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外。
李君羡勒住马头,回首看着那道如闪电般的白光,心里登时一紧。
果然,徐青山攻城了!
“王爷,没时间了,快走!”
张玉生怕王爷放心不下东昌城里的先生,又朝潭渊递了个眼色。
潭渊忙道:“王爷,肃王也在,且大部分的北军都留在城里,东昌城的安危根本不用担心!”
李君羡一咬牙,道:“传我令,所有人加快速度。”
“是!”
四万人一路狂奔,向着北府方向赶去。
“王爷,前面便是烟云山,要不要休整一下。”
李君羡看看既将破晓的天际,只觉腹内饥肠辘辘,于是道:“到了烟云山,休整一刻钟再赶路。”
“是!”
……
烟云山不高,三座山头连绵在一处,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身形卧着的妖娆女子。
北军赶了一夜路,累极,一停下来便倒地就睡。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声。
哨兵何等机警,忙从身后取下弓箭。
然而,他的弓还未拉起来,忽然心口一痛,一支长箭穿胸而过。
“不好,有南军!”
哨兵用最后的力道大喊一声,轰然倒地。
李君羡正倚着树休息,干粮还没送到嘴边,听到这一声喊,赶紧举目无眺。
心凉半截。
只见原本光秃秃的烟云山上突然露出无数的南军,手里冰冷的弓箭正对着他们。
“步兵架盾牌!”
李君羡大喊一声,“骑兵准备应战!”
四万北军听到命令,哪还有什么睡意,瞬间进入备战状态。
“王爷,王爷!”
另一个哨子兵将自己挂在树上,手指着李君羡的身后,大声喊道:“看后面,有南军!”
李君羡二话不说,噔噔噔翻身上树,抄起腰后的千里眼。
千里眼中,是漫天扬起的沙尘。
沙尘里,有隐隐绰绰的身影正在不断靠近,包抄……将四万北军严严实实的堵在了中间。
这一幕,李君羡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这些南军从何而来?
怎么会埋伏在半路?
忽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抄老巢是假的,攻城也是假的,将他昊王李君羡伏击在半路,斩杀才是真的。
这一招在兵法上,排第十九计,叫作——
釜底抽薪!
……
东昌城,所有北军绷紧了神经,一夜未眠。
“真他娘的见鬼了!”
肃王撑着两只发困的眼皮,骂道:“这姓徐的半夜发了一个信号弹,打了一通战鼓,就他娘的哑火了?说好的攻城呢?白白害得本王等一夜!”
顾长平沉默无语。
这也是他疑惑了一夜的地方,为何没有动静?
“这孙子怎么事事都不按常理出牌啊?没准备的时候,他偷袭!准备的妥妥的,他愣是半天没动静!顾长平,不和你开玩笑……”
肃王扭头瞪着他,“你这学生属鸡的吧,鸡贼死算了。本王活这么一把年纪,就没见过……”
“报——”
一侍卫飞奔而来,“先生,王爷急信。”
顾长平一把夺过,只一眼,脸色陡然变青。
“不好,十二危矣!”
顾长平瞠目欲裂的一咬牙,“他在烟云山遇到了埋伏在那里的南军。”
“什么?”肃王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信号弹既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意思,又是在巧妙的通知其他的南军。”
顾长平冷汗涔涔而下:“南军中,一定有人在几天前就偷偷潜伏往北边去了,我们竟无一人察觉。”
肃王:“所以,吴正峻根本不是……”
“对,他根本不是冲着封地去的,而是与先一步离开的南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剿灭十二和他的四万大军。”
肉眼可见的,肃王的脸色当即从震惊转为惊惧。
那徐青山多大?
他,他才刚刚二十出头啊!
……
沈易兴冲冲的走近。
“将军,刚刚传来消息,吴大人和马成已经一前一后,将昊王围住。”
“极好!”
徐青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下面,就看他们俩的了。”
围而不攻的计划不变,但围攻的人不是吴正峻,而是他。
因为只有他,才能吸引顾长平所有的注意力。
马成早在两天前的深夜,便领着徐家军绕道潜往北境,为了不引起北军的注意,他们弃马用腿,日夜奔行。
李君羡带兵追剿吴正峻,绝不会料到吴正峻与马成一前一后埋伏在半路上,形成夹击之势。
若能釜底抽薪,将昊王斩杀,那么这仗便不用再打下去。
这是死伤最少,也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将军,顾长平会出兵救吗?”沈易心头隐隐一丝担心。
“不会!”
“为什么?”
徐青山缓缓吸一口气,“因为鞭长莫及。”
李君羡是马背上的将军,狂奔一夜,一夜千里,此刻派人去追,早已来不及,更何况还被南军围着。
“那他就甘心被我们这么围着?”
“不会甘心,必有别的动作。”
徐青山闭了闭眼睛,“让前哨叮紧一些,城里有任何一举一动,立刻来回我。”
“是!”
沈易刚转身,却听身后将军的声音又沉又缓:
“马成我不担心,我如今最担心的,是吴正峻,若他争气……一切便结束了!”
……
“先生,怎么办?”
“先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出事啊!”
“先生,冲出去吧!”
“都闭嘴!”
顾长平脸色铁青,声音冷得像块冰:“谁敢出这个城,军法处置!”
所有将士:“……”
顾长平走到悬挂着的地图前,手指指在一处山峦上,嗓音哑得像里面含了一口血。
“烟云山,在这里。”
众将士心里一沉。
竟这么远?
完了!
赵静好不甘心,“难不成,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看着王爷送死!”
“你怎么知道他会死?”
顾长平两眼下都是憔悴的阴影,“他是李君羡,没那么容易死的。”
赵静好:“就算王爷没有那么容易死,那咱们呢,就一直被这么围着?”
顾长平沉默不语。
“不行,我得去救王爷!”
赵静好蹭的站起来,像阵风一样冲出去。
刚冲到门边,顾怿的长剑斜过来,拦住去路。
赵静好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顾长平,口不择言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就盼着王爷死,好将来坐了他那个位置。”
这话一出,书房里的空气顿时僵沉。
肃王李君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话不是在说他吗?
顾长平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赵静好一碰到顾长平锋利如刀的目光,便怂了,滔天的怒火根本不敢发出来。
“赵静好,你此刻出城,就是一个死字。”
顾长平一字一句:“你以为……南军料不到你要去救吗?他的炮驾在那边是摆设吗?”
“先,先生,我这是替王爷急啊!”
“谁不急?”
顾长平口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此刻,谁也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