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元月十五元宵节。
赵旻一早起了身。
今日萧景驰从京师送盐税回金陵, 恰逢元宵节,赵墨昨日唤他一起去家里吃元宵。
“世子,洗脸水都打好了。”云泉从小厨房过来, 送了洗脸水,又进了内殿服侍赵旻起床,结果一进门赵旻已经下了床在穿衣物了。
“我自己来吧, ”赵旻不太习惯别人给他穿戴衣服。但自白绒说了这个月他的身子会显怀很多后,云泉就做什么都要帮他。
赵旻系好寝衣的带子, 垂眸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觉得甚是神奇。
这才三个多月,肚子已经肉眼可见的长大了。
做了那个梦之后, 他就十分恐惧自己的未来。自从知道自己有孕后,他才觉得,想做的事情变得多么无力。
“白绒今日不去吗?怎么没见他过来?”赵旻穿好衣物, 云泉就先拿了他的发冠, 大有不准他亲自动手的意思。
“世子, 您不要管他了!”云泉气呼呼道:“您的身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他那狗屁解药还没研究出来, 若……若您肚子里的孩子再大一些,就成形了,到时候如何做得了胎?”
云泉不明白世子为何不生下来,但他尊重世子的选择。
赵旻闻言蹙了蹙眉心。
白绒说过下了毒的生子药是他研制出来的,他就一定能研制出来解药,到时候他腹中的孩子便可以打掉。
赵旻没有表态,他明知这件事不可逆, 但依旧默认了白绒研究解药。
赵旻吁了口气,“或许我和这孩子有缘分。”
“走吧, 咱们去哥哥哪里,今日太子殿下也回来了。”
上次赵墨同他说的事情,应该也有了进展了。
云泉和赵旻甫一出了门,便遇见了碰到了顺天府府尹李正德。
来金陵的这些日子,除了刚到那天,李府尹将他们送过来,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来过。
赵旻路过隔壁正在修缮的院子,顺路给人问了好。
“好巧呀,”李正德见了赵旻,从门前下来,给人行了礼:“殿下您又去赵盐政家里啊?”
赵旻:“是,今日元宵节,去哥哥那里凑个热闹。”
李府尹打哈哈:“这样,好好好,恰好今日城里要往宅子送东西,省的打扰殿下休息。”
萧忌送给赵旻的府邸,在金陵河畔,周围安静的很,数里地内都都没其他的宅子。
只是近一个月隔壁突然有了一大户人家,在隔壁买了地皮,火速便盖起了宅子。
一个月来,浩浩荡荡的小工每日络绎不绝,赵旻是眼看着这位‘邻居’的宅子建成。
原来李府尹认识这位宅子的主人,想必一定非富即贵。
赵旻没多问,别了李府尹便上了轿子去了城中赵墨的院子。
前脚,人将将走罢,李府尹就指挥小厮将硕王府的牌匾挂了上去。
“情趣。”
李正德捋了捋胡子,看着远走的轿子,心道这没过门的小王妃和王爷玩儿的真是刺激。
苦了他们这些干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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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墨这两个月没少亲自下厨给赵旻做金陵菜。
正午,赵旻在院子里看着赵墨筛元宵。
赵墨一袭浅色圆领袍,将袖子高高免起,拿着小簸箕抖动:“这都是母亲教过的,可惜哥哥不得精髓,若难吃了,阿旻多多担待。”
赵旻在一旁吃姜茶,闻言轻笑了声,“哥哥说笑了,你做的饭菜都可口。”
说罢,赵墨抬了抬唇角,“阿旻喜欢就好。”
赵墨的余光扫见廊下吃茶的青年,赵旻穿了他上个月发了俸禄买的绯色的金丝圆领袍。
赵旻生得很白,肤色琉璃似得白,皮下的筋脉甚清晰可见,偏小脸爱红,五官精致,小刷子似得睫毛煽动两下,朱唇一抿,灵动俏皮。
这样顶好的相貌,绯色非常衬他。
可惜这宋绣料子贵的离谱,勉强攒了两个月,才做了一套冬衣。
母亲若还在世,见赵旻生的这般像她,一定很开心。
“自然喜欢的,”赵旻吃完茶,从廊下走到院子里,乖乖巧巧地看着赵墨:“哥哥要不要阿旻帮忙?”
“不用,”
赵墨道:“这种活儿累人,阿旻去廊下看书就是。”
赵旻:“书看完了,不如哥哥和阿旻说说周志文的事如何?”
“嗯……”赵墨蹙了蹙眉心,抬眸看着身边看着的赵旻,青年朝着他婉婉一笑,单纯的可爱。
“这件事大约等太子殿下回来才能有确切的消息,”赵墨将手里的簸箕交给身边的小厮,洗了把手,“咱们房间说罢。”
……
赵旻在萧忌身边待了一月,打探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赵墨便将萧忌查周志文的事情告诉了赵旻。
赵墨心里有感觉,赵旻好对萧忌的事情很关心。
但又不会逾矩,听一下便帮着他分析一下局势,顺带替萧忌说说话。
无伤大雅。
当时海平侯府贺宴,赵旻出了那种事,确实是萧忌帮了他。虽后来萧忌将王家的人除掉扰了他的计划,但对江南的百姓来说并不是坏事。
毕竟王家的人曾在江南贪墨多年,抄家的银子,抵得上半个金陵城半年的粮税。
赵墨:“哥哥觉得此事,应该和我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
“周志文和祥萍公主有些交情,”赵墨:“且周志文被斩后一个月后,公主府便走水了,这件事确实有蹊跷。”
赵墨说的公主,正是萧忌同胞的妹妹萧玉。
四年前,公主府走水,一场大火将整个公主府烧的干干净净。
随后,萧忌便从西北无诏返京,同年宣隆帝病重去了南山寺,萧忌被封摄政,辅佐太子。
这桩桩件件几乎都搅合在了宣隆二年。
这些事情,都是赵旻到了金陵后从赵墨这里打听到的。
萧忌以前也对他说过,他最亲近之人,便是小妹。
赵旻总觉得,萧忌五年后谋反之事和此事息息相关。
赵旻蹙了蹙眉心,看着赵墨,道:“假设,公主殿下的案子有冤情,萧忌执政,真的是为了给公主殿下平冤,哥哥觉得他这么做有错吗?”
赵墨闻言不语。
少顷,赵墨才幽幽道:“大宗设两京。北有京师三司,南有金陵顺天府,这件事若真是蹊跷,萧忌大可上书请陛下彻查,万不该以西北兵权逼迫陛下让位。”
“萧党掌权,于情不合,于理不合,于孝,更是不合。”
赵墨:“阿旻,哥哥知道萧忌对你有恩,但是他性格桀骜、孤僻难共事,定不是能堪大任者。大宗的天下需要像先帝那样的明君,不是一个只会打仗的暴君。”
“嗯,”赵旻见赵墨情绪有些激动,将小手轻轻放在赵墨手腕处,乖巧道:“哥哥说的有道理。不过萧忌本已经领了封地,以后若是能回西北,继续做他的硕王,好好辅佐太子殿下,对我大宗也是福气。”
“但愿如此吧,”赵墨有些惆怅:“不说这些了,阿旻,咱们去煮元宵吧。”
晌午刚刚煮了元宵,从京师回来的萧景驰就进了门。
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的极快,短短两个月没见,就又高了许多。
出落成鲜有风姿的少年郎。
赵旻和赵墨在院子里下棋,萧景驰带着从京师买回来的特产赶来,瞧见廊下的两人,道:“阿旻哥哥,太傅。”
“太子殿下。”赵旻起身行了礼。
萧景驰急匆匆的跑到赵墨跟前,将手里的木匣子给了他:“孤从京师带回来的麻花,下头垫着棉花呢,就怕碎了不好看太傅不喜欢。”
“殿下此次回京,可有去见几位先生?”赵墨蹙了蹙眉心,没心思看那木匣子里的礼物,问道:“可有将您改革民田的政策说给几位先生听?”
萧景驰失望地蹙了蹙眉,“没去,上个月过年,几位老师都在家里过年呢,孤去干嘛,再者说了那政策是太傅您想的,孤怎么能邀功?”
“不过,孤将那太傅的提案给皇叔看了,皇叔说不可行,江南去年发了洪水,收田的大头将将兼并了土地,银子还没发呢。想改革怕是要缓一年,等王将军清了沿海的倭寇再提案才可。”
“嗯。”确有几分道理。
“罢了,”赵墨垂眸看着萧景驰,“既然王爷回绝了,那便不提了。”
赵墨将木匣子的糕点打开,呈到赵旻跟前:“阿旻,哥哥去房间里忙会儿,你陪着殿下吃吧。”
赵旻:“……”
“好。”
萧景驰见赵墨没太生气,便也不提了,让小厮给盛了一碗元宵,在赵旻身边坐下,看着赵墨将自己的礼物给了赵旻,心里酸溜溜的。
赵旻自然没动。
“太子殿下,哥哥他不喜欢吃甜的,您下次可以给他带回来几,”赵旻小声道:“哥哥一定很喜欢。”
“是吗?”萧景驰咀嚼嘴里的元宵:“孤没生气,太傅不喜欢,阿旻哥哥吃。孤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讨好太傅,不然太傅总向母后告状,再过几个月母后去南州探望父皇,路过金陵,到时候定要见太傅。”
说着,萧景驰耷拉着脑袋,道:“孤的苦日子要到了。”
“皇叔要来,母后也要来。”
“真是不知道这江南八州有谁在,都扎堆了。”
赵旻:“?”
萧忌要来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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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驰吃了饭便抓紧回去做功课了,赵旻听了萧忌要来金陵的消息,心里隐隐不安,一早也从赵墨府上离开。
回到家里的时候,白绒刚从他房间里出来,脸上带着疲态:“你们去哪里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所以你的药研制出来了吗?”云泉扶着赵旻回房,“世子的身子马上就快四个月了,再研制不出来,你可知要多伤身子?”
“云泉,”赵旻蹙了蹙眉心,“去将从哥哥那里带回来的元宵煮一下。”
云泉:“……”
“好。”
白绒已经有两个月没睡过囫囵觉了,他也想赶紧研究出来解药,但是……
“赵旻,我……”白绒抿唇,“对不起,答应你的时间没做到,不过你放心,再给我几日时间,若是我还是研究不出来——”
“不用了。”
“回房说吧。”赵旻踱步离开,先进了房间。
白绒一脸懵的跟着赵旻进去,结果甫一进门,赵旻直言:“这个孩子我准备生下来,你应该有办法保下他吧?”
白绒抖着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赵旻。
“你是说,你要这个孩子?”
白绒激动的上前扶着赵旻的肩膀:“确定吗?真的要生吗?我其实一直,一直想告诉你,若是你准备生下这个孩子,其实不用解药也有一线生机的。”
“我,我我会帮你养胎,养好身子,只要身体调理好了,压制住蟹心粉的寒气,有机会活……活下来的。”
“赵旻,我……”
“对不起,我会帮你的。”
赵旻蹙了蹙眉心,脑海中闪过自己难产身亡的场景,背后簌簌落汗。
他默认,白绒研究说三个月的时间解药,他心动了。
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线生机?
若白绒研制出来解药,他不必生下腹中的孩子,那他的结局尚有一线转机。
但是,白绒说他生下孩子或许有一丝生机。
赵旻知道,他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赵旻:“我相信你,”赵旻抿唇,“我尽力配合你生下这个孩子,若我不幸没活下来,你要带着这个孩子回西北,等他五岁的时候……让他去找萧忌。”
宣隆十一年,萧忌自西北起兵,攻入京师。
随,太子萧景驰太子太傅赵墨,上阵剿灭叛军。硕王萧忌自戕于中州淮水。
既然结局如今已经朝着原本的轨道发展,那萧忌便不会成婚,若真的保下这个孩子,或许……
或许能劝动萧忌。
赵旻想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内他寝食难安。一边是逐渐照进现实的既定结局,一边是他的不甘。
哪怕他真的要死,他也要试一试。
这也是他唯一能报答萧忌的事情了。
“好……”白绒笑着笑着就哭了,一股脑把眼泪都蹭到了赵旻身上:“赵旻,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舍得这个孩子,只要你愿意生下他,我就一定能保住你的性命,让你母凭子贵逼萧忌的宫!”
赵旻:“……”
什么逼萧忌的宫。
他从未想过要做萧忌的王妃。
“不许瞎说,”赵旻:“我与王爷不过是露水情缘,孩子是个意外……”
“嗯,怎样都行……只要你愿意生就好……”
“赵旻你肚子大了好多啊……”白绒抱着赵旻哭完,才发现他的腰微微粗了一些,肚子稍有些弧度了。
倒不是有多显怀,只是从前赵旻太瘦了,许久没摸他的肚子,没想到小家伙发育的这么好。
“看来再过一个月就瞒不住哥哥了,”赵旻有些无奈:“到时候莫要说漏嘴了,不要将生子药有毒的事情告诉哥哥。”
赵旻扶着自己的小腹,不仅担忧赵墨知道了会内疚。
若是萧忌真的来金陵了,发现自己怀孕了怎么办?
赵旻思忖良久,又觉得萧忌大约不会与自己碰面。
等消息打探属实了,他便在家里藏几日。
不见萧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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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酉时。
自京师向金陵的官道上,两匹蒙古战马在夜色中疾驰。
卓伦骑着马儿,将速度稍微放慢了些,抬眸看了一下太阳,遂追上前面的男人:“主子,瞧着天色已经酉时了,估计今晚赶不到金陵了,咱们下一关口休息一下吧?”
卓伦加速追上男人,萧忌才应了她:“本王先走,你在后面追着。”
卓伦:“……”
自两个月前小世子去了金陵后,主子的魂儿像是跟着一起走了般。知道她置办的王府离小世子家远了,随手就半价抵了出去,花两倍的人工在人宅子跟前又建了一座王府。
修院子跟开玩笑似得。
京师萧忌前脚刚托付给周老将军,后脚顾不上带人,非要连夜赶去金陵。反正都两个月没见了,哪里差着一日两日。
就跟两个月不见小世子能大变样似得。
若不是因为公主殿下,她才不想跟来。
“那属下断后,您先走。”卓伦实在受不了,这两个月为了查周志文的事情,崇州京师两头跑,真成了牛马了。
萧忌受得住,她可受不了,再不休息,明日就是到了金陵也喘不了气儿了。
萧忌没回应,很快,朦胧的月色洒下。男子玄色的大氅逐渐与渐暗的夜色融合。
直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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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赵旻洗漱完,白绒神秘兮兮地从街上回来,说要再给他开一次方子。
卧房内,赵旻换了身轻便的寝衣,坐在桌前,看着白绒在小瓶子里放杂七杂八的药材。
“这当真是能治病的?”
赵旻蹙着眉心看着白绒小瓶子里黑漆漆的东西,不知道他加了什么进去,稍微一晃再在烛火上加热后就成了褐色液体。
“自然,”白绒自信道:“这里可都是温性药材和蛊虫,是解寒的秘密武器,一会儿练成了你便试一试。若是明日早上体热多汗,就说明有效果。”
赵旻:“……”
白绒见赵旻有些不理解的表情,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好了,这生子药本来就是生子可解的,你之前说不要孩子便没了这一解法。如今本仙人只需要将你体内的寒气中和,再多补补气血,自然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赵旻:“那就试试。”
白绒开心一笑,自知道赵旻吃下自己卖出去的生子药后,他就难受地日夜焚心。他白绒这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儿,若是不能救下赵旻,他真的不想活了。
白绒:“来,给你看看这些。”
“什么?”赵旻问。
白绒将烧着的蛊药放在一旁,腾出来位置,将自己攒钱买下的‘好东西’呈上:“你打开看看!”
赵旻蹙了蹙眉心,打开了木匣子。
结果,绸缎铺着的内饰里,包着几件大小不一的白玉制的角先生。
赵旻懵了。
白绒却不以为意,抬眸示意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大小,就都买了,有了这些可缓解你服药后的体热,也能助你顺利生产……”
“好了——”赵旻红着脸‘啪’地一声将木匣子合上,“我……我知道了,这些不必细说。”
“哦,”白绒被下了一跳,他这些日子为了挣快钱,接了不少制生子药的活。
白绒这是第一次来金陵,没想到这里可比京师开放多了,还有象姑馆,里头的小倌可喜欢他的生子药了!
这些角先生也是他们推荐的。
着实花了他不少银子。
“药差不多了,”赵旻缓了缓,示意白绒:“给我吧。”
……
赵旻吃了白绒新研制出来的药,困意来袭,拖着身子,将白绒给了那一整盒子东西收在放衣物的小柜子里。
心道,左右用不上,但白绒也是好意,便藏着罢。
收拾完,赵旻躺下休息了。
夜半,子时。
萧忌将马儿拴在金陵河畔的树上,匆忙喂了马儿喝了些河水,他便翻了小孩儿的院子。
两个月没见,萧忌的步子多少有些急切,从两个成年男子高的院墙翻过,落在院内。
院子里没点什么灯,甚至连一个守夜的人都没有,萧忌一路大刀阔斧地走进去。
穿过连廊,到了降雪阁前,他缓了缓,将带着了灰尘的大氅褪下随手扔在亭子的美人靠上。
遂推门而入。
赵旻半夜喉咙发干,不知是不是白绒给他吃了新的药的原因,一个晚上下了好几次床饮水。
他不习惯点灯,摸黑下了床,甫走到小几前,眼前一晃,似乎看到了一个黑影。
他以为自己睡迷糊了,没当回事,饮了口水便往床上走。
实在太困。
上了床。
又迷迷糊糊的睡了。
萧忌大咧咧地坐在外殿的太师椅上,见小孩儿没发觉他,不知何种滋味。
随即,直接进了卧房,走到赵旻床侧。
看着两月未见的人。
好像瘦了,又好像没瘦。
脸瘦了些。
下巴尖尖的,小嘴儿也白了。
倏地,带着些初春凉意的指腹捏上那尖尖的下颌。
萧忌滑了滑喉,俯身看着赵旻,贴着人的小脸,“这次,本王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吻了一下。
还睡的沉的很。
但蹙了蹙眉心。
赵旻过了前两个月后嗜睡的厉害,有时候在院子里看看话本都能睡着,今夜又吃了新药,本来睡安生的。
偏偏睡的有些不安生。
一会儿身上热热的,一会儿脸上、唇上又变得凉丝丝的。
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味儿。
就跟萧忌身上的味道似得。
赵旻眯了眯眼,视线内虚虚实实,瞧不真切。
但恍惚间,似乎好像真的看见了萧忌一样。
男人捏着他的下颌,冷冷说了声“张嘴。”
结果,被亲了好久。
又是梦。
等那唇又贴上,赵旻轻轻含住,咬了一口,才恹恹道:“不,不许亲。”
“不要——”这是他的梦,萧忌是摄政王又怎样,这里他说了算。
赵旻阖上眼推搡身上的人:“不要亲我。”
“总是,总是弄得我身上很热很热……”
“萧忌,我最近很忙……不许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