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阿吉斯所率领的巴尔赫军毕竟是常年和萨法维王朝对峙的一线部队,他军中虽然只有近三分之一的职业军队,但剩下的那些征召士兵也是大多见过血的边民。
长久生活在前线的这些巴尔赫边民,实际上还要比某些内地部族首领身边的近卫骑兵更为凶悍野蛮。而阿布·阿吉斯身边的近卫骑兵不仅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对于如何组织恢复溃败部队的士气也比费尔干纳盆地各城的近卫骑兵们要出色的多。
当左翼的那木干军和中间的浩罕军还在重新整理部队时,右翼的巴尔赫军已经在一群近卫骑兵的带领下,再次向着叶尔羌军的营垒攻去了。
这些近卫骑兵先是将无人把守的第一道营垒拆除了大半,除了填平几段壕沟之外,他们还将那些木栅栏开辟出了数个出口,并利用这些被拔出的木栅栏赶制出了几块硕大的木排,作为抵御叶尔羌军在第二道营垒后的射击。
这些需要五、六名近卫骑士才能举起的木排,很好的挡住了第二道营垒身后的叶尔羌弓箭手和火枪手视线,给阿布·阿吉斯麾下的弓箭手和火绳枪手创造出了射击的空间。
而常年厮混在军营中的阿布·阿吉斯,此刻也展现出了一名战士的勇气,他放弃了在后方督战的位置,直接跑到了火绳枪手的中间,为战士们摇旗呐喊,这一举动极大的鼓舞了巴尔赫将士的勇气,让右翼军队再一次冲过了第一道营垒,向着第二道营垒发起了进攻。
虽然现在大明是叶尔羌汗国的最大支持者,但是在没有完全把叶尔羌汗国的政治力量完全变成亲明派前,负责南疆地区的甘宁总督府自然不会有多么积极的去武装叶尔羌汗国的军队。
马守应麾下虽然有着数百火枪手,但是从叶尔羌汗国地方征召的武装,士兵大多还是以装备弓箭为主。也许巴尔赫军临时制作的大木排十分笨重,还有着许多小缝隙,但是这并不代表叶尔羌军中的火枪和弓箭可以轻易的射穿这些木排。
而躲在这些木排背后的巴尔赫弓箭手和火绳枪手,却可以借助这些木排接近第二道营垒,向着叶尔羌守军进行集火射击。虽然在一开始的对射中,双方的损失相当,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由安集延降兵和叶尔羌军混编的守军很快就承受不起这样的互相对射战术了。
不要说那些被本就士气低落的安集延降兵,就算是叶尔羌士兵也难以忍受这种随时死亡的对射方式。而常年和土库曼红头军打交道的巴尔赫军,却极为熟悉这样冷酷的作战方式。
这些士兵在和红头军的作战中早已经认识到,向前进攻存活下来的希望要远远高于把自己的后背亮给敌人。而且此前叶尔羌军将本国平民填充在第一线,用于阻碍他们,并借机杀伤进攻军队的卑劣战术,已经成功的激怒了这些士兵,让这些士兵们都渴望着冲进营垒,向那些软弱无耻的叶尔羌人进行报复。
因此紧靠着前线的阿布·阿吉斯在亲手射杀了3名守军之后,便突然听到前方的将士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很快他就看到自己的部下成功的破坏了第二道营垒的一段木墙,制造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三人并行的缺口。
指挥前锋部队的沙曼很快带着一队近卫骑兵冲入了缺口,驱散了缺口附近的士兵。阿布·阿吉斯赶紧对着部下喊道:“不要过于恋战,先扩大缺口再说,只要占住了一段缺口,这些叶尔羌人就要准备逃亡了……”
阿布·阿吉斯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随着这个缺口扩大到了十多米之后,布哈拉军右翼前方的叶尔羌守军就开始大面积溃逃了。而右翼的成功突破,也使得左翼和中军面前的压力少了许多。
这两个部位的叶尔羌守军确认第二道营垒被突破后,便开始了有序的撤退,从而让布哈拉军全线突破了第二道营垒。
不过站在缺口前的阿布·阿吉斯看到了第二道营垒内的情形之后,却是愣了片刻。和第一道营垒纵深过浅,且在营垒背后设置了许多纵向短墙,以阻碍进攻方走动不同,第二道营垒背后却极为空旷。
阿布·阿吉斯只是在心中估算了下,便得出第二道营垒和第三道营垒之间的纵深几乎达到了500-600米,而且这两道营垒之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阻碍,几乎就是一片空地。
叶尔羌人的第三道营垒分为了两道,后方一道还是一人多高的木墙,但是在这道木墙下还有一道半人高的胸墙,刚刚第二道营垒背后的守军,正是逃亡到了这两道木墙之间的空隙中,似乎正组成又一道防线。
阿布·阿吉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叶尔羌人是打算让下面的守军和自己肉搏,然后再用上面的守军辅助射击么。他很快制止了想要跟着溃军向第三道营垒发起进攻的前锋,选择了在第二道营垒后的空地上重新列阵整队再进攻。
不过阿布·阿吉斯能够控制住右翼的部队,却难以控制住左翼和中军已经兴奋起来的士兵们。不管是那木干军还是浩罕军,现在都在追着正在撤退的叶尔羌守军,全然不顾身后军官发出的调整队形的命令了。
当然对于左翼的海达尔,根本就没有发出整顿队列的命令,他也无心关注那木干军的战绩,只是让人把第一道和第二道营垒之间清理出了一条可容纳4、50名骑兵并行的通道来。
休息过后的海达尔和他的嫡系部下们都上了马,剩下的二、三百左翼将士则因为清理出这条通道而累的坐在了一边。
海达尔并不理会那些瘫坐在一边的士兵们,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对面营垒上的动静,直到他看到了三面红旗在左翼和中军之间的营垒上竖立起来。
海达尔顿时坐直了身体,拔出了佩刀说道:“第一队跟随我进攻那木干人,第二队、第三队进攻中间的浩罕人,当第一队撤离时,第二队、第三队也跟着撤离,在撤离时要大喊:败了,败了,快逃命啊。大家明白了吗?”
海达尔身边的部下们都低低的应了一声,这让海达尔有些不满的训斥道:“这是为了拯救安集延人,你们可是在为自己的家人在作战。这场战争如果让叶尔羌人赢了,我们还可以同家人团聚。如果是王子殿下赢了,恐怕我们和家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诸位,就算只是为了你们自己,也让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来吧。”
海达尔的话语终于触动了这些安集延将士,这一次他们答应的就要整齐的多了。海达尔合上了面罩,一马当先的向着前方清理出来的通道冲了过去。
于是正坐在通道边上休息的一些左翼将士,就这么看着海达尔带着骑兵冲入了通道,还有人为之叫喊鼓舞,希望他们能够一举击破叶尔羌人的最后一道营垒。
但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了,这近百骑兵以高速冲入通道,首先撞上的显然是自家的军队,这让他们有些回不过神来,不知道海达尔大人想要做什么。
也有人看到,另外两百骑兵没有跟随着海达尔进入通道,却调转马头向着中间浩罕军的尾部杀了过去。这让一些士兵难以置信的向身边的同伴询问道:“海达尔大人这是在进攻我们自己的部队吗?他是不是疯了?”
同伴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已经听到了自家将士发出的怒吼声。那木干军和阿布·阿吉斯配给左翼的近卫骑兵显然没有预料到,眼看着就要将叶尔羌人的第三道营垒给撕破的时候,会受到后方的骑兵冲击。
养精蓄力的安集延骑兵对上了一群已经失去队形的步兵,还是从后方接触的,这样的进攻就好像一把热刀切冻住了的黄油一样,轻易地的就将那木干人和巴尔赫近卫骑兵切成了两半。
前方且战且走的叶尔羌人此时也站定了脚步,配合从背后突袭的安集延骑兵进行了一次反击。饶是刚刚表现出色的巴尔赫近卫骑兵,也扛不住这样的前后夹击,更不必提那些本就战力不强的那木干人。
而且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逃跑的那木干人,看到巴尔赫近卫骑兵还保持着一定队形后,便直接向着他们冲来,想要获得他们的保护。这样的结果便是,原本还能且战且退的巴尔赫近卫骑兵,也变成了一团乱麻,最终不得不丢下了武器向着中军逃去。
而这还不是最为糟糕的,在一阵尖利的喇叭声之后,海达尔所面对的第三道营垒最左侧突然倒下了一大片木墙,接着成队成队的明军胸甲骑兵便从缺口处跑了出来。
海达尔顿时大惊失色的叫喊着部下让开主通道,不要被这群胸甲骑兵给卷了进去。许都带着这六百胸甲骑兵以百骑为一横队,摆出了一个密集的骑兵队列后,便缓缓开始加速,从西向东对着第二和第三营垒之间的敌军进行了一次冲锋。
被海达尔击溃的布哈拉军左翼,现在终于成为了一股溃兵的浪潮向着自家的中军卷去了,接着又裹挟了中军的将士向着自家右翼冲了过去。
除了靠近两侧营垒的士兵们选择丢下武器投降,或是直接翻过第二道营垒逃亡还能活之外,那些在两道营垒中间的布哈拉军士兵逃的稍稍慢一些,就成为了明军骑兵下的肉泥。
看着明军骑兵冲过身旁的威势,海达尔也是好久没回过神来,直到部下前来向他请示,他才策马向外离开说道:“我们在这里的任务完成了,该是去拿回玛尔噶朗城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