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凄苦地笑了笑:“刘先生,我跟你交个实底吧,欧洲最好的神经外科医生看过伤势,说脊椎遭遇了不可逆的损伤,以后的人生恐怕……”
她眼圈红了,深吸口气:“……恐怕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我有些惊讶,这么严重?那些粉丝如果知道自己的偶像落到这般下场,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安太拿出手机,打开一段音频,里面播放了该小生的录音:“妈妈,我很好,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你不要伤心难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这段音频安太估计不知听了多少遍,可听到儿子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妈妈,我从开始的不敢相信,怨天尤人,到现在的接受现实。事已至此,我们就要认清现实。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麻烦你找一个能做清醒梦的人,他一定要值得托付,人品过关。我有重大的事情托付。拜托!”
放完录音,安太说:“大概三个月前他在病床上给我发的语音,我当时正在外地寻找名医。既然他说了我就要办到,不管要求是什么!接下来的时间,我在海内外找了很多自称会做清醒梦的人,可不是江湖骗子就是人品不行,连我这关都过不去。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我没有急着发表意见,想了想问:“他找做清醒梦的人想做什么呢?”
“不知道。”安太摇摇头:“我去看他的时候有问过,他说要和清醒梦的高手面谈,剩下的不肯吐露一个字。刘先生,此事一定、一定要保密。”
“你的意思是,我要评估这件事可做不可做,只能去病房和他先聊聊?”我问。
安太重重点点头。
说实话,如果换成旁人,我肯定一口拒绝。但这是流量小生、音乐才子啊,粉丝无数,影响力巨大,就算现在瘫炕上,那也是天皇级别。
去一遭也不是不行,我有了这份经历,多少年后吹牛逼,都能把人震一跟头。
这种机会,多少人排队求都求不来。
当然了,这件事要保密,不能说出来,却没规定我不能用春秋笔法写进小说吧。
我越想越觉得这买卖能干,隐隐竟然有了大期待,怕安太反悔。
我看看韩先生。韩先生又看看安太,安太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说:“当然了,刘先生如果可以应承下这件事,不管后面如何,我都会给一笔辛苦费。”
“这个好说。”我掂量来掂量去,觉得此事可为,求之不得!哪怕真的藏着陷阱什么的,我也认了。
“什么时候去?”我问。
安太道:“今天算是初试,我见见你心里有个数,那边还要和儿子沟通。最终他来决定见不见你。”
说着,她拿出手机对着我。我一皱眉,这是干什么。
“刘先生不要误会,我要为你录一段视频,发给我儿子看。这段视频他看过后,便会删除销毁,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安太真诚地看着我。
我看看韩先生,韩先生抽着烟斗说:“你别看我,自己拿主意。我的任务完成了,一手托两家,给你们牵线搭桥,剩下的你们自己聊。我只是做个公正。有一点小刘你放心,这件事情之内,你们怎么操作我不过问;如果这件事之外,任何人触犯了对方的利益,我都会出手的。”
我左思右想,点点头同意了安太这个要求。
我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安太手机的摄像头对着我。我有些尴尬,不知说点什么。
“你就聊聊关于清醒梦的一些见解。”安太说。
我深吸口气,对着手机说:“你好,我姓刘,研究清醒梦一年有余,涉猎不深,略有小得,不知哪里可以帮助你。”我继续道:“梦境很复杂,形成的原因众说纷纭,就我看来,它自成一方世界。都说梦境是法外之地,其实也不全是,它映射了你的记忆和认知,它所形成的世界即是你造出来的,也是困住你的牢笼。”
说到这里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口误,怕“牢笼”二字让安太误会。
安太善解人意,恬然一笑,后面轻轻说:“没事。”
我突然意兴阑珊,不知说什么好,最后道:“梦境,我更想定义为妄境,妄念之境,其实这红尘世界又何尝不是一个妄念之境呢?我们求这个求那个,欲望膨胀,妄念丛生,却又苦求不得。只好逃避现实,借助梦境来完成自己的梦想。”
我停下话头,沉默不语。
韩先生叼着烟斗听得入神,“怎么不说了?”
“说不出来了。”我呵呵笑:“就录到这儿吧。”
安太把手机收回来,双手合十冲我道谢,然后起身告辞,没用我们送,一个人走了。
我和韩先生又聊了一会儿,韩先生说,刚才录像时我说的那些话,他最近也在思考,等想出结果,可以再深入地聊一聊。
我从他家出来,回到段巧的住所。已经很晚了,段巧还没睡,在沙发上追剧,见我回来了,过来抱住:“我三大爷找你干嘛去了?”
我看着她一身粉红色的睡衣,露出一丝诡笑:“佛曰,不可说。”
“切。”她白了我一眼:“佛还曰,色即是空呢,也没见你空。”
我哈哈大笑,把她抱起来:“要知色后才能知空。没有色哪来的空。”
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有所感悟,破除妄境的方法或许就是,要先入妄才能破妄吧。
过了两天,我几乎把这个小插曲忘了,没事的时候在网上看着一段视频。镜头摇晃,播放着钱三串在年度大会现场,单膝跪地给佳佳献上戒指和鲜花。
下面很多人在吹口哨,欢呼,现场非常热闹。
这段视频只是内部录像,并没有在网上掀起什么浪花。当然了,钱三串如此作秀也不是为了博流量,只是完成承诺,给佳佳一个郑重的仪式感。
我算算时间,明天可以约一下他们两口子。京城玩两天,我们也该撤了,我也得回家办正事。
手头好几个约稿,都急着要,还要抽空找解铃聊聊如何封印小杰,这也是大事。
温柔乡固然好,却也是英雄冢啊。不能留恋啊。
我正感慨着,突然电话响了,正是韩先生打来的,我赶忙接听。
韩先生道:“刘儿,你听好了,安太的儿子决定见你了,明天已经安排好,你们会面只有十分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