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靖府。
靖宝根本没去温书,而是直奔母亲陆氏房里。
入了房,陆氏独自坐在桌前用晚饭,一碟素什锦,一盘精熘鱼片儿,一碗煨得浓油赤酱的猪肉,半碗粳米粥,都不曾动。
见靖宝来,命丫鬟把菜撤下去。
靖宝在她边上坐下,“母亲,可是菜不合胃口?”
“太腻!”陆氏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比不上咱们南边的清爽。”
“正要和母亲说这事,今日和姐夫、表哥他们吃席,也觉得那菜太腻。所以我想咱们不如盘个铺面下来,也开个酒楼,专做咱们南边的吃食。”
陆氏眉眼略带忧,“若侯府还和从前一样,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花几个银子,从临安聘些个厨师,如今……”
“如今和从前一样!”
靖宝笑道:“咱们靖家也是南边的望族,二叔还在朝中做着官呢,怕什么?
再说,离了侯府,咱们就什么都不做了?这酒楼不用母亲掏银子,我让三个姐姐掏,赚了钱也是姐姐们的私房钱。”
陆氏有些恍然:“你是想帮着她们……”
靖宝把热茶递过去,“母亲,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女人的手心不能总朝上问男人要钱!”
陆氏接过茶盅,想着大房那些产业,外人瞧着是自个男人在打理,实际上都是阿宝的主意,也都没亏过银子,方才笑道:“不许耽误学业。”
这算是应了下来。
靖宝笑得眉眼眯成一条线:“从前没耽误,以后也不会耽误。”
回书房,靖宝让阿蛮磨墨,一口气儿写四封信,一封写给临安府的父亲,还有三封分别是给三个姐姐的。
阿砚连夜将信送出去。
大姐靖若素拿到信后,细读了一遍又一遍,正凝神时,听到外间有人喊大爷进院了,赶紧把信往枕头底下一压,迎出去。
哪知,压得匆忙,露出一角,等她带着丫鬟去净房备好热水出来,男人正懒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哩。
靖若素脸色不霁,作势上前要抢。
吴诚刚忙递还过去,笑道:“我知道有一处门面做酒楼倒是极好的,回头我帮着问问。”
靖若素心中暗喜,脸上却故意沉着:“大爷,偷看信件,非君子所为。”
吴诚刚刚忙道:“我顺道帮忙再压压价格,媳妇你看如何?”
靖若素方才笑了,“如此,我便替我家老七谢谢了。”
吴诚刚摆手:“今日吃饭,一大半的菜都进了他肚里,我还以为他喜欢呢,哪知道背地里却嫌弃这菜难吃,还非得自己开一家,还让你们三个姐姐掏银子,你们家这七爷可真真是个人精!”
靖若素心说,你个俗人懂什么?我家兄弟这是在替我姐妹仨挣银子,挣底气呢!
……
终于到了国子监开考的日子。
考生们都在院门口等着。
时间一到,有官员捧着点名册点名。
点到靖宝时,她理了理衣裳,一抬头,发现好些个书生对她捂嘴讥笑。
“好好的大男人,起个名字叫靖宝,娘气!”
“人家还没有断奶呢!”
“那副长相,倒也配得上这名字!”
靖宝没理会他们,大步走了进去。
走到内屋,靖宝找到自己的位置,位置靠窗,一抬头,冷不丁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是一位锦衣少爷。
这人身量很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轮廓,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瞧着心不定。
四目相对,靖宝微微颔首,那少爷却脖子一扭,眼皮一翻,眼白差点翻出天际。
靖宝无言以对,只好气得笑了笑。
考生陆陆续续进来,监考先生也一一落座。
怕考生作弊,这次考试的笔墨纸砚,一应都由国子监预备。
靖宝坐下便开始磨墨。
一圈,一圈,心便静了!
考题发下来,不慌不忙的先扫上一眼。
嗯,都在她的射程范围!
钟声响,监考的先生咳嗽一声,作答开始。
靖宝提笔,蘸足墨水,手腕一用劲,“吧嗒”,毛锋从笔头脱落下来。
靖宝吓出一身冷汗,忙举手示意,“先生,我笔断了,需要换一只笔!”
主考官沈长庚一脸惊悚。
他取出备用之笔,命助教送过去。
靖宝接过来,彬彬有礼的道了一声谢,蘸满了墨汁的笔锋落下。
“吧嗒!”
又断了!
靖宝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弹出来,举着光秃秃的笔头,一脸崩溃道:“先生,这笔……质量不行!”
沈长庚:“咳……咳……咳……”
这人是哪个州府举荐来的?
别是来故意捣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