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聿紧紧攥着赵旻的手腕, 那双摄人心魄的蓝色眸子微微一阖,“殿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考虑,不急。”
说罢, 赵旻用了力气去推白聿:“先生,请离开。”
白聿没有再多费口舌,淡淡应下, 打开房门。
恰好,这时候白绒过来给赵旻送药。
见白聿从赵旻的寝殿出来, 身后赵旻脸上带着怒色。白绒一下自己就点着火了,气呼呼的冲了上去,揪着白聿的衣襟:“你你你, 你对赵旻做什么了?”
“混蛋你个混蛋!”
“你是不是欺负赵旻了,你敢欺负本仙人的人——”
赵旻扶着门框跟了出来,示意白绒道:“白绒, 我没事。”
白聿衣襟被白绒抓的有些松散, 白皙的脖子被挠了好几道红痕, 他也不怒,慢条斯理抓住了少年, 冰凉的指节细细揉捏少年的腕,“阿绒,不是每次做错事瞒着就能蒙混过去的,你这次闯的祸太大了。哥哥需去眠山一趟,回来后——”
白聿贴着白绒的耳垂说了句仅有两人能听见的话,说罢便松开了白绒,带着轻甲士兵离去。
白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啐了一口,用脚使劲儿跺:“变态, 大变态!”
赵旻平定了一下情绪,看着门外的少年,神情有些凝重,“白绒,你没事吧。”
白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过来找赵旻的:“我……我能有什么事。”
“你没事吧?”白绒上前扶住赵旻:“那家伙有没有欺负你?”
赵旻蹙了蹙眉心,觉得脉搏上还有那种恶心的触感,“他,他给我诊脉了。”
白绒:“!!”
白绒一点就炸了,“完了完了,怪不得方才那家伙这么嚣张,原来……”
“完了完了完了,”白绒一把将赵旻拉进房间,吓得开始哭鼻子,“赵旻,萧忌要是知道了你的生子药有毒,一定会收拾我的呜呜呜。”
赵旻安抚白绒:“没事的。”
方才白聿对他说萧忌知道他身子不好,想来萧忌心里应该有些底。
赵旻吁了口浊气,心里被白聿方才的话填满了。
……
翌日,临州府衙差人送来了萧忌的信。
信里交代了如白聿所说的情况,萧忌早在白聿回王府取刀的时候,就已经去眠山地带了。
赵旻在府中读完了信,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心神却一直安静不下来。
正午的时候,王总管将买回来的新奴仆领进府内。
先硕王府没人住着,只是惯例保养和打扫,仆人不多,但现在不同了,王爷回来了,殿下还有身孕,没有人伺候不行。王总管一下子买了二十多人,人备齐了却又带不过来。
王府的一草一木都需要精心打理。
原先家里有卓玛操劳着,卓玛一走,整个硕王府的事情全都压在了王总管身上,账目上赵旻还能帮写忙,但是一些需要落实的工作实在太多。
吃完午膳,王总管带了几个机灵的小厮去赵旻房里伺候。
王总管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进了书房,“殿下,您还在看账册呢?”
赵旻神游,书案前的账册虽然打开着,心思却没在上面,王总管喊了两声赵旻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今日人牙子将小厮们都送过来了,老奴送了一些去您房里干一些打水擦地的粗活,剩下的有几个嬷嬷,未来能照顾小主子,还有一些丫头,原先都是卓玛——”
王总管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他在王爷身边伺候多年,当年从这里回京师,如今又回来,王爷信任他,就是因为他有分寸。
“到底怎么了?”赵旻合上账册,看了眼王总管地上来的名单,眉心微微一蹙:“这么多小厮和丫头……”
赵旻抬眸,目光落在欲言又止的王总管身边,突然就明白他的用意了:“王总管的是想问卓玛能不能回来吗?”
王总管闻言感觉跪了:“世子,老奴不该有这样的心思,您就当老奴今日没来过,老奴这就去吩咐下人们做事。”
“罢了,”赵旻确实没有记恨卓玛的意思,只是没有和卓玛这样土生土长的西北女子打过交道而已。
他接触最多的就是卓伦了。
熏香的事情卓玛虽然冲动,但本意也是为了萧忌好。
这里毕竟是萧忌的家。
“卓玛是希吉尔公主的丫鬟吗?”赵旻问。
“是……”王总管:“卓玛是先可汗送给公主的丫头,原先公主进京卓玛还小,公主就将她送回去了,后来主上来了西北,她就一直在硕王府当差。”
“那也是哥哥的故人了。”
他从来没好好了解过萧忌,而王总管说话总是太圆滑。
赵旻:“您去将人接回来吧,府里这么多小厮丫头也需要熟悉的人的带教。”
……
离开后,王总管觉得自己有些擅作主张了,他怕小世子不开心,这件事还是主上安排的,但是世子发了话,他又不得不做。
晚膳后王总管差人将卓玛从宗祠带了回来。
卓玛在硕王府当差多年了,一走没想到自己还能回来,心里对这位中原来的贵人更敬重了几分。
当晚赵旻休息的早,不知道王总管将人带回来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甫一出门便见卓玛行五体投地之礼在院子里叩着。
赵旻:“……”
赵旻觉得无言。
他无所谓卓玛回不回来,或者走不走,他也不需要什么道歉。
王总管陪着卓玛跪了一夜,因为没人敢打扰赵旻,所以一整夜无人知道。
赵旻站在台阶上,看着地下匍匐的两人,心间漏了一拍。
王总管见赵旻出门了,才慢悠悠的又叩首致歉:“殿下,昨日是老奴莽撞——”
赵旻吁了口浊气,打断了王总管的话:“快起来罢。”
“不要跪我。”
“这件事我会向王爷解释的,去忙吧。”
王总管只好把话咽了下去,带着卓玛去了前院,把新买回来的小厮和丫头交给了她带教。
多日后,效果显着。
赵旻心静不下来,一直担心萧忌,王府的事情除了账册其他都交给王总管了。卓玛回来后一直没在赵旻面前漏过面,但是训练的小厮和丫头确实有成效,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后院焕然一新。
移植了几株红梅、因为气候原因竹子在这里不能生长,便将干竹编织起来,在赵旻平时喜欢吃茶的地方弄了一面竹墙,十分逼真。饭菜也只做京师那边的口味,新鲜蔬果采购了便第一时间送到赵旻的卧房。
除此之外,除了云泉之外,还有一个新来的小厮,将赵旻的日常习惯都摸透了,把能干的细致活儿都干了。
云泉的工作轻松了下来,每日就陪在赵旻身边给他解闷,但是还是对王总管把卓玛弄回来的事情不爽。
这日,距离萧忌去眠山已经过去七日,除了府衙隔一两日传个消息外,就没别的信儿了。
赵旻心里放不下萧忌,去了一趟府衙,给萧忌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去。
回到王府的时候,正好该吃晚膳,赵旻直接回了内院,却见卓玛差人将赵旻身边的新来的小厮捆住了。
赵旻和云泉进门,刚好见这一场面。
卓玛见了赵旻就愧疚,还不等赵旻说话,就先跪了下去:“殿下,还请您听老妇解释一句。”
赵旻蹙了蹙眉心,“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卓玛去了方才从小厮包裹里找出来的玉牌,呈给赵旻:“殿下,方才老妇去您房间外送花,见此人偷偷摸摸的出来,便在他身上搜出来这块玉牌。这是主上赠殿下的定情信物,若被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厮偷了去了如何得了。”
“老妇没有要擅作主张的意思,只是老王不在,老妇就只能——”
定情信物?
“罢了,”赵旻接过卓玛递过来的玉牌,“将人先看住,一会儿我问问他。”
说罢,卓玛这才起身,将那小厮差人关了起来。
卓玛说的定情信物是萧忌给他的玉牌。
赵旻手里攥玉牌,抬眸见卓玛逐渐远去,思忖片刻,喊住了人:“卓玛,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卓玛脚步一转,有些诧异的回眸看着赵旻,连连应下:“殿下,您要问什么?”
……
“早些年西北边境地区的胡人掳走了很多中原人,物色了很多美貌的小绾和女子建了一座花楼,还将成年男子当奴隶用,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好像是主上十八岁那年,攻下现在的临州城。当时的临州不必现在百姓贫苦,但是为了感谢主上,便将开采的一块美玉献给了主上。”
“主上得了玉便派人重新雕刻了现在的款式,一直挂在身边。”
卓玛:“当时主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便有人以此打趣主上,说玉牌是主上攻下临州的荣誉,未来要送给王妃做定情信物的。”
房间内,赵旻的手细细揣摩那块花纹简单的玉牌,心里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
萧忌当时只将玉牌送与他做通行令,并未说过这玉牌的由来。
但赵旻又觉得萧忌给自己玉牌的时候与自己不过刚刚碰面,怎么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给了他。
但卓玛又将这个东西说的这么重。
难道萧忌很早就是喜欢他,不是单纯的想睡他吗?
“我知道了,”赵旻想不明白,便将玉牌仔细收了起来,“幸苦了,那小厮先关着吧,明日我在细细问他,不可伤人。”
卓玛给赵旻行了礼:“老妇记下了。”
说罢,卓玛又想了想,一言不合噗通又跪下,给赵旻行了叩礼:“先前老妇冲撞了殿下,实在罪过,殿下宽容不与卓玛计较——”
赵旻:“……”
赵旻无心计较一些小事,但是王总管和卓玛这些日子畏手畏脚做事,就知道他们被萧忌训怕了。
赵旻思忖少顷,垂眸看着手里贵重的玉牌,缓缓道:“若真要这般,那便帮我做件事吧。”
卓玛眼前一亮,“殿下要老妇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