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听说我要帮着找蝙蝠,马上不哭了,“叔叔,你真的帮我找吗?”
我给他擦着小脸上的眼泪:“不光找蝙蝠,我还要帮你找妈妈。”
“妈妈。”孩子憋着小嘴又要哭。
“你要哭,就找不到妈妈了。”我说:“妈妈喜欢勇敢的孩子。”
小杰紧紧憋着小嘴儿:“我不哭,我要让妈妈看到,我是个勇敢的孩子。”
我拉着他的手,穿梦而行,出了他的梦,进入了曼陀罗花粉梦境。
我抱着他,悬虚浮空,脚下是漫山遍野的曼陀罗花,五彩缤纷,映着晚霞,颜色饱满到让人头晕目眩。
“叔叔,我想吐。”他紧紧搂着我的脖子,闭着眼睛不去看曼陀罗花。
这里相当妖异,连孩子都受不了。我浮空越过山坡,看到钱三串坐在洞口前,径直飞了过去。
钱三串看着我有点无奈:“你找个孩子都这么费劲,现在可以走了吗?你要治疗的人就是他?”
小杰在这个梦里很不舒服,始终闭着眼,也就没和钱三串打招呼。
钱三串也不挑理,随手一画,出现了一道虚无的门,波光影影,能看到里面是个黑森森的世界。
“我们闯修梦兄弟会的大本营,不管怎么说,都不占着理儿。真要被他们抓住,也是个麻烦。”钱三串说:“进去之后,听我的指挥行事,不要妄动。”
“走吧。”我做个手势。
钱三串走进虚无之门,我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轻声说:“我带你去找蝙蝠。”
小杰紧紧抱着我的脖子,重重点点头。
我们走进了这道门。进去之后,瞬间眼睛就迷了。风很大,卷起漫天尘沙,我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听到钱三串沙哑的声音:“听我指挥,往前走七步,然后躲在右边。”
我紧紧抱着孩子,孩子也回抱着我,我一步步踏出去,感觉脚下踩着是软乎乎的沙子,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脚会陷进去。
终于走过七步,我闭着眼往右边一挪,风瞬间小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
“先避避。”钱三串说。
我擦擦眼睛,勉强睁开双眼,眼睛都往下淌眼泪,这才看清怎么回事。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石碑,圆圆墩墩的,正好挡住了前面的尘沙。石碑两侧还是狂风吹过,风声很大,“呜呜呜”听起来像鬼哭狼嚎。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脸色不好看。
“修梦兄弟会的大本营之梦,”钱三串说:“有其他的正规路线,但把守森严。这里是兄弟会那些修梦者的修行之地,每天24小时都有人做梦来这里修行。走大路,咱们根本过不去。上次被他们邀请来参观,我偷偷开了个后门,就在这片沙漠里。”
我竖着大拇指:“你丫真行。”
钱三串示意我先看看周围环境,我把孩子放下,走到石碑边缘,从边缘往外探头看。
一眼看过去,漠漠黄沙,无边无沿。天空昏暗,不见日月,荒漠中大风漫卷,尘沙漫天,别说往前走了,爬也爬不了多远。
“老钱啊,你这后门开的有点问题呢。”我说:“咱们怎么过去呢?”
“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钱三串把后背一样东西解下来。那是一只深黑色的蛤蟆皮,表面皱皱巴巴都是一个个毒癞子。
“鬼物就剩下一张皮了?”我惊讶地说。
钱三串哈哈一笑,用手拍了拍蛤蟆皮,念念有词,然后把中指塞在嘴里猛地一咬,滴滴答答往下淌血,滴落在皮上。
“这是梦,你能咬出血?”我有些惊讶。
钱三串道:“这个你不懂,祭拜灵体鬼物,梦境和现实是相通的,就像我的花粉,必须在现实中用鲜血浇灌,才能实体化。这是另一门学问,你不明白。”
随着鲜血滴入,黑色的蛤蟆皮开始鼓涨,赖皮都鼓了起来,像气球一样越来越涨。
小杰拉着我的手。孩子都看傻了,张着小嘴合不拢。
钱三串笑嘻嘻:“怎么样小孩,哥哥这一套戏法玩的还行。”
“你是叔叔不是哥哥。”小杰说。
我一阵狂笑。
迎着烈风,黄沙漫卷之中,这张蛤蟆皮鼓胀成了一只巨型的黑蛤蟆!它微微倾起上半身,整个脑袋形成了一道挡风墙。
钱三串跳到了蛤蟆后背上,然后招手,我拉着小杰也爬了上去。
皮上都是毒囊,散发着难以描述的古怪气味,我不敢让孩子乱碰,只能抱着他。
钱三串不以为意,他趴在蛤蟆上,轻轻喃语了几句,黑色蛤蟆纵身一跳,高高而起,迎风进了大漠之中。
它一跳一跳的往前走,能看出走得也很艰难,风吹得来回摇晃,不过总体来说还是稳的。
蛤蟆的大脑袋挡着前方,我看不到行进的路线,索性就不看了,听天由命吧。
它一起一跃重重落在沙漠上,激荡起大量黄沙,无数的尘沙颗粒又被狂风瞬间卷散,整个场景透着动人心魄的瑰丽。
我靠着蛤蟆背上,抬头看天空,昏昏沉沉,阴阴森森,心里感叹,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什么人能够塑造出这样一个梦境。
不但逼真,而且宏伟,不说别的,那么多尘沙被风卷起,每一个颗粒都有自己的渲染和走向,这得多强大的创造力才能使梦境到达如此之境界!
修梦兄弟会的开创人叫真理子,是个女性,难道此梦就是出自她的手,那她也太厉害了。
我胡思乱想着,真理子如果和奇先生动手,到底谁能赢呢?这两个人都是造梦的顶尖高手,从另外一种意义来说,他们都在创世,他们都是神。
钱三串这时低低打了个唿哨,看着我问:“你咋了,睡着了?”
“啥事,说。”我不耐烦。
钱三串道:“前面到了关卡,咱们得想办法过去。”他拍拍蛤蟆。
蛤蟆停在原地,我们从它身上下来,钱三串嘴里念念有词,就看到蛤蟆瞬间漏了气,开始往回缩。
时间不长,落在原地,只剩下一张黑色的癞疤皮。钱三串把皮捡起来,往身后一披,如同深黑色的斗篷。
我观察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蛤蟆皮落在他身上,竟和衣服与皮肤混为一体,融合在钱三串的身体里。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自己往后看了看后背,笑着说:“不用大惊小怪,你的黑面僧不也是一样原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身上也有这么个东西,那是个黑森森的老僧人。
“我们都在进化,”钱三串露出诡诈的笑容:“我融合了鬼物,你融合了妖物,我们已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