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回到酒店,钱三串租好了车,明早开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天空不作美,淋淋漓漓下起了小雨,有些阴霾,把心情弄得好糟糕。
我们三人吃了点早饭,钱三串开车直奔那两口子住的宾馆。早晨六点正好到门口,透过车窗看到王艳抱着骨灰盒,姑父举着伞站在旁边。
这两人像刚逃难出来的,神色戚戚,脸都是蜡黄色,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我们停下车,钱三串用手挡着雨出来,大声喊:“姑姑、姑父,在这儿!”
两人没看到我们,听到了叫声,还受了惊吓,缩头缩脑吓得瑟瑟发抖。看到我们后,踩着水就过来了。
佳佳低声道:“你出去迎一下。”
“迎个屁。”钱三串不客气:“这两口子见钱眼开,淋淋雨也好。老刘,你和佳佳听好了,一会儿我把钱往下砍,你们别说话,看我怎么玩他们。”
两口子跑过来,钱三串从驾驶位探出头,不耐烦催促:“她姑姑姑父,赶紧上车,抓紧时间!”
我在后面把车门打开,王艳抱着骨灰盒一身寒气钻了进来,然后是姑父。钱三串破口大骂:“进车把伞放好,别把座淋湿了,这是我们租来的,还要还!”
两口子那叫一个乖巧,一句话不敢回。姑父把雨伞收好,抱在怀里,生怕水把座位打湿了。
佳佳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动了恻隐之心,轻声问:“你们怎么了?不用害怕,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万禅寺。”
钱三串故意说:“我们昨晚回去算了算账,手头现在没一万块钱,先支付你们一半五千定金……”
没说完,姑父带着哭腔说:“行,行,五千就行。赶紧把这倒霉玩意儿……”话说一半察觉失言,赶紧双手合十,对着骨灰盒躬腰:“对不起对不起,小丹,我说错话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然后“啪啪”打自己的嘴巴。
我们都愣了,互相看看。我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了?
王艳哭丧着脸:“你们少给点钱意思意思就行,赶紧把我侄女处理掉吧,我们受不了了。”
钱三串把车熄了火,抱着肩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说明白我们不开车。”
两口子被逼无奈,只好说了实话。
昨晚两个人抱着骨灰盒回到宾馆,放哪都嫌膈应,那么大的骨灰盒包着红布,放在房间里,吓不吓死人了,最后扔在墙角。
后半夜的时候,两口子睡得迷迷糊糊,姑父爬起来上厕所,整个过程都是昏昏沉沉的,刚进卫生间,就看到里面站个人。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照样过去撒尿,冲完水出来猛然发觉不对劲,赶紧回去开门察看,卫生间里空空的,没人。
当时就有点害怕了,姑父疑惑着回到床上,刚躺好,就看到窗台那里又坐着一个人,好像是个女孩,没有脸,两条腿前后一晃一晃的。
姑父差点吓尿,赶紧推王艳,王艳迷迷糊糊睁开眼问干什么。姑父指给她看,两个人吓懵了,用床单裹着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没有脸的女人坐在窗台上,就这么两条腿前后晃着。
王艳看出一些端倪,问姑父,是不是小丹?
这两口子虽说是王小丹的亲戚,其实对这个侄女从没上过心,现在连王小丹长什么样都说不清楚。
王艳把姑父推出去,让他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姑父硬着头皮来到近前,没脸的女人突然转头看他,把手里一样东西扔了过来。姑父吓得尖叫,扔的这东西竟然是一只玩具熊,憨态可掬。在他看来,却像恶鬼一样狰狞。
“你们猜下面发生什么了?”姑父问。
我们三人摇摇头,表示猜不出来。
姑父心有余悸地说:“我当时都尖叫了,随即醒了,原来这一切是个梦。我老婆也被惊醒,我们两口子一说,原来做了同一个梦,都梦到窗台上坐着个女人。这时我们一转头,看到窗台上真坐着个女人。”
两个人陷入到一种循环状态,梦里看到窗台上坐着没有脸的女人,姑父去察看,女人扔过来一个玩具熊,姑父一声尖叫醒了。
醒了之后,两口子一聊,原来是做梦,再一看,窗台上正坐着个女人……
梦境和现实完全混淆,不间断的循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传来一声鸡叫,天空蒙蒙放亮,这梦才结束。
两个人折磨的也就剩一口气,快要崩溃了。
听他们说完,我全身一震,想起我曾经做过关于小妖鹿的循环梦,后来又经历了马莉的循环梦,对这种模式的梦境不算陌生。
他们两人昨天晚上经历的是典型的循环梦,这种梦有个最显著的特点,那就是造梦者不是人。人类的思维和能力,造不出这样的梦,只能出自精怪妖魔之手。
难道真的是王小丹显灵了?
我正沉思想着,突然王艳把手里的骨灰盒塞进我的怀里,双手作揖:“兄弟,你先抱着一会儿,行不,当婶儿求你了。婶儿太害怕了。”
“唉,我说,让我兄弟帮你们拿着也行,辛苦钱是不是得算算?”钱三串慢条斯理地说。
姑父彻底崩了:“我说几位兄弟,你们大恩大德吧,帮我们把侄女好好超度,我们一分钱都不要了,行不?只要让她别祸祸我们就行。”
“妥了。走着。”钱三串发动车子,“嗖”一下开了出去。
我抱着骨灰盒,说不膈应那是假的,但也不至于像那两口子反应如此强烈,反正一会儿就送到寺里,法事一做,剩下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雨越下越大,天色昏沉,时不时还有雷声。跑到一条高架桥上,好家伙,堵得是严严实实,长长一条车龙看不到尽头。
车里坐着五个人,本来就闷,有雨车窗不能开,呼吸都困难。姑父稍微把窗摇下一条缝,钱三串后视镜看到了,马上破口大骂,说这是自己租来的车,雨吹进来弄湿了,回去没法还。
姑父都快哭了:“兄弟,我求求你了行不,我都快缺氧了,看啥都双影。再闷一会儿快猝死了,你不想车上死个人吧?”
钱三串正想讽刺,佳佳推了他一下,意思是适可而止。她温和地说:“车窗别摇下太多,大家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姑父念叨说,还是这位女菩萨心善。
雨越来越大,雨刷器左右摆动,发出沉闷的声音。钱三串闷哼一声说,怎么了这是,前面的车能不能动了?
前面突然一阵骚动,不少车开始艰难调头,要开到另一条车道,准备往回开了。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