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朱由检又如法炮制在缫丝厂占了一成干股,加上实际投入的资本,宫中占了4成股本。
对于生丝市场、缫丝厂的管理上,朱由检选择了放手,让商人自己选择主事者,按照大明商人的惯例行事。
有所不同的是,朱由检增加了两条新规定,一是每年主事者需要向各位股东报账,二是在获得股东多数赞成之后,可以更换主事者。
这一天的会议,虽然争议并不少,但是终于让这些商人们建立了一个基本的议事程序。
在讨论快结束的时候,钟斌突然出声问道:“如果那些地方缙绅豪族,看到生丝市场获利巨大,自己出钱举办一个生丝市场和我们竞争怎么办?”
一名商人代表不由试探地问道:“陛下难道就不能禁止其他人开办生丝市场吗?”
这位商人的提议,顿时让会场中的代表们眼睛发亮,他们把目光都转向了坐在高高的议长台上的崇祯,希望皇帝能够认可这种说法。
朱由检只是叹了口气问道:“只要朝廷发布一道禁令,就能阻止地方缙绅们开办私下的生丝市场,诸位相信吗?”
不管是十八芝、漳州海商还是皇商们,都讪讪的低下了头,如果大明的地方官府有这么强的执行力度,那么也就没有十八芝、和漳州海商的存在了。
看着大家有些泄气,朱由检又峰回路转地说道:“当然,虽然朝廷的禁令作用不大,但是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这就是为什么,刚刚朕要建议提高生丝的收购价格的原因。只要我们对农户提高了生丝收购价格,那么那些地方缙绅再开办生丝市场就会处于无利可图的地步。而我们起码还可以通过海外贸易的利润,补贴国内抬高生丝收购价造成的亏损。”
当崇祯再次提起抬高生丝收购价格时,这些商人们终于不再像刚刚那么抵触了。
朱由检看着这些若有所思的商人,再次补充了一点:“此外,朕打算把生丝交易的税收规定为十税一。”
崇祯这话一出,顿时让这些商人们开始纷纷叫苦了起来,认为从三十税一突然变成十税一,这个税额实在是太高了。
郑芝龙、许心素两人却一声不吭,安静的等待这崇祯的后文。他们认为崇祯费劲口舌建立了这个生丝市场,一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然朱由检很快就说道:“由于生丝市场是初次建立,算是朝廷对商业管理的初次尝试,因此凡是在市场内交易的生丝,三年之内免税,然后两年半税,五年之后视情况决定,是否征收全税。”
崇祯这个条件一说,顿时下面的代表们都不再叫苦了,这相当于是变相的逼迫那些农户,把生丝放在生丝市场内交易了。
解决了海外贸易货物中利润最为丰厚的生丝贸易之后,会议的焦点又重新回到了海外贸易份额分配的问题上来了。
有了前面一个成功妥协的方案,会场内各人的情绪终于不再这么冲动了。
在崇祯的裁决下,双方认可下一年度的生丝出口额度为30万斤,而在座的各人以公司占据的生丝市场的股份,分配生丝出口配额。
出口配额可以自由转让,如果有人违反了约定的出口配额,那么在下一年度将会减去双倍数量的出口配额。
为了对各家公司的出口贸易进行监督,会上决定成立一个外贸协会,在座的商人代表将自动成为协会的成员。
而今后有商人想要加入外贸协会者,必须要得到两名协会成员的举荐,每名协会成员每年只能举荐一次。
随后在崇祯的提议下,会议还通过了,未经过外贸协会的批准,任何个人或公司不得从事生丝贸易。
这一天的会议结束后,十八芝的代表们返回住所时,郑芝虎不由向哥哥好奇地问道:“这海外贸易的好处我们都分配好了,那些没有上北京的首领们,今后该怎么办?”
郑芝龙看了看边上眼睛都避开自己的同伴们,只能打着哈哈说道:“大家都是一起经历海中风浪的兄弟,我们也不能把所有好处都吃下去。回去之后,大家商议下,这上京城的和在老家的股份,该怎么分配的问题。大家上京城替兄弟们办事,毕竟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我觉得上京的兄弟拿三份,守家的兄弟拿一份应该是比较公平的……”
钟斌、李魁奇虽然因为上京时争夺代表名额同郑芝龙疏远了些,但是这个时候也纷纷点头赞同郑芝龙的说法。
解决了利润最丰厚的生丝贸易分配的问题,其他商品的出口配额分配,争论就不像这天这么激烈了。
接下来几天天,朱由检一直居于宫内不再外出。除了有时询问下嘉乐殿内的会议之外,便一直关注着田尔耕重新审讯闻香教逆党的案子。
随着顺义民变的平息,门陈新等人的被押回,朱由检再次登上了朝会。
站在朝堂之上的门陈新,默默的回想着刚刚回京时,田尔耕见到他时对他说的话。
“……门陈新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是幡然醒悟,弃恶从善,还是和朝廷顽抗到底死不悔改……”
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们都屏息静气的看着门陈新,虽然门陈新已经坐实了闻香教逆党的罪名,但是只要他不要胡乱攀扯朝中官员,那么这次闻香教之乱造成的风波也就只能到此止步了。
不少官员已经做好了准备,当风波平息之后,就要求崇祯撤回在京城各处的锦衣卫,恢复京城往日的宁静。
文震孟虽然黯然去职南归,但是官员中不少人还是抱着同情他的态度的。
虽然这些官员不敢怀疑,崇祯是否故意借闻香教叛乱之事斥退文震孟,以排除朝中反对政治变革的臣子。但是崇祯这种毫不留情的处置方式,却让这些官员们感觉这位陛下对待臣子过于刻薄了。
“臣有罪,臣不应该被右佥都御史冯师孔所惑,以致落入闻香教的陷阱……”
站在队列中的冯师孔如遭雷击,之前他在都察院被锦衣卫逮捕,但是很快就被释放,心存侥幸的他,以为这场风波应当就这么结束了。
但是他根本就没料到,门陈新会咬上自己。冯师孔推开了想要抓捕他的大汉将军,冲出朝臣的序班向崇祯跪拜着,为自己辩解道:“臣从没有蓄意交接门陈新,也绝无和闻香教勾结……”
对于冯师孔为自己的辩解,门陈新只是神色木然地说道:“某年某月某日,冯师孔在其家书房赠送给微臣白金2000两;又某年某月某日,在西林酒家聚会,冯师孔邀请微臣,礼部主事方远哲,四川道御史武信成,席间冯师孔诋毁先帝……”
礼部主事方远哲、四川道御史武信成,这两人同样是落入闻香教的逆党之一。
门陈新刚一说完,这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出来指证,冯师孔当日的确是说了这些话。
已经完全被这些似是而非的证言打蒙了的冯师孔,只能无力的为自己的辩解道:“臣当日不过是酒后失言……”
原本朝中其他官员们还想着,这是不是锦衣卫构陷朝廷官员的阴谋,但是冯师孔居然承认了,这不由让在场的官员们有些无所适从了。
随着门陈新等人的一一指证,都察院内的官员起码牵连进入了2、30名。
刘宗周旁观了半天,发觉朝臣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生怕被卷入这场逆案之中。
他终于忍不住,出列向崇祯说道:“陛下,就算朝中真有闻香教的逆党,也绝无可能有这么多从贼的悖谬之徒。想这些官员都是十年寒窗苦读,方能金榜题名。其官职令名都是陛下所赐,岂有从贼的理由。其中必有什么隐情,门陈新、方远哲、武信成等人都是从贼之逆党,他们的话怎么能全信呢?臣希望陛下能够明鉴,不要做出令亲者痛,而仇者快的事情来。”
朱由检托着下巴,语气平淡地说道:“蕺山先生是正人君子,因此这是以正人之心渡小人之腹。这冯师孔一出手就是2000两白银,难不成也是朕赏赐的?”
刘宗周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韩爌、张瑞图连续出列劝谏道:“陛下,闻香教在京畿之乱刚刚平息,朝中实在不应当再出现动荡,而令天下不安啊。臣等以为,陛下不妨将此案交给三法司,从快处置更为妥当。”
“朝中有这么多闻香教逆党,诸卿以为朕的心安的下来吗?朕的心安不下去,难道天下就能安宁了?”朱由检不慌不忙的说着。
今天在朝会上的崇祯,似乎毫无火气,但是朝会上的官员们却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看着朝会似乎陷入了僵局之中,黄立极思索了一阵,便出列说道:“臣请陛下准许,六部九卿及内阁会议。”
朱由检只是想了想,就点头应允了。内阁成员和九卿走到了崇祯的御座之前,进行小范围内的协商。
黄立极走到崇祯面前就单刀直入地问道:“陛下,现在朝中人心惶惶,以臣看来如果不尽早了结此事,恐怕陛下想要推行的新政也只能变成镜花水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