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巧身中一枪,命在旦夕,还在颤抖着手指着桌上的凤冠。凤冠是给新娘子戴的,我理解她的心意,非常难受。
我拿起凤冠,轻轻戴在段巧头上,她惨白的脸上忽然笑靥如花,轻轻说:“海洋,我像新娘子嘛?”
“像。”一语未了,我有点哽咽。
“那你抱抱我,”她轻轻地说:“我的愿望达成了。”
我抱着她,又痛苦又愧疚,感觉担当不起女孩如此的爱意,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爱了,是生离死别啊。
楼梯下面传来枪栓声,我来到楼梯口往下看,三楼彻底被侵略者占领,24小时后,他们会清理第四层。
我让段巧平躺在桌上,轻轻掀开她的衣服,仔细检查伤口。我哪会看枪伤,只觉伤口很深,轻轻摁压,血就咕嘟咕嘟往外冒。段巧命悬一线,呼吸短促。
我摸摸她的头发,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她最后的陪伴。
段巧把霞帔盖在身上,枕着凤冠,缓缓合上双眼。
我叫着她的名字,让她不要睡,段巧勉强笑了笑,轻轻说:“海洋,我好困。”
我握着她冰凉的手,此时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突然所在的三楼大乱,很多人在喊着什么,有几个拿着枪的人分开了人群,朝着我走过来。
他们来到近前,看看我又看看躺在桌子上的段巧,说道:“东西还给我们。”
“什么东西?”我问。
其中一人用枪指着盖在段巧身上的霞帔,“大帅今晚大婚,不追究你们的唐突,东西还给我们即可。”
他做了个手势,其他人撕扯段巧身上的霞帔。段巧用尽全力紧紧抓住,不让他们夺了去,大声喊着:“这是我的东西,谁也不准碰!”
现场这么幸存者,不自觉中以我马首是瞻,他们聚拢在身旁一起看着我,目光中在询问,意思是怎么办。
我不想惹大帅,接下来怎么逃生,不急着去想。我蹲在桌旁,轻声对段巧说,这些东西还给他们吧,你想要凤冠霞帔和中式婚礼,日后我都随你,给你买最好的。
段巧死活不同意,紧紧抓着霞帔,就是不松手,伤口的血染在衣服上。
我对那几个人说,霞帔已经弄脏,实在不好意思,要不然就算了。
“不行。”为首的说:“大帅为了今日大婚,为新娘子特意定做的,哪怕全是血,也不能不要。”
两面僵持起来,能看出大帅的手下很克制了,尽量不动用武器,段巧也有点不懂事,抓着衣服死活不撒手。
协商之后,为首的人实在无法定夺,决定带段巧去见大帅,看看大帅能不能网开一面。我作为段巧的朋友,一起去面见大帅。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越来越感觉怪异,梦的总体进程是符合逻辑和因果的,但就是说不出来哪里怪。
我抱着段巧,跟着几个人穿过走廊,来到楼梯口,再往上就是五楼。
楼梯上全是大帅的手下,封的严严实实,楼梯口堆放着很多沙袋,机关枪都架上了。
24小时后,幸存者再想冲击楼梯,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上不去下不来,注定是一场浩劫。
带我们来的人和守军说了几句,守军让开一条路,我抱着段巧从楼梯上去,到了最上面一层。
五楼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到处都是拿着枪的部下。
我心说话,有这样的兵力,和侵略者好好干一场得了,何必落到这步田地。
大帅格局够低的,他有手下有弹药,如果一开始占据商场有利地形,在幸存者里临时召集志愿者,和侵略者这场仗绝对有得打,就算输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苟且。
有人带我们走过走廊,到了里面一间办公室,和门口的助官打了招呼。助官轻轻敲门,进去报告,时间不长走出来,说大帅暂时不想见我们,他要我们留下来等着今晚的大婚,做个见证者。
我们被请进一间办公室,我坐在沙发上,段巧躺在我的腿上,盖着那一身霞帔,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我揉着眉心反思这个梦,又不敢深想,只觉得一切恍恍惚惚,似有逻辑又无道理。
很快天黑了到了晚上,别问我怎么知道,这个设定很自然就清楚。门开了,外面进来一帮人,押着我们去参加婚礼。
婚礼是在一处会议室进行,装扮成了婚房,大红布盖着墙面,高处挂着红彤彤的“喜”字。桌子上燃烧着两根红色的长蜡,扑腾扑腾冒着小火苗。
房间里光线晦暗。
一帮部下也是披红挂彩,手里还端着枪,场景有些诡异,像是民国时期的溟婚。
外面奏起了喇叭和唢呐,哇啦哇啦响,一个喜婆手里牵着红绳,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新娘子,穿着便服,头上盖着红盖头。
我看看段巧,本来新娘子穿的霞帔戴着的凤冠,此时在她的身上。
新娘子手里牵着红绳,后面跟着一个人,身材魁梧,穿着黑红色的唐装,应该是大帅了。古怪的是,他脸上戴着一个大大长长的面具,使得他的脸看上去像驴脸那么长。
两人站在喜桌前,手里牵着红绳,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喜婆清清嗓子喊道:“良辰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只有大帅朝着前方微微鞠躬,新娘子动也没动。
“二拜高堂。”
这里压根就没高堂,辈分最大的就是大帅了,大帅也没有动。
最后喜婆喊道:“夫妻对拜。”
大帅转过身,面向新娘子,就要拜,新娘子忽然道:“对不起,我不和你成亲了。”
现场没有人说话,蜡烛的火苗嗤嗤烧着。大帅没有说什么,只是透过面具凝视着她。
新娘子抬起手指过来:“我要和他结婚。”
她指的人正是我,我眉头一挑:“我吗?”
新娘子点点头,松开红绳,慢慢走过来,抬起头说:“你把我的盖头揭掉,就知道了。”
在这里无法深入思考,我下意识伸手去揭盖头,段巧一把抓住我的手。她脸色惨白摇摇头:“不要揭。”
新娘子道:“揭开盖头,你就知道我是谁了,所有的秘密都解开了。”
段巧摇着头,痛苦地说:“不要,不要。海洋,我要死了,难道你就这么不顾及我的感受吗?”
“你要死了?”新娘子藏在盖头下,开始冷笑:“你是故意挨一枪的,以为我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