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先生邀我上座,亲自泡了茶,问我昨晚的梦境经历怎么样?
“太棒了,”我说:“我感觉以前的梦都白做了,从没有过如此美妙的人生体验。”
奇先生笑:“那么我的提议呢,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愣愣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提议。奇先生道:“我将发动整个清醒梦群的资源,配合你的小说,来一次大规模的文化宣传,宣导清醒梦,让更多的年轻人加入我们的队伍中。”
我没有一口答应,反而顾虑重重,嘬了一下牙花子鼓足勇气说:“奇先生,清醒梦有时处理不当,会非常危险。而且我还有个顾虑,如果年轻人沉迷在梦境里,忽略了现实,不想奋斗了,那怎么办?”
奇先生看着我,表情很严肃。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很有些威严,长得又面带桃花,看上去是一个真正的上位者。给人的感觉是,认他当老大,是理所应当的。
不得不说,奇先生身上有种气场,自然而然就受别人爱戴。
他忽然呵呵笑了笑:“程序员,你是写小说的,对于时代的把握要更敏感,我问你,如今年轻人当中主流的文化是什么呢?”
我有种坐在教室里,被老师拷问的压力。擦擦头上的汗,摇摇头说愿闻其详。
“躺平。”奇先生道:“还有个关键词,叫摆烂。为什么呢?很多人都发现,像以前那样奋斗已经没用了。再怎么奋斗,社会资源就这么多,早已分配完了。再加上手机和短视频的流行……”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重重往桌上一拍:“手机其实就是个发射器,专门干扰你的气场和思维能力!刷手机刷多了人就傻了,比如以前很容易的深阅读现在都做不到。我们应该唤醒年轻人内在的精神,重新激发他们的创造力和思维能力!”
“那只能靠清醒梦?”我狐疑地说。
“清醒梦只是入门的一种方式,你可以把它当成类似冥想打坐之类的精神修行。等年轻人进入门槛,后面我还有一系列操作。我推广清醒梦,并没有私心,只是为了激发人类的创造力和精神力。人如果失去了联想,世界会变得多么可怕。”
他说的动听,我一时也评估不出深浅,沉默着不说话。
“哦,对了,”奇先生想起了什么事:“你以前有个女朋友,也是写小说的,叫刘丹丹,对不对?”
他说的是小妖鹿。
我马上心跳剧烈,赶紧点头。他忽然提起这个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奇先生道:“很早以前,在我刚刚进清醒梦这个领域的时候,是在网上找帖子学习。当时还拜了个师父,你可能没听说过,此人的网名叫KKK。他是国内最早提出清醒梦概念的人,并开创了普通人也可以学习的一整套体系。他也是最早建立清醒梦群的群主。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导致清醒梦群开始分流。他有个最心爱的徒弟因理念不合,而产生了内部争斗,当时差点酿出惨案。”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抽出一根烟递给我,自己也点燃一根。
“KKK有个女徒弟,ID名叫真理子,听着像岛国人吧?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确切身份。就是她先挑起事端的,说清醒梦是直通神域的修行方式,还自诩为圣女。其后,她另创一条分支,取名叫修梦兄弟会,以创造梦魇、制造梦境怪物为己任,彻彻底底黑化了。”
奇先生看我:“现在你知道刘丹丹的情况了吧。”
“小妖鹿……”我喃喃地说。
奇先生点点头:“真理子是女人,所以她招收的徒弟基本上都是女子。她说女人的情感比起男人更充沛,内心更细腻,情绪也更加不定,只有这样才能激发出清醒梦的内在潜质。对了,你和白好先前进入玩具熊的酒店梦,其实就是这个兄弟会的产物。”
我大吃一惊:“不对,是王小丹吧。”
奇先生掌握的资料,明显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丰富,他笑了笑:“有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王小丹好不央的为什么会死在宾馆里?因为她被修梦兄弟会盯上了,被真理子盯上了。玩具熊的酒店梦,就是兄弟会高手激发出王小丹潜意识里的执念,所产生的。很有可能,这个高手就是你的前女友,刘丹丹。”
我听得心潮澎湃,没想到还有这个隐情。
奇先生道:“我们的清醒梦是KKK大神建立的官方群,是唯一的正规群,我们不会去挑战人类伦理底线,不会违背公序良俗。而真理子领导的修梦兄弟会,则是我们的敌人,是彻底黑化的组织。我们有义务向普通人做正确的导向。”
我呼吸都困难,手都在抖,“我,我能行吗?”
“放心。”奇先生重重拍着我的肩膀:“清醒梦群的高手,哪行哪业都有,但像你和钱三串这样有大文采的,特别少。我们需要你,清醒梦需要你,年轻一代需要你。”
我压得都喘不上气,苦笑说:“你太高看我了。”
奇先生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窗外飘起雪花,他的身影孤独而孓立:“目前形势还是很严峻的,想改变这个时代,想对抗敌人,何其之难!但我相信,我们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他快步过来,紧紧握着手:“程序员,同志,这个重担交给你了。”
我激动的浑身发抖,自己一个臭码字的,连搬砖的都算不上,居然能肩负如此伟大的使命。
从奇先生屋里出来,我还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自己房间,半天回不来神。
奇先生说得很好,我能感受到他澎湃的使命感,但心底还是有一丝闪念的狐疑。靠清醒梦这种方式来激发创造力,总感觉有点不靠谱,但怎么不靠谱,对于奇先生这套理念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当天下午,我们安排离开了别墅,奇先生宣布,所有人都测验成功,全部晋升到五级。
离开并不像来的时候是大家一起的,现在是分批走,一辆黑车安排我独自一人离开了荒芜村子。车窗同样是拉下来的,看不清道路。
这也是我心念动摇的地方,如果真是正大光明,激扬澎湃,何必搞的这么神秘?
到了市区,车子把我放在路边,我第一时间给钱三串打电话,他的手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