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过后, 西北就只有昼夜凉爽,正午的太阳毒辣,连带着房间都暖烘烘的。
赵旻走到塌前, 先将塌前的小窗户关上,才将手放在萧忌手里,乖巧询问:“哥哥怎么了?”
“想抱阿旻。”萧忌握着赵旻的手, 将人揽在怀里,鼻尖隔着衣物抵在赵旻的肚子上, 突然发问:“他怎么不动?”
赵旻:“……”
他腹中的胎儿与他一般,精力少,胎动并不频繁, 白绒说孩子生下来需要好生养着,可能还需要大量的药材补身子。
赵旻将手轻轻搭在萧忌脸上,道:“他睡着了。”
萧忌:“嗯。”
“以后若生下来, 定不闹腾阿旻, 是个乖巧的, ”萧忌说吧,思忖片刻道:“哥哥性格从前也内敛和阿旻差不多。”
赵旻:“是吗?”
可是萧忌怎么也不像是内敛的人。
“哥哥, 休息吧,”赵旻收了手,坐在萧忌身边,萧忌顺道拿来被子:“好,阿旻睡里头?”
“不了,”赵旻只解开了自己的外袍,“阿旻睡外头, 一会儿还要出去吃药。”
今日早上白绒找了他一次,说正午要再给他看看。
“嗯, ”萧忌应了声,直接掀开被子,示意赵旻躺下:“那阿旻就凑合先和哥哥睡一起吧。”
躺了有半个时辰,萧忌就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应该是这十几天在眠山过度劳累,也可能吃白聿用的药中有安眠的成分,萧忌睡的挺沉的。
赵旻没什么困意,掀开被褥,将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挪开。
随后帮萧忌掖好被子,离开了房间。
……
白绒早就在房间等不及了,东张西望,趴在窗户上往赵旻要走的路上瞧。
白聿在内殿桌前坐着吃茶,目光放在探着身子往外看的少年。
少年一袭青袍窄腰盈盈一握,脚丫惦着拱着腰,从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少年下半截身子,腰线下由窄渐渐变宽,丰腴的臀/部像极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卡在了墙上。
白聿拂袖,放下了茶杯,踱步走到白绒身后,手慢慢抚上了白绒的腰:“阿绒,瞧什么呢?”
白绒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整个身子差点拱出去,幸好他及时抓住了窗框。
少年立马就发怒了,像一头小狮子咆哮:“你撞本仙人做什么!!!!”
这时候,门前的鹅卵石小径上出现一抹淡紫色的身影。
赵旻撑着一把遮阳的油纸伞,正午的光线直射下来,像是光里的小仙人独身朝着窗框看向他这边走来:“白绒。”
白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欢快的应了一声,“赵旻赵旻!快来!”
说罢,白绒提着衣袍,急匆匆地出了房门:“你也太慢了,本仙人等你等的花都谢了。”
白聿抿了抿唇,淡淡一笑。
赵旻进了门才发现白聿也在。几次与白聿独处的时候并不愉快,赵旻微微蹙了蹙眉,将伞收了起身,礼貌道:“先生也在。”
白聿眯了眯眼:“嗯,阿绒前日跑出去非要在下过来一起给殿下看看,若殿下不介意,一会儿阿绒诊脉在下就在一旁候着如何?”
赵旻淡淡应了声:“嗯。”
无所谓了,反正白聿现在知道他的秘密。
白绒牵着赵旻的手,半个身子都黏在赵旻身上。
白绒喜欢贴着赵旻,但是萧忌在的时候他可不敢,“赵旻,白聿他会用蛊药……而且我觉得你的身子不仅仅是——总之让他给你看看吧。”
说罢,白绒噘着嘴与赵旻分开,手紧紧握着赵旻的手,内疚道:“赵旻,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要遭受这些。”
赵旻:“……”
大宗崇尚人学,讲究实事求是,先祖时期那些梦魇鬼怪、占卜算卦、巫蛊之术的怪诞传闻,在今日今时只有话本上夸大其词去描述一番,现实中无人相信。
所以他那个预知世界运行规则的梦,简直天方夜谭,无中生有。
赵旻自然不能和白绒解释自己有预知每个人结局的原因,只能委婉从事实上解释:“药是我母亲买的,也是他逼我吃下的,孩子是我和王爷的也是我要生的,阿绒不要自责。”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我只想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赵旻说罢,将目光放在白聿身上。他不确定白聿是不是和萧忌说自己产子必亡的事情,还是只是和萧忌说了自己身体不好。
上次白聿说的话棱模两可,大半都是在套他自己的话。
白聿站在白绒身后,与赵旻隔着一人的距离,“殿下放心,若殿下愿意在下定竭力助您。”
“你要求的事情,我办不到——”赵旻对着白聿道。
白聿要西北三州,野心勃勃,他的话有一半都不可信。
白聿只是付之一笑:“在下已经有了更想要的东西,殿下,坐下吧。”
“就、是、就是,”白绒结结巴巴拉着赵旻坐下,“让他看看也不亏,他若治不好,以后咱们不用他就是。”
赵旻蹙了蹙眉心,少顷,撩起衣袖道:“嗯,劳烦。”
白绒诊完,情况并没什么变化,他小脸儿皱巴巴的看着白聿:“你,你来吧。”
“好,”白聿抿了口茶,随后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墨玉在赵旻视线前摇摆。
点上一块犀角香。
少顷白聿道:“殿下,看着这块墨玉——”
……
赵旻治疗完回到房间的时候,萧忌已经睡醒了。
书案前,府衙送来了三州各个衙门的述职文书,赵旻推门进去的时候,萧忌正不耐烦用受伤的右手执笔写字。
赵旻:“哥哥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一个时辰了,”萧忌蹙了蹙眉心,将手里的笔放下,“阿旻去找白绒了?”
赵旻点了点头,走到萧忌身边坐下,思忖少倾道:“嗯,方才见哥哥睡了,便抽空去了白绒哪里一趟。”
“好,”萧忌:“下午没什么事,阿旻想去骑马吗?”
“不了,”赵旻给萧忌研磨,心里想着方才白聿和他说的话,思绪杂乱——
“哥哥现在不太能骑马。”
赵旻倏然抬眸,发现萧忌脸色有些不好。
“嗯。”萧忌抽了抽嘴角,道:“等哥哥好了再去也好,单手总是不安全的。”
萧忌似乎有些失落,淡淡说了句便换了左手拿笔,“哥哥忙会儿,阿旻不用陪着。”
“哥哥……”赵旻理了理思绪,抬眸看着眉心微微蹙着的萧忌,“你不开心吗?”
平常他若是有空,萧忌很喜欢让他陪着的。还是说萧忌身子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好?
赵旻研好墨,挪了一下位置,坐在萧忌身边:“是不开心吗,中午的时候哥哥兴致就不高——”
赵旻说着,余光落在萧忌右侧肩膀上,能动的只有左边的肩膀,右侧像是被绳索桎梏了般。赵旻突然想到,萧忌是不是觉得他麻烦自己了?
赵旻蹙眉,抬手握住了萧忌的狼毫笔:“哥哥?”
“没有心情不好,”萧忌吁了口浊气,抬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发顶:“阿旻,哥哥没有心情不好,只是肩上有伤不能陪着阿旻玩儿。”
赵旻:“哥哥。”
赵旻舔了舔唇,抬眸看着萧忌,又喊了他一句:“哥哥,你知道阿旻的身体不好……让白先生给阿旻看病,却不直接问阿旻是怕伤阿旻的自尊吗?”
白聿方才告诉他,他性格是因为小时候生活环境养成的,若想改善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除非他自己能走出来。
“阿旻如今已经不觉得难受了,”但只是现在觉得不难受了而已,若是放在从前,他几乎无法从那种苦痛中挣扎出来。
他的母亲他的父亲要之他于死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要他死,他又有什么脸面好茍活?
可是冥冥之中,他意外做了个梦,知道自己的父母并未亲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那样的。
赵墨很好,萧忌很好,白绒和云泉都对他很好。
他想对萧忌好。
现在不仅仅是因为萧忌和他有一样遭遇了,是因为他真的喜欢萧忌。
像夫妻患难之时那样。
“因为阿旻想给哥哥生孩子,”赵旻说着,脸上有些发烫,但是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想给萧忌留下一个孩子。
“所以哥哥不必觉得麻烦阿旻……”赵旻抿了抿唇,“夫……夫妻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的。”
“……”
“谁教阿旻说这些的?”萧忌握着小孩儿的手,觉得有些离奇:“阿旻去找白聿了?”
白聿擅读心,可解心中抑郁之症,通读梦魇。
但小孩儿不喜欢,萧忌便没勉强。
“嗯……”赵旻:“白先生和阿旻聊了一些事情——”
赵旻说着,脸颊逐渐发热,想赶快结束这个说起来让人头皮发麻的话题,“总之,哥哥不必觉得麻烦阿旻,阿旻喜欢陪着哥哥。”
萧忌挑了挑眉,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嗯。”
只淡淡道:“好。”
他的肩伤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开的,若是治不好,日后这条胳膊废了也不是没可能。
“那哥哥忙一会儿?”赵旻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在萧忌身侧坐下:“阿旻陪着您,忙完了应该就该吃晚饭了。”
“今晚不吃药膳……”萧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赵旻:“嗯……哥哥想吃什么?”
“都可以——”
“阿旻,若是哥哥以后废了一条胳膊……”萧忌烦躁不已,索性单手将小孩儿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又问:“阿旻可会嫌弃哥哥?”
赵旻皱了皱眉,认真看着萧忌,片刻后乖巧问道:“哥哥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阿旻,哥哥在问很严肃的问题,”萧忌烦躁地拢了拢头发,那只受了伤的手还紧紧攥着赵旻的小手:“哥哥的手若是以后不能用了——”
萧忌话音未落,唇贴上一片柔然,唇瓣一触即离,小孩儿红着脸贴着他的额:“哥哥瞎说什么呢?阿旻怎么会嫌弃哥哥,而且哥哥的胳膊会治好的。”
赵旻顺了顺萧忌的背,两个人挨得太近了,萧忌身上暖哄哄的,他刚才还亲了……亲了萧忌一口……赵旻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了,但是萧忌左手还握着自己的腰,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赵旻羞得不行,垂眸,小声咕哝:“好了哥哥,能不能松开阿旻……”
“好。”萧忌吁了口浊气,松开赵旻。
青年乖巧的从床上下去,坐在床沿上,垂眸思忖少顷,不知想了些什么又抬头看着他:“哥哥——”
赵旻话吐了出来,才发现自己刚刚太害羞了没敢看萧忌的脸色。现在抬眸,与萧忌对视,肉眼可见萧忌的眉心还微微蹙着,分明是没有释怀刚刚问自己的问题。
萧忌是大宗的皇室,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是十多岁就与塞外游牧骑兵斡旋守护大宗边境的少年将军,也是一手遮天权倾朝野登峰造极了四年的摄政王。
但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失败,也会受伤。
也会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隐藏自己的不足,怕会被嫌弃吗?
赵旻舔了舔唇珠。
萧忌单手解开了自己的衣物,蹙眉看着不走的赵旻:“阿旻看着哥哥作甚?”
“哥哥自己能宽衣——”
赵旻从未感受过什么叫爱,他知道萧忌对他很好,他也知道自己想对萧忌好,却甚是难理解爱一个人的感觉。
若是能把爱一个人的感觉细化,大概就是眼前他能感受到萧忌的情绪一样。
萧忌这样的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了内耗焦虑的一面。
萧忌越是表现的自己可以做某件事,越是不想将这一面的不足在自己面前暴露。
赵旻心里好像一点一点被萧忌的情绪填满了。
赵旻伸出手,轻轻附在萧忌的手上,帮他解开了衣带:“哥哥,你觉得麻烦阿旻了吗?”
“嗯?”萧忌闻言,轻轻一笑,嘴角有些勉强抬着:“哥哥要麻烦阿旻,阿旻会嫌弃哥哥哥吗?”
“不,不会。”赵旻摇摇头,又爬上床去,将萧忌的衣服给他解开,然后乖巧地跪在萧忌腿间,勾着他的脖子,忍着脸上的烫,又吻在萧忌唇上。
萧忌的唇很凉,似乎总些锋利;现在却是柔软的、亲近的、湿濡顺从的。
赵旻探出一点舌尖,快速在萧忌口中舔了一下,他的手开始忍不住哆嗦了,脸上烫的不行,他恨不得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是,他若是不这样,萧忌会不会感受不到他的喜欢?
赵旻亲了几口,缓了缓,萧忌没动,像是也同他一样在感受彼此的感情。
少顷,赵旻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才微微拉开和萧忌的距离,抵着他的额,小手握着萧忌两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心口:“哥哥,阿旻喜欢你,感受到了吗?”
赵旻小声说:“因为,害羞,不敢亲,亲哥哥……但真的,喜欢萧忌,喜欢哥哥。”
萧忌觉得自己要炸了,攥着小孩儿的手没听使唤地攥紧了。
小孩儿喜欢人原来是这般样子?分明红着脸,再多说他一句,就要羞哭了,还抱着他亲了又亲,一句一句说喜欢。
赵旻喜欢他。
萧忌笑了声,握着小孩儿的手,还没碰到小孩儿,赵旻却捂住了他的嘴:“哥哥,不亲了,阿旻……阿旻不想亲了……腿软……”
萧忌舔了舔小孩儿的脸颊:“好,阿旻说不亲就不亲。”
“嗯,”赵旻慢慢松了手,“那哥哥还要阿旻陪吗?”
“阿旻去小厨房看看晚上吃什么好不好?”
萧忌紧蹙了四五日的眉心倏然展开,起身将赵旻拉了起来:“阿旻去吧,哥哥听话,再休息一会儿。”
“改日忙完府衙的事,哥哥带阿旻出门玩。”
赵旻舔了舔被亲的亮晶晶的唇珠,乖巧道:“好。”
……
翌日。
萧忌仿佛是突然活过来般,一早就去了府衙。赵旻得空,继续找白聿做‘心疗’的治疗办法。
继昨日,白聿拿了一块墨玉在他面前摇摆,不久他便沉睡,做了个梦。
白聿说他身体不好的根本还是因为心中结郁,而梦,就是他的心病。
赵旻梦到的还是最初自己难产而亡的结局,以及萧忌和萧景驰赵墨的结局……但与之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境与他本身的经历相融合了。
从嫁给王宴难产而亡,变成了他死在萧忌怀里。
赵旻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深渊。
殿内,白绒守在赵旻身边,看着榻上出了满头汗的人,记得团团转:“白聿,你这法子最好有用——啊啊啊啊啊他这么哭了……白聿你先停下来……”
“不可。”白聿点上了犀角香,放在赵旻身边。
白聿拉住了白绒的手,防止他弄醒赵旻:“阿绒,此法为‘疗心’只有找到他痛苦的根源,才能治好他的病。”
“这种办法,虽然痛苦,但见效快,再等等。”
白氏家族以天生的制蛊能力在西北边陲地带名声大噪,但是白聿白绒两人却白家的变故,养成了独成一派的蛊师。
白绒善用蛊毒,以毒治毒。
白聿擅长蛊药,不治急症,专攻心病。
外人都说他那双冰蓝色的眼仁,似乎有能窥透人心的能力。
但实际上,白绒知道白聿擅治心病的原因是因为他本身就有心病。
“白聿,赵旻真的不会有事吗?”白绒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得心病,赵旻明明就是吃了他研制的生子药才身体羸弱的,怎么就真的有心病呢?
但是白聿的经历,他又十分清楚。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身体会生病,心病更难医,古书上有记载,因心病精神长期遭受创击,最后郁郁而终之人不在少数。”白聿将白绒拉出了内殿,“昨日你也听到了,赵旻所梦是幼年被欺负嫌弃的事情,可见此事在他心中一直都没有过去。”
“再等等,看看他今日会做什么梦。”
“啊啊啊啊,”白绒究竟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坐在凳子上自责的想哭:“我就听你他一次,你一定要救下赵旻……”
白聿抓着白绒的手腕,道:“哥哥会尽力,但是阿绒你要配合哥哥。”
白聿勾了勾唇,轻握住白绒的腰,在他耳旁轻轻说道——
少倾。
“什么?”白绒决定这种办法简直前所未闻:“这样能行吗?他的身体明明没有恶化,再有两个月不一定调养不好。”
白聿:“只要笃定他要死,他才能完全放下;心病解开,他才能彻底的治好,否则产后气血亏损易伤心绪,最后还是要郁郁而终。”
白绒破防了张大嘴巴趴在桌子上哭:“呜呜呜呜。”
“都怪我……”
白聿:“……”
……
半个时辰后,赵旻从梦魇中挣扎出来。
身上的衣物全都湿透了。
赵旻蹙了蹙眉心,扶着床榻起身,视线逐渐聚焦看着面前一脸愁容的白聿和白绒:“怎么了?”
白绒抿着唇:“赵旻你……呜呜呜呜呜……你的身子变差了呜呜呜……”
白聿打断白绒,给赵旻诊了脉:“殿下,您今日觉得怎么样?”
赵旻:“……很,很痛苦,一直在做噩梦。”
“做噩梦是正常的,”白聿,“心中结郁便是心病,心病若不医治,就是仙丹灵药也调养不好您的身子。”
赵旻蹙眉:“可……”
可是他的命运早就写好了,又怎么算得上心病呢?
赵旻:“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心病。”
“殿下是否多年情绪没有起伏?或是觉得生活无趣,失眠,又或者是。”
白聿打断赵旻,咬重了音量。
“——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赵旻茫然抬眸看着白聿,那双冰蓝色的眼仁似乎穿透他的躯体,直击灵魂深处:“我……”
白聿好像知道他的心事一般。
“殿下确实命不久矣。”
白聿正色道:“殿下的病确实很重,如您担心的那样,等生下腹中的孩子,殿下一定会血气亏损,根本熬不过月子。”
白聿:“殿下的时间不多了。”
白绒扒拉着赵旻:“赵旻都怪我呜呜呜,要不是我你的身体就不会这么弱——”
赵旻:“是吗?”
竟然不会产时血崩,不过都无所谓了。
“不怪你白绒。”
赵旻抿唇苦笑,他早就只知道自己的命运无解,现在好像确定了这件事更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赵旻从床上起身:“我只想保下腹中的孩子,白先生以后不必做这些了。”
他真的不想再梦到关于萧忌会死掉的场景。
白聿:“好,那殿下以后不用过来了,剩下的时间,阿绒继续给您调养身子就好,小殿下就一定能保住的。”
白聿:“这个您不用担心,只是主上哪里——”
白聿:“主上知道殿下心结难解,要求在下多注意您的情绪,至于殿下患有不治之症主上并不知。”
“上次,在下确实想激您,抱歉。”
“……”
赵旻抿唇:“我,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告诉王爷的。”
白绒两只手抹眼泪,推走白聿,像是一团云雾一样缠在赵旻身上:“赵旻呜呜呜呜,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呜呜呜都怪我挣黑心钱呜呜呜。”
赵旻:“……”
“没事的白绒——总有生离死别,我只是早了一些……”
“这两天麻烦你和白聿先生了,这件事我想自己告诉王爷,劳烦阿绒和白先生你替我保密。”
白绒和白聿点了点头:“自然。”“肯定呜呜呜……”
“谢谢,”赵旻说吧,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那我先回去——”
“我送你!”白绒拉着赵旻的手:“顺便给你开些药。”
从白绒的房间离开后,白绒就像是年糕一样粘在了赵旻身上。即使赵旻已经和白绒解释过了,自己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了,白绒还是不肯离开,跟云泉在院子里待着。
无奈,赵旻只好由着白绒。
萧忌一走就是一整日,到了酉时府衙才来了人传话,说萧忌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赵旻吃完晚膳,便先自己洗漱了,顺便准备了些外用的香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