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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画

成为超越者从写小说开始 清剡 3540 2025-01-14 10:07:42

说是去到一个灰尘少些的地方, 但在【王尔德】拉开门将电灯打开的那一刻,季言秋还是看到了飞扬起来的尘土。

不过,对比起其他简直就像是被荒废了许久的房间来说,画室里已经算是充满了生活痕迹——地上歪歪斜斜的摆着一大堆被用掉一半的颜料罐、因为不满意而被随手丢在一边的画纸、以及小心翼翼放在画架上等待晾干的画作, 都说明了【王尔德】耗费在画室里的时间起码要比在其他地方多上三倍。

“可能会有点乱, 我没有想过这里会迎来客人。”【王尔德】将一些空掉的颜料罐踢到一旁去,罐子相撞在一起发出哐啷的声响。

季言秋小心翼翼的绕过散落在地面上的半成品画纸, 有些好奇的询问道:“为什么你不让异能造物来打扫这里?”

如果说嫌弃仆人对自己的画作动手动脚的话, 相当于自己的能力一部分的异能造物就没这个顾虑了吧?而且还很方便,只需要下达命令就可以了。

【王尔德】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过了几秒后, 以一种十分随意的语气回答道:“你是说那些画吧?都没了,而我暂时不是很想画别人的画像。”

“都没有了?”季言秋有些惊讶地望向了摆在一旁的画架, 画室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他与画架的距离又有些远, 只能隐约看得出那些都是肖像画。

他记得王尔德有非常多画像才对, 光是画下来威胁政客的就有三十来张了……真是奇怪,难道那些被画下来的人会冒着让自己受重伤的风险也要毁掉那些画吗?

【王尔德】似乎是看出了他心底的疑惑, 开口解释道:“小部分确实是被销毁了,但大部分都留在了另一个地方, 我也没有想找回来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 季言秋就明白了:大部分画像都留在了伦敦的庄园里。至于为什么没有带过来……再追问下去就有些不太礼貌了。

季言秋尴尬的点了点头, 干巴巴的终结了这个话题:“这样啊……”

为了避免自己继续戳到对方的雷点, 季言秋的目光在画室里晃了两圈,试图找些别的东西,在扫过一面书架隔断时,视线里忽然闯进了一抹红色。

他有些好奇的朝书架靠近了几步, 终于看清了后方是什么——那是一面被红布所完全盖住的墙。

“那是什么?”季言秋扭过头来问道。

当一面墙被盖住之时,只会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墙上挂着主人的珍视之物,挂上红布预防后方的事物遭受灰尘的侵蚀;一种则是主人不愿再看到之物,但又不舍得遗弃,只能挂上一块红布掩耳盗铃。

只可惜,越想要掩盖就越明显。就像是他第一次踏进画室的时候,环顾一圈便能注意到那抹红色一样,将墙上物品藏起的人无疑在每一次踏入画室之时,都会再次想起被自己所盖住的东西。

【王尔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只是我画的一些……无趣的画。”

季言秋听出来他并不想将红布下方的画作展示给自己看,便也没有强求,顺着【王尔德】的话随口说道:“什么画是无聊的?”

“当画出这幅画的人总是反复犹豫不愿落下最后一笔、绘画的本意并不是为了画作本身之时,这幅画就可以被称得上是无趣的画了。”

那双灿金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了那被隐藏在书架隔断后方的红色,落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男人走过去,扯开沙发上蒙着的防尘布,又用手指在沙发垫上抹了抹,确定上面没有灰尘之后才向着东方人呼唤道:“过来坐吧。”

季言秋走过去坐下,与男人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同时间段的不同个体可以被视为是同一个人吗?季言秋不知道,但也不愿意去暧昧不明地将【王尔德】完全当作是自己的恋人。

沙发垫依旧保持着十年前的柔软,也有可能是管家先生在离开之前对家具进行了更换。两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听着从身侧传来的呼吸声逐渐同调,内心却是各自想着完全不同的事。

“你先前也来过十年后的世界?”【王尔德】开口打破了平静,侧过头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就像是他真的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兴趣。

“唔……是的。那次是个意外,我被十年后火箭筒误伤了。”季言秋想起自己突然天降横祸的经历,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结果这一次又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丢过来了,希望还能用上次的方法回去。”

在听到“回去”两个字时,男人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但最后还是收了回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上次是在哪里降落的?”

“西伯利亚,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冰原里。好在这一次不至于让我又重新走一遍冰原。”说到这里,季言秋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手腕,“十年后火箭筒的定位标准是什么?是简单的互换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上一次他降落在西伯利亚就说的通了——默尔索的本体确实在西伯利亚平原上空。

可这一次呢?为什么会在王尔德庄园门口?

东方人的眉头随着思考而无意识的皱起,【王尔德】眼睫垂下,投下的阴影遮盖住了眼底的情绪,让那原本难以忽视的视线也变得隐蔽起来。

冰凉的触感从眉心传来,季言秋被吓了一跳,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清楚了突然触碰上自己眉间的是什么——是【王尔德】的手。

男人专心致志地用仿佛永远也捂不热的手指抚平东方人那微微皱起的眉心,动作轻柔到让季言秋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别总是皱眉,会生皱纹的。”【王尔德】捕捉着季言秋脸上的每一分情绪,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季言秋的本能让他向后仰头躲开男人的手,可是理智却告诉他,眼前的男人是他的恋人,他没有任何理由去逃避对方对他做出的亲密举动。

不过好在的是,【王尔德】看出他脸色不太对,十分自觉地将手收了回来,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无论是十年后火箭筒还是异能力的作用,都总会有方法回去的。”男人十分自然地接上了方才没有说完的话题,“现在已经不早了,明天再去思考破解方法,如何?”

季言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分幸运的是,那倔强的钟表并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失去运作能力,依旧在恪守着它的本职工作,转动着三根指针,指向现在的时间。

确实,现在已经接近半夜时分了。

在这个时间点出去调查线索很明显不是明智的做法,季言秋并没有犹豫多久便点头答应下来:“好,我还是住在我以前那个房间吗?”

金发男人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一瞬间,但也只是短短一瞬,在眨眼的间隙里又再次恢复了正常。

“你想睡在哪个房间都可以。不过我想,除了三楼的两间卧室之外,其他房间应该都没有达到可以住人的条件。”

季言秋并没有察觉到对方转瞬即逝的不对劲,随口道:“这不就刚刚好吗?本来我也没想着要换房间。”

“……”【王尔德】沉默了片刻,随即主动站起身来,对着沙发上的东方人问道,“要一起回去休息吗?”

“好啊。”季言秋点点头,也跟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来到走廊上后可以说是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上去的楼梯,自然地来到了主卧旁边的门前。

他先是推开门去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家具都有好好的包着防尘布,地面也明显是不久前刚清理过一次,并没有多少灰尘。季言秋对此还算满意,刚想转过头去对着王尔德说句晚安,就看见金发男人依旧安静的站立在楼梯口,静静地凝视着他,阴影将男人的身形遮盖了大半。

季言秋下意识抓住了身后的门把手,冰凉的触感很好的平复了他忽然开始加速的心跳。

“王尔德,晚安。”季言秋试探性地说出了这句话。

男人在阴影中动了动,季言秋看不清他的表情与动作,但能感受到一直跟随着自己、缠绕不放的视线。

“晚安。”

在听到对方的回应后,季言秋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进了门中,反手将门合拢,后背接触到坚实的门板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失神地望着地毯上的花纹。

……不对劲。

虽说【王尔德】并没有做出任何异常举动,但季言秋的本能一直在向他发送警报,让他远离这个男人。

最明显的,便是男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如果说王尔德的眼神是炽热的,那么这个【王尔德】……就是如同阴影中的苔藓,阴冷而潮湿,像是秋天最后的一场雨,叫嚣着自己不愿离去。

这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季言秋无力地闭上眼睛,缓过来些后慢吞吞地来到了床前,用异能将床上的床具更换,几乎是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难不成是另一个自己始乱终弃?那也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

季言秋将脸埋在被子里蹭了蹭,做了一个深呼吸来让自己的大脑冷却下来,努力的让自己的思绪重新清晰。

再想一想,应当会有线索的……如果王尔德有写日记的习惯就好了,文字永远是反映一个人内心的最直观方式。

等等,除了文字,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很好的反映内心——

季言秋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门口,目光闪烁。

————

时钟的指针指向数字“1”,整座建筑已然随着风雪的消散而陷入安眠之中,但庄园里唯二的住户却并没有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

季言秋小心翼翼地将画室门推开,侧身挤进门缝里,力求不发出一点声音。画室的窗帘没有拉好,微弱的月光仅仅能够将地上的物体勾勒出一个轮廓。季言秋努力分辨自己与颜料罐之间的距离,随后无奈地动用异能,给自己上了个夜视的效果。

有些时候还是异能好用。

他环顾一周,打算直接向着记忆里看见的那面被红布覆盖的墙走去,却在走到书架隔断附近时听到了门再次被推开的声音。

季言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反应速度极快地躲到了侧方的颜料柜后,从缝隙里观察进来的人是谁。

老式油灯旋钮被转动的声音响起,暖色的光芒照亮了门口处的一小片区域。金发男人手拿着一盏落后到像是博物馆藏品的灯,表情在灯光下晦涩不明。

是【王尔德】。季言秋将身子往颜料柜后挪了挪,躲避着可能会移过来的灯光。万幸的是,【王尔德】并没有到这个方向来,而是径直走向了那面红布前。

原本来这里的目标就是红布后方画像的季言秋凑近了些,聚精会神地看着男人的动作。

【王尔德】先是静静地直立许久,过了堪称漫长的时间后才抬起手来,缓缓地扯下了红布。

布料顺着男人的力度滑下,也终于将后方的画像展露出来。季言秋屏起呼吸,等待着灯光将画像照亮。暖色的灯光蔓延至整个画框,也使得画布上的人清晰地进入到两人的视野里——

那是一副无脸的肖像画。

季言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怔怔地看着那幅画像,无法回神。

画里的人虽然没有五官,但季言秋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那幅画上的是自己。

灯光摇晃,也将靠近的金发男人照亮。他贴近那幅画上无脸的人,轻轻地将唇贴了上去。

隔着一层书架隔断,季言秋看见男人在亲吻自己的画像——

惊人的虔诚,又有点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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