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吃完饭,聊了一会儿天,小妖鹿对二毛的经历特别感兴趣,这也是写手的职业习惯,问东问西打听。
二毛知无不言,说了几件自己跟着师父看风水的怪事,小妖鹿如获至宝,拿着笔记本嗖嗖猛记。
正聊着,门敲响了,我们对视一眼,我让小妖鹿过去开门。
来人正是黑伞,还是前两天的打扮,深蓝色冲锋衣,戴着头帽,好好的姑娘穿着男人一般大的旅游鞋,手里提着黑伞。
她把黑伞靠在玄关处,换了拖鞋,挪着小碎步过来,坐在沙发上。
小妖鹿递过一杯茶,黑伞也不说谢谢,手缩在袖子里不伸出来,茶杯碰都不碰。
“我要的东西呢?”她低着头问。
“在我这儿。”二毛翘起二郎腿:“黑伞,我们终于见面了。上次外国语学院未见真容,甚是遗憾。”
黑伞说话生硬:“我不是来客套的,东西给我,我就离开。”
二毛站起来,小妖鹿赶忙说我来,然后把二毛随身的帆布包拿过来。二毛的包都好特别,上绘八卦图案,看着就不像凡间物件。
二毛从包里拿出一个真空包装袋,里面封着两页泛黄残页,放在茶几上:“东西保存完好,现在就可以交给你。”
黑伞过来拿,二毛用手压住:“稍等,我有条件。”
黑伞低着头,身体在颤抖,能看出她在生气。
“坐下,咱们慢慢聊。”二毛的声音似乎能抚万物。他两根手指并起来,轻轻用指背推动茶杯,往黑伞的方向挪了挪:“来,喝茶。”
黑伞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作,我和小妖鹿非常紧张,不知她想做什么。
好一会儿她道:“我不喜欢被威胁。”
二毛笑:“放心,没人威胁你,我是跟你商量。你要我的东西,我很痛快地给你了,那我现在也和你要一样东西。公平吧?”
“你说吧。”
二毛道:“是这样的,你说你的修行卡在一个位置上不来下不去,作为修行者我特别能理解你,因为我修行这一路也历经多个关口。实不相瞒,我现在也卡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关口上。师父曾经和我说,突破关口的关键是个人,他也是我的命中福星,那就是刘海洋。”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不好意思,哈哈笑了一声。
“我能不能突破这个非常关键的关口,机缘就在他身上。当时我在外地,他一个电话就把我叫回来,我不是冲谁的面子,也算是无利不起早吧。”
我赶忙谦虚地说:“您客气。”
二毛道:“我的条件很简单,黑伞,你在突破关口的时候,我能不能全程观摩?我不会捣乱的,你大可放心,而且我可以保证你突破时的安全,相当于为你护法。你看如何?”
黑伞沉默了片刻,语速缓慢地说:“我是修梦的,在梦中修行,你要来我梦里吗?”
“那也无不可。”
黑伞点点头,“可以。”答应很痛快。
她说:“今天晚上你来我的梦里吧。”说着把两篇残页拿上,站起要走。
“稍等。”二毛道:“你知不知道入梦的规则是什么?我们怎么连上你的梦?而且这么远的距离,凭空入梦,会极不稳定。”
黑伞站在那里,垂着头问,那你想做什么?
二毛道:“我在本市有一个朋友,他那里有处极安静的道场,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梦修某种意义上也是出阴神,如果被不干净的东西窥探上,会有很大危险。你回学校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这句话算是说到黑伞的心坎窝了,她低头想了想,最后说,“好。”
二毛看看表:“现在出发。”
我灵机一动,赶忙举手:“我也去。”
二毛点点头:“好,你也去,刘海洋有清醒梦经验,而且是我的福星,我们一边观摩可以一边探讨,互印心得。”
我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这种机会简直千载难逢,亲眼目睹这么一场灵修,正是一个写手梦寐以求的事。
小妖鹿不干了,“我也去!我也去!我也要看。”
二毛不说话了,看着我,意思很明显,劝劝你女朋友。
黑伞不管这些,她低着头到了玄关,慢条斯理穿着自己的鞋。
我把小妖鹿拉到一边低声劝她,说去那里太危险,而且你没有梦修的经验,真要出什么事,还要调配精力去救你。
“放心,我不给你们添麻烦。”小妖鹿拉着我的胳膊来回晃:“程序员哥哥,求求你啦,带我去,我不捣乱。我一句话都不说,在角落里看着。要是觉得我碍眼,我马上自己回家。求求你啦。”
我看着二毛,二毛耸耸肩没发表意见。
我嘬着牙花子,二毛太会做人,把这个难题一脚踢给我,其实这种时候,他说一句话比我说一百句都管用,可偏偏他不说。
我被小妖鹿缠的没办法,只好低声和二毛求情,通融通融。二毛笑:“我早料到这个结果,行,你们两口子合力同心其利断金,那就一起去吧。”
小妖鹿乐得跳起来,“万岁!”
到了楼下,开我的车从车库出来,我问二毛位置在哪,他报了一个市郊比较荒凉的地方。
“用不用和你那朋友提前打个招呼?”我问。
二毛笑:“不用,去了就知道了。”
他报出的地址在我们市非常有名的一个水库旅游区,逢年过节周末的时候人很多,我知道那地方,以前和朋友在附近的茶庄里喝过茶。现在是深夜,距离着实不近,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点了。
进了山导航不管用,二毛一路指挥,跑的都是荒郊岔道,我来过好几次,竟然不知道此处另有通幽。
车停在山间的一座道观的门口,道观规模很小,尤其门脸特别小,就像普通人家那么大。门上挂着一块木制的横匾,写着“南山观”。
深夜山里四周寂静,凉风习习,偶尔能听到山中有鸟叫,更显幽静。
二毛领着我们几个从脚门进去,门口有个老头正在背手看月亮,一身道服,扎着发髻,见我们来了,并没有大惊小怪的表现。
昏暗的灯光下,他和二毛点点头,二毛也点点头,两人有很高的默契。
“他是这座道观的道长主持,道号青霞子,承袭的是天水丘处机梁志通那一脉。很有些道行。”二毛对我们说:“他是我师父的挚友,这座道观我随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