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说,“你们两个猜猜,咱们的新师父会是什么人?”
我摇摇头:“甭管什么人,反正不太像好人。”
“管他呢,是人是鬼拉出来遛遛。”钱三串推门而入,我和佳佳跟上。
里面是一处巨大庭院,铺满白沙,一眼看过去如汪洋之海,只是海水是白色的。这片“海面”上,偶尔几处放着观景石,犹如海中孤岛,真有那么点意境。
院子里,还种着一些如绿色云朵的松树,四周寂静,连蝉鸣都听不到。
钱三串正要踩白沙过去,被佳佳一把拉住,佳佳指着庭院前的一块木头牌子。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不准碰沙地。
钱三串笑:“不准碰沙地,那就是飞呗。新师父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哩。”他第一个纵身而起,背着手“嗖”飞在白沙上,直奔对面的内堂。
正飞着,忽然沙面翻涌,如同海面起了波涛,从沙子里猛地窜出一条奇形怪状的怪物。
此怪物酷似人类,身上还穿着衣服,上半身背心,下半身是大裤衩子,身形如狗,披头散发,后背背着一个超大的竹筐。
钱三串嘴角抽了抽,猛地拔地而起,向上又高出一截,堪堪躲过怪物一抓。怪物一击不中,在空中落下,窜回白沙地里,不见踪影。
钱三串不敢耽误,赶紧飞到对面内堂,回头看我们,他是一头的冷汗。
平静如斯的沙面,下面竟暗藏机关,这是新师父的考验。
佳佳有点打退堂鼓,我轻声说,咱们一起过。佳佳点点头,主动拉住我的手,我们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腾空而起,向对面飞过去。
开始没有任何变化,我提心吊胆往下看着。到中间的时候,沙面开始涌动了,佳佳特别紧张,拉着我的手都捏紧了。
下面突然伸出两只大爪子,看不到是什么东西伸出来的,爪子极长,窜地而起,带动沙子哗哗往下落。
我全神贯注,拉着佳佳猛地向上飞,我们飞多高,爪子跟多高。我暗暗叫苦,这不是耍赖吗,刚才钱三串一躲就过去,轮到我们难度增大了。
爪子扑过来,我们两人无论如何也躲不开,我猛地把佳佳往内堂一扔,大声喊:“老钱,接好!”
佳佳被我从空中扔下内堂,钱三串稳稳接住她。这时爪子到了,常规操作已经来不及了,肯定躲不开。
我马上构想一面镜子,加上胸前的一面,两面镜子呼应相照,我从镜子中的黑色空间遁逃,瞬间出现在内堂上,到了他们旁边。
爪子扑空,慢慢沉入白沙,再也不见。
我们三人脸色都发白,互相看看,好家伙的,这下马威确实厉害。我暗暗佩服自己,生死时刻,脑力又增强了,刚才几乎是瞬间构想出了镜子。
我们三人并排往里走,内堂极阔,光线却特别阴森。
走到深处,大堂有很多根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燃着微微明亮的灯火,能看清这里的情况。
大堂阴影里坐着一个中年人,明眸高鼻,脸庞瘦削,一头长发在后面打了发髻,那叫一个帅,长得很像巅峰时期的高仓健。
他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盘膝坐在那里做十字绣,用的不是手,而是眼睛凝视,布帛上没有针,图案却一寸一寸自行浮现,好像浮世绘,远远看过去细节不清楚,但色彩极是艳绝。
钱三串低声说:“这是个岛国人?”
“错。”中年人听见了,放下手里的刺绘,缓缓站起。站起来的动作和飞过来的动作融合一起,一边站一边飞,流畅至极,等身体完全站直,也到了我们的近前。
这一系列动作违反物理定律,眼睛能看明白,但脑子想不明白。这下马威真是可以,他到底是谁呢,这两手玩的比火妹都花哨。
“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肉半斤。”中年人说。
钱三串和佳佳可能不认识,我是大吃一惊。当初抓捕火妹,群里开了听证会,参加的都是群中精英高层,其中一个就是肉半斤。当时给我感觉,此人又小气又中二,没想到啊没想到,此时他的形象竟如此伟岸。
我们三人纷纷说师父好。
肉半斤背着手巡视,“你们刚才飞过白沙庭院的时候,都有什么感想?”
这是考验的开始吧?
柱子上的火盏光亮闪动,照的肉半斤脸色一半明一半暗,气氛有些压抑。这个梦境的气氛营造很好,我们没有了造次之心,都老老实实的。
佳佳怯生生地说:“很危险。”
肉半斤微微点点头,看向我。
我硬着头皮说:“沙子下面有怪兽,应该都是肉老师造出来的吧。是不是我们现在要学清醒梦的下一课了?造梦。”
我挺直腰板等着夸奖,谁知他冷哼一声:“自作聪明。我早就听说你了,夏日梦都在夸你,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你的法门是利用镜子逃生吧?别以为找了这么个后门,就觉得自己怎么了不起了。”
我不敢反驳,哪觉得自己了不起。
肉半斤看向钱三串,钱三串道:“我没有觉得危险,反而感受到了美!”
肉半斤来了兴趣,让他详细说说。
钱三串道:“平坦的白沙,零星的石块,还有棵棵的松树,分别象征着大海、孤岛与植被。坐在廊檐下,面朝庭院白沙,心如止水,一切象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心境。沙子下面的怪兽也极好,静中有动,以无形造有形,我感受到了一种‘侘寂’。”
我差点吐了,钱三串真他妈能装比。哪成想肉半斤特别欣赏这种浮夸风,点点头夸赞:“好,有慧根!新生里有你这么个人物,不枉我们国内清醒梦第一群的名头了。你们两个多向……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钱三串!”
肉半斤点点头:“钱三串?这名怎么有点熟悉。你们两人多向钱三串好好学习。下面是最重要的问题。回答不让我满意的人,我不会收他当徒弟,清醒梦之旅也到此结束。”
我们三人屏息凝神听着。
肉半斤缓缓说出了那个最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