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检的命令下,都知监对宫内所有衙门的管事太监进行人事登记,并进行人事考核。
凡是在人事考核中不合格的,或是免去职务,或是降级使用。而人事考核的标准则公之于众,以尽可能的消去首领太监的个人影响力。
虽然这套办法才刚刚开始实施,但是原本在宫内排名最末的都知监,一下越过了御马监,成为了宫内二十四衙门中,位居第二的实权衙门。
而原本整天围着这些首领太监溜须拍马的底层太监们,忽然发觉往日的升官捷径似乎不灵验了,而那些勤恳做事的老实人则突然发觉自己居然有了出头之日。
首领太监们也发觉自己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指派属下做事,而出了问题又推卸到属下身上了。虽然这些首领太监们不习惯这种被规则束缚的生活,也纷纷对自己的恩主司礼监的各掌权太监们抱怨着。
但是在王体乾、魏忠贤都不出声的诡异状况下,再加上朱由检毫不留情的把几个违反规章的首领太监革职查办,顿时宫内上下原本涣散混乱的局面变得焕然一新了。
当朱由检派王承恩来传召两人时,魏忠贤、王体乾也毫无防备的就跟着王承恩过来了。
原本两人以为这次朱由检不是要处罚那个首领太监,就是要制定什么新宫内守则什么的。但是当魏忠贤、王体乾走进房间后,看到站在一边的涂文辅之后,魏忠贤原本轻松的心情突然咯噔了一下沉了下去。
朱由检看到两人来了之后,就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说道:“涂公公巡视河工回来之后,向我极力推荐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说他忠于王事,为人也勤恳可靠。因此我打算任命其为后军都督府左都督,至于锦衣卫都指挥使就由南镇抚司指挥骆养性接任,南镇抚司指挥的职务由董琨接任。两位公公怎么看?”
魏忠贤正想说些什么,他身边的王体乾突然抢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完全赞成。”
魏忠贤的心一下沉到了底部,他立刻明白过来了,不止是涂文辅,连王体乾都已经背叛了自己了。
当魏忠贤正在恍惚之中时,忽然见朱由检温和地问道:“不知道魏公公的意见是什么呢?”
看着朱由检温和的笑容,魏忠贤却觉得心底有些发冷,他硬着头皮说道:“田尔耕虽然为人忠诚任事,但是后军都督府权高位重,臣以为陛下还应该再斟酌一二,不可轻率行事。”
涂文辅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魏忠贤话音未落,就指责他说道:“陛下英明天纵,魏公公怎么可以说是轻率呢?这是为人臣者该说的话吗?陛下,魏忠贤在御前出言无状,臣请陛下处罚之。”
被涂文辅这么一指责,魏忠贤不得不立刻跪下,向朱由检请罪了。
“哎,讨论事情么,总有口不择言的时候,不必搞的这么紧张。魏公公请起吧,魏公公的建议么,还是老成谋国的,下次也当如此。不过今天么,我已经决定了,王体乾就按我说的拟令吧。”朱由检温和而坚定地说道。
魏忠贤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王体乾照着朱由检的意思写下了诏令。随后在朱由检的命令下,王承恩和涂文辅去锦衣卫传诏去了,而王体乾和魏忠贤则在朱由检的挽留下,开始讨论三大殿核算中暴露出来的腐败问题。
讨论期间,心神不宁的魏忠贤频频出错,不过朱由检对此毫不在意,而王体乾则一直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朱由检热烈讨论着。
三人一直讨论到了王承恩、涂文辅归来之后,朱由检看到王承恩对自己轻轻点头之后,才住口让王体乾、魏忠贤离去。待这两人离去之后,朱由检才看着涂文辅冷冷地说道:“涂公公,你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我也不想绕弯子,既然你替我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如说说你想要什么回报吧。”
涂文辅赶紧拱手说道:“臣身为大明之臣,为君父效命乃是理所当然之事,臣不敢向陛下要求什么。”
朱由检摇着头说道:“这个世界上,免费的东西一定是最贵的,所以你还是说说,你想要什么,我喜欢公平交易。这个世界上也许会存在单方面的付出,但一定不会出现在你我之间,不是吗,涂公公?”
涂文辅的这辈子都没觉得,会比今天这一刻更难熬。他历经神宗、光宗、熹宗三朝,除了光宗为人温和略显平庸之外,神宗、熹宗都是聪明杰出之辈。
三位皇帝虽然出色,但是因为成长于深宫之内,对于民间疾苦所知不多,所以在他们面前,涂文辅从来都是游刃有余。
但是崇祯则和以往的任何朱家皇帝不同,他也许没有神宗、熹宗那么高的智商,但是他对于世情的熟悉却超过了以往的皇帝们,以涂文辅看来大约只有太祖和成祖这两位接触过民间生活的皇帝才可比拟。
同时崇祯在待人上又不比太祖刻薄,对于贪污了内库的库房太监们,他也只是要求清退贪污的钱财,并修改管理库房的制度,提高人员待遇作为了结。
而且自他登基以来,就取消了宫内一些残酷的肉刑,并规定对于内侍宫女的处罚,必须要经过都知监,不得私下进行处罚等等。这种仁厚的作风,让崇祯登基没多久,就深得宫内众人之心。
当涂文辅返回宫内的时候,就发现宫内大小事务在都知监的收集之下,正源源不断的出现在崇祯的面前,这让崇祯对宫内事务了若指掌。
而以往通过切断皇帝的知情权,再由司礼监太监们挑选后呈送报告,以此来操纵皇权的方式顿时就溃败了。
这也是涂文辅干净利落的投靠崇祯的原因,因为一个不被蒙蔽的皇帝,可以使用的权力不是几个司礼监太监和锦衣卫高官可以抵挡的。
只不过现在的崇祯还不懂得怎么使用这个权力,只是很有分寸的在试探他的权力极限在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