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庚不仅脸涨得通红,眼睛都能滴出血来。
“她带着女儿来沈家拜师,温声和气,我……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拒绝。”
我:“然后呢?”
“然后……”
沈长庚咬牙,“还有什么然后。”
当年靖三姑娘与傅四爷的和离闹得人尽皆知,他原本想着一个和离的女人,又不能生育,一定过得凄凄惨惨戚戚。
不曾想见到的靖若袖却是一脸的温婉,脸上还有带着几分怡然。
这让他大跌眼镜的同时,又心生好奇,夜里睡觉都不踏实。失眠了几夜后,一听说陆怀奇来了顾府,这不就找来了?
我冲陆小爷递了个眼色,陆小爷竟懂了,笑道:“沈先生,我摸着我的良心,对天发誓,我表姐是个极好的,至于怎么个好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沈长庚:“什么意思?”
“陆小爷的意思是……”
我咳嗽一声道:“靖三姑娘的好,需要你亲自去琢磨,说是说不清楚的。”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走到沈长庚的身边,叹了口气道:“沈先生啊,你要以我为鉴啊,别迟迟不下手,被别人抢了先?”
沈长庚脸色变了几变,手指冲我和陆小爷点点,扔了句“别胡说”,便讪讪走了。
陆小爷嘴角微翘:“美人,你好像不是因为迟迟不下手,被小七抢了先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往床上一倒:“睡觉!”
这人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跟过来,往我榻上坐,若有所思道:“小七让沈先生收下靖一宁做学生,难不成是想撮合他们两个?”
什么叫近朱者赤?
这就叫!
姓陆的整天和我混一起,人都变聪明了。
靖七这一招,不是明摆着吗?
要不是,我把头剁给她!
我一脚踢在陆小爷的屁股上,“吹灯,睡觉!”
这小子老老实实照做。
屋里暗下来,我却没了睡意。
别说!
如果沈长庚与靖三姑娘能看对眼,还真是桩极好的婚事,至少比那傅家大爷更为良配。
……
翌日。
靖府来行问吉礼,靖七这个本不该出现的人,竟然也来了。
她一来,便去了顾长平的书房。
两人关起门来好半天,估计是在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就看不得未婚男女还没行过礼呢,就犯下错误,故意拉着陆小爷去敲门。
顾长平亲自开的门,见是我们,就道:“你们来得正好,七爷想替阿蛮齐林把婚事先办了,你们帮着操持操持。”
陆小爷:“……”这两人怎么看对了眼?
我:“……”我身边的那两个小子,彻底没了机会。
靖宝走过来:“无须大操大办,但拜堂成亲礼不可少。”
我故意冷哼一声,看着顾长平道:“是把人娶回顾府啊?还是和他主子一样,做上门女婿啊?”
顾长平气定神闲道:“自然是主子是什么,他就是什么?则诚,你说呢?”
我:“……”
说个屁!
……
半月后。
阿蛮和齐林拜堂成亲。
按理两个下人的婚事,我根本不用出席,能包个红包已是最大的恩赐。
但因为这两人的特殊性,我和陆小爷都去见礼。
红烛成双,喜字高挂。
顾长平和靖七一左一右的坐着,底下一对新人磕头,拜堂,敬茶。
我这人看不得花好月圆,溜出去透口气,却见阿蛮的哥哥阿砚在墙角偷偷抹泪。
我气笑,走过去,道:“你妹子又不是嫁人,你哭个什么劲儿?”
阿砚忙转过身,擦了把泪道:“高公子,小的这是喜极而泣,终于啊,有人肯要她了!”
我:“……”
……
见完礼,自然是要留下来吃酒席。
沈长庚竟然也来了,还坐了主桌。
收靖一宁为学生的事情,据说他还在考虑中。老男人这么谨慎,显然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一边抿酒,一边观察着沈长庚。
整整一个晚上,他的余光向靖若袖那头瞄去四七二十八下;又向靖七瞄去六六三十六下。
很明显,他也在怀疑靖七的动机。
喜酒吃罢,我回到顾府,没多久沈长庚也跟来了,把顾长平堵在书房里。
我当时正在和先生说一桩云南府案子的事情,见他愁眉苦脸的进来,便不怀好意的笑道:“沈先生,你这是想通了?”
沈长庚不理我,“顾长平,你给我一句实话,让靖一宁拜我为师,除了是靖七的主意外,你有没有掺和?”
“掺和了!”
“你……”
“你学问好,人品好,天底下还有谁比你更适合?”
“少来!”
沈长庚冷笑:“你们明明不仅仅是这个意思。”
顾长平含笑反问:“我们什么意思?”
沈长庚一噎,老脸又开始红了。
“长庚!”
顾长平看着他,道:“就算我们有那个意思,你若心里坦荡无想法,谁能拿你怎么样?不就是多收了个女学生吗?”
“你……”
“你若真有那个想法,慢慢接触着不也挺好。”
顾长平话锋一转,“据我所知,人家三姑娘对你可半分心思也没有,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沈长庚彻底哑口无言。
半晌,他才别扭道:“行了,明日开始,让那丫头晚上到我府上,跟我识字。”
顾长平夸了一句,“这才显得光明磊落。”
沈长庚一走,我嘴角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靖府一个靖一宁,一个靖八爷,你和靖七偏偏让靖一宁拜沈先生为师,要说没目的,鬼都不相信?”
顾长平:“……”
“你们故意露出些马脚,让沈先生多想,这会既不把话挑明,又说靖三姑娘对沈先生没意思。”
我哼哼道:“你们为着让沈先生对靖三姑娘产生好奇,委实用了些心思。”
“则诚,若真有适合你的人……”
顾长平安静片刻,“我和靖七用的心思,一定会比用在沈长庚身上的还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肘慵懒的搭在椅把扶手上,神色从容淡定,“对了,你觉得陆小爷怎么样?”
我:“……”
我勃然大怒:“顾长平,你他娘的少管老子的闲事。”
胆肥了,学生敢跟先生说“你他娘”的。
落荒而逃。
这一夜,我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陆怀奇,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翌日一早,便去找了刑部左侍郎,铿锵有力的扔下一句:
“陵州城的那个案子,我愿意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