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
“放开他!”
“都别过来!”
锋利的匕首直直顶在靖宝细白的颈侧,“再过来我杀了他。”
陆怀奇和徐青山哪里料到石老头身上还藏了匕首,同时止住动作。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石尚书!”
是顾长平。
靖宝心跳急剧加速。
顾长平翻身下马,大步走过来,厉声道:
“先不说是你儿子石虎掳人在先,只说这李娘娘,靖文若背后的人,就不是有些人能惹得起的!官场之中,自保为上,还请石尚书三思。”
这话哪里是请石尚书三思,分明是在让张长寿三思。
张长寿眼珠子滴溜溜转。
新帝连曹明康都干掉了,还会再用石尚书这些老人吗?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又何必陪上自己的官位呢!
张长寿立刻大声喊道:“大人万万不可以身犯法,我这就带这小子回刑部审问,定把案子给大人查个水落石出。”
不等石尚书反应,他扭头,冲身后的几个侍卫怒道:“一个个都是死的,把靖七带走。”
侍卫冲过去,一左一右架住了靖宝的手臂,其中一人道:“石大人,你退后!”
恍惚间,石尚书的手一松,匕首落在地上。
阿砚就像头瞬间发动的猎豹,冲过去,推开两个侍卫,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当石尚书反应过来的时候,靖宝已经被阿砚死死的护在了身后。
顾长平走到他面前,目光森然道:“老尚书,皇上有旨,请你入宫。”
“一个被下了官位的人,也敢假传圣旨?”石尚书脑子已然清醒过来。
“放肆!”
顾怿呵斥道:“我家爷不仅官复祭酒原职,还被调任刑部,暂时兼任尚书一职。石大人,你这回应该明白为什么我家爷会传圣旨了吧!”
刑部?
尚书?
石大人的耳畔嗡嗡作响,他这个刑部尚书还没死呢!
又无从发作。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光纵子行凶,冲撞昊王侧妃这一条,自己的官也做到了头。
错,应该是什么都到了头!
……
石尚书带着儿子的尸体消失在路的尽头。
靖宝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道喜的顾长平,似乎怎么也积聚不起上前的勇气,只是愣怔地站在原地。
他瘦了
脸色也不大好看。
没有穿官服,却比穿了官服还威风。
是因为升官的原因吗?
顾长平察觉到有人看他,抬眼回看过去,看到靖七飞快地低下头,道:“张大人?”
张长寿还没从前面的震惊回神,慌慌张张应了一声,“在!”
“你请七爷回刑部,把事情前前后后再说一遍。李娘娘这头,由我亲自来问。”
“是!”
“靖文若!”顾长平又道。
靖宝忙上前:“学生在!”
顾长平目光掠过她额头浅淡的疤痕,“你不必怕,只需把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是!”
“我让高朝他们陪你!”
靖宝眼眶一热,看向看顾长平的目光柔软了许多,“谢先生。”
“去吧!”
顾长平说完,扭头,在高朝耳边低语了几句,方才转身走进内堂。
……
一行人,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回了京,浩浩荡荡入了刑部。
靖宝被请到偏厅由张长寿亲自审问。
高朝几个进不去,偏厅门口一个个杵得跟门神似的。
张长寿看着面前白白净净的书生,想着现在的顶头上司是顾长平,这人是顾长平的入门弟子,不由将态度放得柔和。
靖七讲述完,张长寿好声安慰,让他放宽心,这事无论如何都扯不到他头上来。
夕阳西下。
靖宝走出刑部,冲高朝等人一一作揖道谢后,爬上了靖府的马车。
马车由阿砚亲自驾着,靖若素,陆怀奇等在车里,靖宝依偎在长姐的肩上,想着这一个月来的离奇经历,轻轻叹了口气。
总算,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过去了!
车子走远。
钱三一眉飞色舞道:“得,事儿都解决了,咱们去楼外楼喝酒去,顺便庆祝一下先生升官,姓高的,你请客。”
高朝抱着胸,眉梢吊起来:“凭什么我请客。”
钱三一嘿嘿嘿坏笑起来,“你心上人啊!”
高朝气,这孙子明目张胆的敲诈竹杠,他还不能拒绝。
汪秦生在一旁小声嘀咕:“我觉得应该青山请,文若全须全尾的找到,这可比先生升官更值得高兴。”
高朝眼睛一亮,这小子难得说句中听的话,“青山,请不请啊?”
“……”
“青山?徐青山?”
徐青山“啊”了一声,没头没尾地道:“兄弟们,我和靖七危险了。”
钱三一:“……”
汪秦生:“……”
高朝:“……”
“那个陆怀奇!”徐青山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沧桑道:“好像对靖七也有那么点意思!”
钱三一:“……”
汪秦生:“……”
高朝:“……”
……
徐青山叹气的同时,顾长平走出温泉山泉,看了顾怿一眼,两人同时翻身上马。
马车并未驶向京城,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疾驶。
大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在一处山脚下停下。
将马系在树上,步行爬山,爬到半山腰的地方,又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径,直奔后山而去。
后山都是竹林,一轮苍月挂在林间,又孤寂,又寒凉!
这景象是顾长平熟悉的。
这些年他给顾家祖先上坟,必是在这轮苍月下,夜半无人时。
须臾便到了坟茔,不过是几个小土堆。难以想象,赫赫百年的顾府,最后的容身之处,只是这么方寸之间。
顾怿解下身后包袱,将里面的纸钱堆放在地上,拢了拢,用火折子点上火。
顾长平既不跪,也不拜,静静地看着映在眼底的火光,理了理衣襟,道:
“曹明康已经做了新鬼,你们在那头应该能看到他。二十二年大仇得报,我知道你们心中是宽慰的,我却觉得不够!”
他脸上漫出笑容,神情不像是在给先祖上坟,倒像是在与老朋友倾心交谈。
“曹明康不过是那人手里的一把弹弓,飞鸟尽,弹弓藏,说白了都是棋子而已!”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烈,浓烈得甚至有些诡异,顾怿被吓了一跳,
“爷,还想怎么做?”顾怿问。
顾长平笑出声来。
笑容像一只撕开的破口,将脸上的快乐和心中的悲苦撕裂开来。
“我想把这天……翻过来!”
他轻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