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爷说自己手里掐着一个良方,可以给孕妇安胎。村长乐坏了,毕恭毕敬请道爷去看看病人。
我在旁边十分惊讶,果然发生了。每次道士出现在村子里,都会做一件事,那就是替村长的儿媳妇安胎,这次也是一般无二。
“不去了吧,”道爷突然道:“你们家养羊吗?”
“养啊,后面就有羊圈。”村长不明白什么意思。
“找人去羊圈里找一头羊,眼睛是青色的,然后把两个羊角锯下来,磨成粉末,敷在孕妇的肚皮上,尤其是肚脐眼内也要有。一时三刻便好。道爷我不方便见女眷身体,你们可自行处理。”道爷甩甩衣袖吩咐。
村长赞叹不已,道爷这份高风亮节,恪守清律,这才是高人呢。
村长转身出去,屋里可就剩我们两个了,我一想不好,赶紧跟着出去。
道爷放下茶碗:“你干嘛去,我还有话要问。”
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忙道:“我给村长打个下手,处理之后,自会来向道爷禀告。”
道爷看着我,微微沉吟。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现在还没到图穷匕首见的时候,千万别起了争执。
“好吧,要尽心帮助,我等着听好消息。”道爷松了口。
我屁滚尿流从屋里出来,头上浸出冷汗,此人压迫感太强,而且越看越邪门,还是离着远一点好。
我到了后面羊圈,一群人在那里抓羊,我在一边儿看着,消磨时间。
真找到一只双眼都是青色的山羊,摁在地上,用着锯条吱嘎吱嘎锯着羊角,弄出一碗的粉末,交给老妈子。老妈子脚不沾地,飞奔进了内宅。
其他男人都在门口等着,村长焦急满地乱转,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老妈子出来惊喜地说:“好用了,好用了,道爷开的偏方果然好用,夫人睡下了。”
村长舒了口气,拉着我的手亲热地说话,把我当成道爷的徒弟。
他吩咐下面人大排宴席,中午请道爷和徒弟们吃大餐。
村长问我,你的师弟吃什么?我纳闷,哪来的师弟?见我迷茫,村长低声说:“就是头上盖黑布的小孩,现在我腾出一个偏房给他,不知道他有什么忌口,喜欢吃什么?他不是你师弟吗?”
我马上反应过来,急中生智:“那不是我师弟,是我师哥。别看他小,入门比我早,而且修行的法门比较邪,你还是不要问了。”
村长赶忙道:“是,是,是我不好。”
我心念一动:“带我过去,我和师哥打个招呼。”
村长赶忙安排人,带着我去偏房。穿过月亮门,进了一重院子,仆人指着西偏房,说道童就在里面。
我来到门外,一时没敢进去,毕恭毕敬说:“师兄,中午时候村长家里大排宴席,你要吃什么打个招呼,我让他们安排。”
里面没有动静。
我回头看到仆人还在探头探脑没走,脸色沉下来:“你看什么?!是你看的吗?”
仆人吐了一下舌头,灰溜溜走了。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见左右无人,我一个箭步来到房门前,没有关门,只是落着一席厚帘。我轻轻掀开,屋里很暗,正中的地上站着一个人,正是那孩子,头上盖着黑布。
他站着一动不动,两个胳膊夹紧,身体像是一根直溜溜的木头。
我咽了下口水,轻声说:“师兄,我进来了。”
撩开帘子进到房间里。
我现在对这个梦境已经大概有所了解,人物也都能对应上,道爷是天字第一号,小鬼儿王小郎应该是梦枕貘或是小杰,我就是我,村童是谭小汤。
除了梦枕貘是做梦者,我们三人都是外来侵入者。
那么只有一个疑问,眼前这个孩子,也就是道爷的徒弟,他是谁?
我小心翼翼走到近前,轻声喊了两声:“师兄,师兄?”
那孩子就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屋里有点闷热,关门关窗,连点风都没有。我头上有点冒汗了,这个梦还真是逼真,触感什么的和真实一样。
按照梦境的时间计算,我在这里至少呆了十天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对于五官上的感知,和现实一模一样。我已经有点分不清了。
不过现在也想明白了,分不清就分不清呗,就当去一个陌生地方旅游了,反正都是人生的一部分经历。
我围着这孩子转了两圈,忽然多出个想法,说不定对付天字第一号的突破口,就在他身上。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我来到近前伸手就要掀这孩子头上的黑布,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传来道爷的声音:“你说什么?我徒弟来过这儿?”
仆人的声音响起:“他说是过来请师兄的安,问问师兄吃什么。”
“真是可笑,道爷我只有一个徒弟,哪来的师兄师弟。”
说话间就到了门口。
我腿肚子都哆嗦,情急之中钻进了里屋,刚进去外门便开了,脚步声走了进来。
我藏在内屋帘子后面,透过缝隙看出去,进来三个人,道爷、还有村长和仆人。道爷围着孩子转了两圈,仔细查看了一下黑布后面。
我躲在暗处这么一看,暗暗叫险,原来黑布和这个孩子后背的衣服之间贴了一块不易觉察的胶布。只要一动黑布,那胶布就会扯下来,必然有所察觉。
就差一步,我擦擦头上的冷汗。
“那小子人呢?”道爷蹙眉问。
“不知道啊,我看着他在院子里的,一晃眼就没了。”仆人赶紧说。
“老先生,麻烦你去那些行脚的商人那里打听一下此人的来历。”道爷说:“我不认识他,他也不是我的徒弟,他自称是那些商人的兄弟,你去验证一下。”
“好说,放心吧。”村长拍着胸脯:“如果是贼人,我把他的皮扒了!”
“先抓住再说,我亲自收拾他!”道爷脸色阴沉。
村长带着仆人先出去了。
我腿都软了,靠在柱子上,心脏噔噔噔直跳。
道爷沉吟了一下,忽然侧头看向内室,正是我的方向。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只见道爷凭空用手一招,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隔着内室的帘子竟然自动收起。
我就在帘子后面,赶忙闪身,在帘子收拢的瞬间,藏在柱子后面。勉强藏住,如果道爷往里再进一步就能发现我。
道爷回手一收,帘子不动了,还有些微微颤动。
我这时才发现了不对劲儿,道爷并不是隔空取物的本事,而是手心里藏着一条近乎透明的蜘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