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头的空气忽然变得有些黏糊糊的, 预订好的菜品已经全部上齐,没有任何一个不长眼的人会来敲响这间包厢的门。这也代表着……没有人来打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了。
季言秋能感觉到手下的人肌肉于这一瞬间绷紧,将他此时紧张的情绪暴露无遗。在酒精的影响下,思维都开始变得直来直去的, 于是季言秋便迷迷糊糊地顺从第一直觉笑了一声, 呼出来的热气打在王尔德的脖子上。下一秒,他就感受到男人原先就僵硬的身体更僵了, 简直像是有谁给他用了定身效果的异能。
王尔德今天穿了一件高领的打底黑色毛衣, 柔软的面料配上人本身的温度让那一小块区域变得很适合把脸埋进去。季言秋又忍不住蹭了蹭,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尔德老是喜欢这么做了。
这个小动作就像是解除定身的开关, 王尔德终于有了更加直观的反应, 抬起手臂环住了东方人的腰。
“秋……”
他的话只开了个头,就被紧贴着自己耳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季言秋嗅了嗅他的领子,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黏糊:“奥斯卡,你是不是喷香水了?”
“啊, 嗯。”王尔德愣了一下, 另一只手抚上了东方人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顺着梳下来, “好闻吗?”
“我说不上来……”季言秋嘟囔着把脸转过来了些,嘴唇离王尔德耳朵更近了, “但是我不讨厌。”
“那就好,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会哭的。”气息扑在耳朵上的感觉有点痒, 但王尔德没有躲闪, 反而嘴角的笑容弧度越来越大。
他已经可以基本确定季言秋喝醉了,隔着一层布料他也可以感受到贴上来的脸颊传递的热意,催动着他的心脏逐渐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有一滴蜡从烛台上滴落,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声响。同时响起的, 还有东方人扶着手下人的肩膀支起身子,于其对视之后诚恳说出的话语。
“奥斯卡,你好心机啊。”季言秋直言不讳道,“我今天早上都没有看见你喷香水。”
……好的,季言秋绝对喝醉了。王尔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臂用力把人揽到怀里,就像给猫顺毛一样一下一下地顺着东方人的后颈。
“对,我特别心机,喷香水是想讨好你。所以我们的大作家有被讨好到吗?”
季言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不清的笑,相当自然地环住了男人的肩膀,又趴了回去:“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没有准确的答案吗季先生。”王尔德侧头用嘴唇轻吻着他的发丝,追问道。
“嘘,追问个不停会让人不耐烦的,这就不太符合你心机的形象了。”季言秋抬起食指按在王尔德的嘴唇上,在物理层面让人闭嘴了。
随后,他支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在王尔德嘴唇的位置亲了一下,没发现自己亲的是手指,末了还加了一句:“不过,之前的讨好行为很好,给王尔德老爷一个好评。”
王尔德更加无奈了,哭笑不得地把东方人的手指挪开,自己吻了上去,讨回了应得的“好评奖励”。
天空餐厅提供的昂贵红酒没有一丝苦涩,属于葡萄的甜与酒精令人眩晕的味道在唇与唇之间不断交换着。季言秋眉头微微皱起,因为缺氧而下意识地向后仰,而王尔德则是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扣住东方人后腰的手逐渐收紧,直到将人彻底抵在了桌边。
“嘶——”桌沿阻碍了继续向后仰的道路,季言秋措不及防磕了一下,从亲吻的空隙里发出了吃痛的声音,还没来的及迁怒式地在“罪魁祸首”的背上猛敲一下报复回来,就感到一只手揉了揉他所撞到的那块地方。
王尔德暂时放开了些怀里的人,抵着季言秋的额头,与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对视,低声下气地问道:“疼吗?”
“好疼。”酒精上头的季言秋毫不心虚地扯谎,“那一块肯定都青了。”
其实按照超越者的身体素质,就算他以时速三十公里的速度撞上去也不会有什么事。但很显然,一个喝醉了的人是不会在意那么多的。
王尔德老爷很捧场地又在那块地方揉了揉,诚恳认错:“对,是我的错,我不该选在这个位置亲你的。”
季言秋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这话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已经变成直行道的思考模式让他失去了识破真相的能力,迟疑着点了点头:“嗯……确实是你的错。”
“那我换个位置好不好?”王尔德继续哄道,讨好式的吻着他的脸颊,但悄悄地改变了手的落点,在季言秋点头的那一瞬间就把人直接抱了起来。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季言秋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与王尔德的位置便已经完全调转,现在陷在椅子上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王尔德保持着一条腿屈起跪在椅面上的姿势,俯身再次吻了上去。
天空餐厅的椅子虽然模仿了扶手沙发的样式,但到底不是真正的沙发。没过多久,因为腰部缺少支撑而感到疲惫的季言秋就开始用双手抵住男人的肩膀,试图推开每次一亲就停不下来的王尔德。
王尔德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但依旧与东方人的脸贴的极近,是个马上就可以再亲上去的距离。
“怎么了吗?”
季言秋的脸颊飘着一层红晕,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方才那两个过于缠绵的亲吻的作用。他先是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调整了一下姿势来让腰舒服一点,紧接着直接抬手捂住了王尔德的嘴。
那双灿金色的眼睛一下便睁大了,随即攀爬上了用于让人心软的小心翼翼与茫然。季言秋只当作自己没有察觉到还按在自己后脖上的手,直视着那双眼睛,问道:“今天,还回横滨吗?”
外面的街道有人正在演奏一首昭和风满满的情歌,隐约透过玻璃传进了这个包厢。可即便如此,季言秋还是够听到对方胸脯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
一下又一下。
在那小声的手风琴声里,王尔德缓缓地摇了摇头。季言秋的第一反应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随后便向前靠了靠,将原先就极近的距离拉得更近,简直可以说是贴着王尔德的耳朵,就像在交代今天的晚餐是什么那样自然地说道:
“其实,我在东京也有一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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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栋别墅的大门被主人有些急促的推开,玄关的声控灯甚至还来不及亮起,刚进门的两人便又纠缠在了一起,东倒西歪地把玄关处的柜子和衣架撞得咚咚作响。
“奥斯卡,门,门还没关……”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把酒醒了一半的季言秋在夜风的吹拂里恢复了一点理智,焦急地催促着,但搂在恋人脖子上的手却下意识地没有松开——好吧,其实他现在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还醉着还是清醒着,又或者那些亲昵成功把他的大脑“灌醉”了。
王尔德脚下的影子从地面中站起,轻松地将门关上后就自觉把自己关在了门外。关门声触发了声控灯,玄关忽然亮了起来,把彼此之间泛红的脸与染上了沉醉的表情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对方的眼中。
“怎么是声控灯?”王尔德向后 踉跄两步,背靠在墙壁上,终于保持住了平衡,微微低着头问道。
“嗯……声控灯……方便……”季言秋一句话断成三截,到了后面实在是受不了了,抵着王尔德的肩膀和他拉开距离,没多少威慑力地瞪着他,“王尔德先生,能不要在别人回答你的问题时还要一直阻碍对方正常说话吗?”
王尔德不知悔改地继续将唇贴上去,甚至为自己狡辩:“没办法,这位回答我问题的先生光是站在我面前就会让我想吻上去了。”
季言秋又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拧了一把他的后腰,听着王尔德夸张的吸气声,反而嘴角上扬:“你确定只是想吻?”
被洞察了内心的王尔德老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都被你发现了……对,我还对你怀有色心。慷慨的季先生意见如何?”
声控灯因为他们停歇下去的动静而暗了下去,季言秋伸出手在右侧的墙上摸索了两下,伴随着“啪”的一声,通往二楼的灯被打开,几乎已经无声的给出了回答。
“好吧。”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盛满了笑意,“我准了。”
……
“咚!”
玄关的声控灯再次因为从楼梯上传来的声响而亮起,倒映在墙上的影子亲密无间的交叠在一起,过了几秒钟之后又向前倾倒,伴随着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往上方移动。这断断续续的声响持续了十分钟有余,直到房门被打开又被狠狠关上的声音过后,玄关处的声控灯才得以彻底平静下来。
刚购入没多久的双人床散发着高档香薰的味道,一看就是负责运输的后勤人员十分贴心的提前进行了处理。柔软的床垫因为压上去的重量而陷下,季言秋一边眼神迷离的注视着天花板,一边带着些许茫然开口:“等等,这里好像没有东西……”
王尔德拨弄着恋人额前的凌乱发丝,在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亲爱的,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异能者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随即,一行银色的小字在半空中缓缓浮现出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季言秋使用的语言是他们两人都不熟悉的法语。
哒。两个小盒子落在了床铺之上,在孤零零地躺在床沿被忽视了好一会后,一只手才终于将它们拿了起来。
……
……
床头传来熟悉的音乐声,是小提琴演奏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季言秋迷迷糊糊地将自己的脸从枕头里挪出来,因为在床单上磨蹭了许久而指节发红的手艰难地朝床头伸去,还没到达半路就被另一个人的手覆上,只是稍微施了一点力就把他的手又扯了回来。
季言秋的眉头微微皱起,长发因为汗水而粘在皮肤上,尤其是背部,让他有些难受。他不满地在男人的手臂上掐了一下,正好定位在自己五分钟前刚在那上面留下的牙印上,成功让王尔德消停了一点。
“手机、响了。”季言秋的气息还不是很平稳,说话时要特地放慢了语速才能不停顿的完整说出来。
王尔德瞥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还没等他低头吻上季言秋绯红的眼角,床头柜上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男人的动作一僵,发出了不满的“啧”,再次将目光投了过去——这次响起的是另一台手机。他刚想故技重施,披在肩头的头发就被人不轻不重的扯了一下。
“奥斯卡,是谁打来的?”
“不知道,没有来电显示。”王尔德顺着他的力道将头低了下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向下滑,低眉顺眼的样子像一只正在兴头上却依旧乖乖听话停下来的大型犬。
电话铃声还在不依不饶的响着,季言秋听着那有些令人烦心的默认来电音乐,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是谁会在半夜三更打电话过来。他叹了口气,在王尔德的肩膀上推了两下。
“应该是费佳他们……我们忘记提前和他们说今天不回去了。”
东方人的力气已经在方才消耗了大半,这轻飘飘的一推根本没让王尔德移动半点。他将头埋到东方人的颈窝里,留下一个很浅的牙印,感受着对方那一瞬间的颤栗。
“只要多挂断几次他们就能明白了。”王尔德的声音有些含糊,顺手就挂断了打来的第三个电话,将东方人的手腕扣住,带着浓浓的笑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而且亲爱的,你不会想在这种情况下接电话吧?”
季言秋并没有回答,只是比方才又红上了三分的脸已经能够充分展现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床头柜上的两台手机坚持不懈地响了半个小时,直到王尔德有一次“手滑”按下了关机键之后才彻底安静下去。而也是等到了这个时候,季言秋才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借着这个理由直接叫停——
事实证明,超越者与超越者之间的体力差距也能像天与地一样大。
在失焦的视野里原先洁白的天花板被金色所代替之时,季言秋眯着眼睛,抬起酸软的手抓住了那头金发,用最后的力气狠狠的扯了一把,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今天之后,他一定要把进行到一半的体能训练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