误会了二叔。”
靖宝脸上的笑瞬间退去,眼底带出厉色:“来人,扶母亲上轿,我们走。”
赵氏与靖二老爷相互对视,脸上都带着笑。
“还是靖宝懂事,还不赶紧将七少爷和大嫂从角门送出去。”
靖老二爷多了个心眼,生怕一行人从正门出去又被街坊邻居给撞见,败坏他的名声。
赵氏也紧忙加上一句:“京都大嫂你们也不熟,不如让我派小厮帮你们带带路,一定找到个舒适的落脚处。”
正好看着这群人别再惹是生非!
“婶子说的极是,这京城我与母亲的确不熟。”
靖宝手一伸,阿蛮把早就预备下的地契递过去。
“我正好也想知道京都可击鼓鸣冤的府衙有几座呢。”
靖二老爷与赵氏一看那地契,脸上的笑意僵住。
“嗷,二叔怕是还不知道吧,我此次入京,拜寿次要,更主要的是,我已得临安府举荐,即将前往国子监入读,这国子监学生在朝堂上有何份量,二叔想来也比我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