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畏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屯垦部队?那么陛下打算让那只军队出关驻守这座新城呢?”
朱由检看着他说道:“你发给朕的报告,朕已经看过了。以蓟镇的南兵为基础,从你手下的遵化民兵中挑选人员,成立一个两团编制的新步兵师,开春之前编练妥当,开春之后一旦确定了修建关外新城的地址,便准备出关驻守新城。另外,这只出关驻守的部队,士兵服役期减少为4年。官兵服役期满之后,若是愿意在当地定居下来,士兵可获得一块30亩的土地,各级军官则相应增加土地规模。不过这些退役官兵都应当在战时服从于国家征召,至于屯垦部队的官兵比照正式退役官兵减半授予土地。”
周三畏心里顿时振奋了起来,按照皇帝的意思,这两只部队都将会由他一手主持组建。对他来说,这便是最好的奖赏。
朱由检随即又对着周三畏说道:“围城期间,你对遵化城百姓进行了编户保甲,现在你手中是不是有这些百姓家庭状况的详细记录?”
周三畏点头说道:“是的,陛下。臣编户保甲的遵化百姓有一万八千七百九十一户。陛下如果需要更为详细的记录,那么臣回去之后,会整理一份交上来。”
朱由检摆了摆手说道:“朕现在没有这个需要,不过你可以整理一份交给总参谋部,作为向关外迁移人口的参考资料。朕之所以询问你这件事,是因为遵化城解围之后,遵化百姓似乎对你的意见不小啊。所以,朕希望你出面去安抚下这些百姓,化解下他们的怨气,这对你顺利组建屯垦部队和新步兵师还是有好处的。”
周三畏脸一红,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臣倒是很愿意听从陛下的命令,但是有些百姓因为心痛于家人的伤亡,加上一些士绅、商人的挑拨,所以对臣有很深的误解。臣恐怕很难安抚……”
朱由检看着他说道:“就算百姓对你有什么误解,你也还是要尽力去解释,而不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的话,岂不是要让误会继续加深下去了。
现在遵化百姓不过是因为失去亲人的伤痛,而一时迁怒于人而已。等到他们清醒过来,自然就会知道,你做的选择还是正确的。
你回去之后,便立刻组织人手统计一下,城外居民的房屋损毁状况,财产损失状况,城内居民的房屋征用状况……
朕已经有所了解,遵化城百姓每户的一年所得大约在20多到40多元。所以朕建议,在三天之内,每户发放半年的生活津贴20元,城外居民的财产损失统计完成之后,分成三个标准进行赔偿,最高不得超过40元。
此外按照城外居民的房屋损毁状况,可以修缮的派人予以修缮,无法修缮的则给予重建。重建分成两类,想要自己修建的,按照当地标准,发放100元重建经费;愿意等待朝廷统一修建的,统一分发房屋。至于城内被征用房屋的居民,按照征用的房屋面积发放整年的租金。
至于那些想要被征用了物资的商人,除了粮食和布匹之外,其他物资可以酌情发还。至于他们手上的白条,通知他们去京城户部衙门进行结算。”
周三畏同苏然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赔偿金额后,便胆颤心惊的对崇祯说道:“陛下,就算是不管修建房子的费用,光是这些费用就是近200万元的巨款了啊。”
朱由检摸着下巴在心里计算了下后说道:“加上犒赏将士们的费用,应该不会超过400万元,这个金额应当没有问题。明天山西银行的代表就会抵达遵化了,到时候朕会让人带他来见你们,你们可以和他商议下,这钱应当怎么发放……”
孙承宗看着周三畏两人离开之后,不由对着崇祯劝说道:“陛下,这位周参谋虽然行事干练,但是他做事似乎很喜欢自作主张,将这两只部队的筹建工作全交给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另外,在关外移民屯垦,修建新城,前期的支出都是相当惊人的。就算是辽东实施了多年的军屯,都没有解决粮食自给自足的问题。陛下想要一下子在明年移出这么多人口,是不是太着急了些?就算拿三家银行背后的商人再有钱,他们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掏出来吧?”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孙先生还是过于谨慎了,在关外实施屯垦及监视归化当地蒙古部族,本就是一次试验,实施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我们谁也不知道,也无先例可循。
若是我们安排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去负责这件事,就有可能无法解决那些意外状况,有些问题想要解决是需要时效性的,过了某个时间段,小事也能变成大事,能解决的问题也会变成解决不了的问题。
给予周三畏一定的自由裁决权力,也能更好的在关外扎下根去。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找个借口将他调回来也就是了。
至于钱的问题,朕到觉得没什么。其实我们向银行借的并不是真金白银,而是户部印刷的纸币而已,只不过银行会为这些纸币的兑换作出一个承诺而已。纸币发行的越多,银行获取的铸币税就越大。
只要纸币的发行量没有超过这个国家国民生产出来的财富总价值,那么纸币就不会迅速贬值,朝廷、银行、市场上的商人就都可以从中获利。
我大明的财富总价值大约为8亿两白银上下,而金银、铜钱加上纸币不过在4亿5千万两左右,所以市场上才会出现钱荒的局面。只要大明百姓能够接受纸币作为货币的价值,那么多发行一些纸币,并不会造成很大的问题。”
孙承宗思索了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的想法也许自有道理,但是臣还是觉得,有一分钱办一分事方是正理,光靠发行纸币欺骗百姓终究不是什么正道,还请陛下少用为好。”
无法将经济学原理灌输给孙承宗的朱由检,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点着头保证道:“孙先生说的是,朕也是临时救急之策,下次不到必要时刻,朕绝不会再这么做。不过现在么,先让遵化百姓的人心安定下来,才是我们的头等大事,不是么……”
当日晚上七、八点钟,一队骑士从东面官道赶到了遵化西城门外。骑马走在队伍中间的崔呈秀,看着遵化城厢街道上大片大片填土的痕迹,和两侧不时出现的房屋废墟,也不由有些唏嘘了起来,显然这一个多月的围城战,并不是什么微风斜雨式的战争。
他正观察着街道两侧民居的损耗状况时,崔凝秀从队伍前方匆匆赶了过来,停在他面前面带喜色地说道:“大兄,大兄,咱们的运气不错,不用在城外过夜了。前面的官兵说,西门的城门还开着,据说是陛下下令,到了晚间西门要始终保持畅通,方便各地的消息传到遵化城里去。咱们现在可以直接进城找个客栈休息了。”
崔呈秀想了想说道:“打听到陛下住在什么地方了么?”
崔凝秀扬起手中的马鞭向城内指了指说道:“就在巡抚衙门里。”
崔呈秀点了点头说道:“一会进了城,你去找地方安顿下来,我先去抚衙投帖。”
两人商议了一会,队伍便到了西门瓮城外,崔氏兄弟向守门官兵出示了自己的文书证明之后,便从守门官兵移开的拒马空隙中,一骑一骑的进了城。
同弟弟分手之后,崔呈秀便带着两名随从向着城中的巡抚衙门赶了过去,衙门前的街道已经被一队锦衣卫封锁了起来,崔呈秀下马拿出了自己的帖子,向守卫的锦衣卫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锦衣卫总旗刘乔看过了崔呈秀的帖子之后,顿时用双手捧着恭敬的送了回去,口中说道:“原来是崔大人,大人其实不必投帖,陛下此刻还没有休息,大人如果愿意,卑职倒是愿意为大人通传一声。”
崔呈秀想了想便点头说道:“也好,你去替本官通传一声,看看陛下可有时间召见于我。”
刘乔答应了一声,便让人牵过了崔呈秀几人的马匹,引着几人到了巡抚衙门的门房内暂坐。他对着崔呈秀告罪一声,便独自走入了府内,一刻钟之后,刘乔便重新出现在了门房,请崔呈秀入府晋见皇帝。
穿过了数道院落之后,崔呈秀便被带到了一个不大的院落前,穿过了四名侍卫把守的月门,他便看到一处纵横不过十几二十步的小院,院内除了几处被积雪覆盖的花坛外,便只有一株腊梅甚是可爱。
小屋前的数盏玻璃花灯将整个小院内照的灯火通明,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雅致。刘乔上前对着守门的两位侍卫报告了几句,便有人进去通报了一声,随即出来招呼崔呈秀进门。
崔呈秀进入房内打量了一眼,才发觉这里原来是一处书房,而皇帝正站在东面的书架前翻看着书籍。
他赶紧上前几步,对着崇祯行礼问好。听到了崔呈秀的声音之后,朱由检才放下手中的书,转头对着他说道:“崔兵部来了啊,起来,起来,不必多礼。朕还以为,你要明日才能赶到呢。”
崔呈秀赶紧恭敬地回道:“陛下有召,臣怎么敢在路上耽搁,这可不是为臣之礼啊。”
朱由检一边坐下,一边招呼崔呈秀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后,才对着他说道:“朕召你过来,其实就是想要听听你的意见。不知,崔兵部对于自己的起复可有什么看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