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要和我一起玩洞房花烛夜。我懵懵懂懂问,怎么玩?
女孩脸红,打了我一下,“你怎么这么讨厌?坏!”还是拉着我的手进了卧室。
桌子上放着香炉,里面点燃着三根香,淡淡的香气飘散屋中,闻起来黯然削骨。女孩儿坐在床边,头上盖着红色盖头,轻柔地说:“来啊,把盖头揭开。”
我心跳很快,扯住盖头的下摆,就要掀开,这时我看到窗玻璃上,映出淡淡的人影,是一个光头打坐的形象,眼睛还蒙着黑布。
我愣住了,这不就是解铃吗?他怎么会出现在玻璃里。
解铃轻轻抬起头说:“我知道你很迷茫,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质疑,又找不到错在哪。”
我赶紧道:“你在说什么呢。”
这时盖头下的女孩儿奇怪地说:“我没说话啊。”
我擦擦头上的汗,这个女孩儿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听不到解铃的。
她温柔地说:“你先把盖头揭开,总不能让我一直戴着吧,揭开之后我们再继续下一步啊。”
我深吸口气,冷静了一下,然后继续揭盖头。
解铃道:“停手!”
我在心里疑惑地说:“你什么都看不见,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什么叫看?”解铃疑惑地问。
我愕然:“你眼睛上蒙着黑布,什么都看不见。”
窗玻璃里的解铃用手摸着脸上的黑布,喃喃地说:“原来如此。在我的记忆里,就没有‘看’这个词,没有你所谓的‘看到’什么,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们虽然你来我往的对话,但都是在心里进行,转念极快,我不知道和解铃沟通为什么会如此顺畅。
“先别说这个,”解铃道:“我‘看不到’你,但我就是知道你想做什么。千万不要做接下来的事。”
“为什么?”我一边说,一边把盖头揭开。
解铃轻轻叹息,在窗玻璃里消失了。盖头一揭开,露出女孩儿的脸,她缓缓抬起头。
我看得心惊,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写满了咒语,每一个都是蝇头小楷,足有上千个。
这个女孩长得很俏皮,脸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咒语,有些阴森,有些可怕,还有一些无法形容的娇媚。
“来,到我这儿来。”她轻柔说着,拉着我躺在她的腿上。
她缓缓俯下身,离着我越来越近。
她的脸在我的眼中不断放大,每一个咒语都在浮动,似乎活了起来。
这时,上方响起解铃的声音,“这里。”
我眯起眼睛向上看去,墙上挂着一面时钟。时钟的玻璃映着解铃的身影,他盘膝坐在那里,脸上蒙着黑布。
我注意到时钟的指针,在“嘎达嘎达”响着,却并不向前走。秒针跳到下一秒,然后又跳回原位,不停的震动。
表坏了吗?还是时间出了问题?
我想起不知道谁告诉过我,大意是检验一个世界有没有问题,一个是照镜子,一个是看时间。
如何通过这两种方式确定世界出问题呢?有一套方法论,但我想不起来了。
女孩儿的头越来越低,可能是脸上的咒语,我的头越来越晕,无法思考。
照镜子和看时间,又延伸出两个关键词,一个是扳手指,一个是憋呼吸。奇怪,这几个词有联系吗,为什么潜意识自动把这些词从脑海里蹦出来。
我下意识感觉到,扳手指和憋呼吸非常非常重要,具体怎么重要,大脑空白,回忆不起来。
我憋住呼吸,一秒两秒还行,时间长了,十几秒几十秒过去,我越憋越难受,眼珠子瞪得很大。
这时女孩的额头抵在我的头上,她察觉了不对劲儿,轻声问,你在干嘛呢?
我没有回答。还在使劲儿憋气,越来越憋,气息越来越弱,胸口像是爆炸了。坚持坚持,再数十个数,如果还这么憋,说明这个世界是真的。
10,9,8,7,6,5,4,3,2,1……
我正要张嘴呼吸,忽然头嗡嗡作响,眼前发黑。我第一反应是,我死了?窒息而死?
又有呼吸了,我睁开眼睛,自己在一片深水里,水流涌动,没有窒息的感觉。
我发现自己跪在水底,下方是一个坑位,我的姿势是双手托起,往上看,一只巨大的癞蛤蟆正在水中睡觉。我托的位置正是它的长腿。
我有几秒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是在什么地方,过了一会儿想了起来。我跳进水池,看到一只大蛤蟆,这只蛤蟆就是黑伞怪人梦中的化身……
那我刚才经历的是什么,在女孩儿的闺房里,和她玩成亲游戏。我被这只蛤蟆蛊惑了,它把我引入了更深层的梦境,结果就是我落在坑位上,作为它的信徒,让它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想到这儿,我松开了手,用力一蹬,就要从水底浮上去。但是蹬了几蹬,身体没有蹬动,我发现双腿被来自坑位下面的什么东西拉住了。
低头一看,是一双白森森的手臂,从水底伸出来,紧紧抓住我的双腿。
我左右扭动,不断有水泡上浮。
那只巨大的蛤蟆察觉到了什么,翻了个身,从上面俯身看我。它的眼睛射出两道深绿色的光芒。
蛤蟆像人一样伸出右爪,其他手指卷曲,只留下一根绿色细长的食指,从空中缓缓而落,泰山压顶一般到了头顶。
我感觉一股极重的力量压在头上,呼吸一凝,张开嘴,咕嘟嘟冒出很多气泡。
不知是不是幻觉,这些气泡里出现了解铃。
大小不一,成千上万个气泡的中心,都有一个解铃。
他盘膝打坐,双眼蒙着黑布。我已经到了这里,他怎么还跟来了?我心头发毛,以后不会再也摆脱不掉他了吧。
这时,所有气泡中心的解铃同时开口说话:“你还没回来。”
我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把两只手的手指往后扳,一直扳到了接近九十度,竟然没有一丝痛感。
难道我还在更深一层的梦里?
随着这个心念,眼前一黑,一切都消失不见。恢复光线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在水里,而是站在水池边。
我正伸出一只手,在擦拭盖头上的“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