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夏日梦安排的,我无话可说,还是隐隐的担忧。
防空洞和陈希的潜意识紧密相连,潜意识是整个梦境最底层的逻辑,一旦这层防护被突破了,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夏日梦这个策略是对的,这是整个梦境里防护力最强的地方。如果这里再被突破,陈希就和光着屁股没什么区别了。
看着陈希洋洋得意的样子,我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便道:“差不多了,你还是醒来吧,一夜应该过去了。”
陈希摇摇头:“趁他病要他命,我现在正在兴头上,正好把那罪魁祸首一起收拾了!”
我沉默着没说话。
陈希道:“我知道,你和那个罪魁祸首认识,你们是朋友?”
我直言相告,那是我大学同学,按年龄排号老三。你欠他的加盟费,他才来找你麻烦。
“钱我已经给他了。”陈希说:“我对他仁至义尽,对不对?你直白地表个态,你到底占哪头?”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杀人的,”我坚定地说:“哪怕是在梦里。梦,不是法外之地。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他,以免他误入歧途。”
“如果我们短兵相接,就要分出你死我活呢?你向着我,还是他?”陈希步步逼问。
我没有说话。
陈希冷哼一声:“我的钱算是白花了,算我倒霉,这就是教训!钱给出去了没用,白眼狼照样想灭我。程序员,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吧,我不用你保护。”
“说好的一周,”我说道:“我答应了夏日梦。”
“不用!”陈希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我自己就能收拾了他,有你在还让你为难。”
我一时无话可说,当事人都不需要我保护了,还说啥啊。我这人也是心高气傲,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那就告辞吧。
我正要脱梦,忽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很沉重却不杂乱,听着不像很多人,而是一个人。
陈希呲着牙笑:“来的正好,这就是你的朋友老三吧。程序员我可告诉你,他要是死在我的梦里,你不准插手!是他先要害死我的。”
我心跳加速,知道陈希要故技重施,房间里暗藏机关,进来的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
他举着油灯要从角门钻进去,回头看到我,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还不走?我犹豫一下说道:“我做事有始有终,过了今晚我就不来了。”
“好。”陈希点点头:“你不准捣乱。”他顿了顿:“到时候误伤了可别赖我。”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快到门口了。陈希搓着手嘿嘿笑:“准备看好戏了。”他钻进了角门。
我跟在身后,一起钻了进去,穿过甬道,到了隔壁房间。
陈希用手捏着油灯的灯芯,拉长芯子,让火苗燃烧的更旺,然后照着对面的墙壁。墙上隐隐出现了幻影,展现出隔壁房间的场景。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
隐隐看到有人影来到门口,门被推开了。我深吸口气看着,心乱如麻,我绝不会让老三在我的面前掉进陷阱的,到时候一定要提醒。
门开了之后,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这一进来,我和陈希一起傻了眼。
进来的人并不是老三,而是一个女人,浑身都是臭水,滴滴答答往下淌。头发都粘了,一溜溜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深黑色的眼睛。
“嫂,嫂子……”陈希喉头动了动。
眼前这个女人正是昨夜梦境里被他杀死的嫂子,现在她来了。
嫂子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具尸体,跌跌撞撞走了进来,浑身僵硬,每一步的姿态都像是吊线木偶,似乎能听见关节嘎吱嘎吱作响。
她一步步走到房间中间,身后是一趟黑水。她在左右看着,藏在乱发后面的眼神极为凄厉。
陈希脸色苍白,手里的油灯火苗竟然黯淡了许多,扑闪扑闪的,墙壁上的影像也变得淡起来。
陈希退后一步,撞在柜子上,隔壁屋子的嫂子似乎听到了声音,猛的一甩头看过来,眼神直勾勾盯着墙面。
我们一墙之隔,我浑身骨头缝都冒凉气,这具尸体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负能量。
嫂子拖着腿,一步步来到墙边,用手抚摸墙面。
“她,她不会过来吧?”陈希磕磕巴巴地说。
我说道:“你刚才不是让我走嘛,我就告辞了,不跟着乱了。”
“别,别,”陈希一把抓住我,哀求说:“程序员,我现在太害怕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嫂子,打心眼里怕……”
话音未落,突然墙面“哗啦”一声脆响,竟然被尸体抓破了,一只枯瘦的黑手从对面伸了进来。
陈希大叫了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油灯滚落,“呼”的一声点燃了柜子,烧上了纸面,开始极速燃烧起来。
尸体又是一拳,墙面又砸出个窟窿。尸体根本不屑于找门,几拳下去把墙凿漏,直接暴力拆解。
屋里燃烧起了大火,我拽着陈希起来,看他那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赶紧开启你的机关,现在还等什么?”
陈希念念有词,那个屋子的地板并没有裂开,尸体也没有掉下去。他整个人都萎了,我一把抓住脖领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机关呢?”
陈希都吓傻了,颤抖着说:“夏,夏日梦告诉我,只有坚定信心才能,打开机关。首先不要害怕,我……”
我心往下沉,这就是潜意识防御的巨大漏洞,它是跟随做梦人心境的,如果害怕了,就会没有信心,潜意识就会极为敏感地读取这个信息,从而导致恶性循环。
我当机立断道:“马上脱梦,我带你离开这个梦境。”
“好。好。”整个房间大火熊熊燃烧,我们站在火的中间,能明显感觉到烤炙的热浪。对面墙壁的砖瓦一层层脱落,洞越来越大,已经可以看见尸体的全影了。
我抓住陈希的手臂,然后另一只手摸自己的耳朵,一阵刺痛传来,我要带着他强行脱梦。
我打了一阵哆嗦,脱梦出去了,睁开眼睛,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窗外隐隐发光。
我翻身下床,在桌上拿起手机,第一时间给陈希打过去。手机一直响,对面没有接,我心乱如麻,喃喃地说,接啊接啊……
坏了,他是不是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