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说罢便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唐突了。
萧忌肩膀上的伤现在还没好呢, 自己也不是非要赶着说出来白白给萧忌增添烦恼。
他话音一落,书案前的萧忌眉心便浅浅一蹙,握着他手的大掌似乎是片刻间顿了一下。
赵旻心间漏了一拍, 想解释一下:“哥哥……”
萧忌:“怎么会。”
少顷萧忌拍了拍赵旻的手,抬眸那双深邃的金瞳柔和地看着他:“生离死别确是无可避免之事,但那小厮与他老母又不是同一辈分的人, 两人少说相差十几年岁。阿旻与哥哥仅隔七载,又怎会这么早就生离死别。”
“乖, 莫要瞎想。”
小孩儿惯心软,多愁善感,或者又是有感而发, 不想和自己分开?
萧忌抬了抬唇,有点高兴又怕小孩儿放不下,安慰道:“阿旻放心, 哥哥一定多多锻炼自己的身体, 戒骄戒躁, 与阿旻一起白头。”
“哥哥不会和阿旻分开的。”
赵旻:“……”
没想到萧忌自己能顺过去。
“嗯,”赵旻抽手, “那哥哥你先忙,阿旻在一旁看书,陪着您。”
不急,再等等吧。
有适当的机会再说……
赵旻心说。
萧忌忙完,已经到了吃午膳的时候,府衙有小厨房,赵旻便和萧忌一起留下用膳了。
赵旻本以为府衙的小厨房手艺应该一般, 毕竟要做整个府衙上下小百人的饭菜,谁知刚刚落座, 一碟碟精致的京师菜肴就被端了上来。小厮们上完菜又将银筷放好,侯在他们身边布茶。
赵旻还一直担心萧忌在府衙吃不好,“没想到府衙的小厨房做饭都这么精致。”
“哥哥多吃一些,鱼肉好消化,”赵旻给萧忌夹菜,被面前琳琅满目的饭菜缭花了眼,什么好吃的都想给萧忌夹上。
夹完,赵旻又想起来萧忌的手可能还有些不方便,想喂他,但是身后有候着小厮。
赵旻跃跃欲试,小心的往萧忌身边挪了一下:“哥哥,阿旻喂——”
萧忌轻笑一声,示意身边的小厮都退下,然后接住了赵旻投喂的鱼肉,又道:“嗯,阿旻自己吃,哥哥自己能动手。”
“好吧,”赵旻收了手。
这时候,殿外传来声音:“主上,三司大人求见。”
文司武司刑司暂时代理三州的事务,经常一起来,今日文司已经来了一趟,知道主上带着小殿下在议事堂,但是沙匪的事情一时处理不完,主上又催,这才和其他两位同僚又进了殿。
三司原先就是被萧忌任命的三州府衙的知府,后来萧忌去了京师大宗内阁差遣过来人接替了他们的工作,他们都居于后线,做一些养老的活,谁知道萧忌还能再回西北,这次回来直接圈地为王,又把他们拎了出来。
西北三州如今能有现在的地域,全凭着这位“阎王爷”十几年间的征战,谁人不知萧忌脾气暴躁不好相处。
三司又被他拎出来任职,做事已经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要知道四年前若是有人在萧忌面前说错了话,打军棍都是轻的。
结果,三人一进门,便看到阎王爷和小殿下在吃饭呢!
三人转身就要走:“下官不知主上在用膳——”
萧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蹙了蹙眉心,“回来。”
三司:“……”
完了。
赵旻见三位大人进了门,觉得自己应该先退下去:“哥哥,要不你先聊,阿旻去外头待一会儿?”
萧忌:“不用,都是一些小事,正好阿旻无聊,也听听。”
“说吧,什么事?”
文司是最近和萧忌接触最多的,相处下来,已经知道如今的王爷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骄躁的小王了,多少敢说了些:“主上,人牙子的事情下官已经将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与府衙合作的人牙子就在临州城西清悲寺附近活动。”
清悲寺是三州内唯一一处佛教寺庙。早在此处建了数百年,对西域已经西北乃至大宗境内都影响深远。
包括大宗境内有名的南山寺,据说是百年前清悲寺一个小和尚带出去了佛教文化。
萧忌:“你的意思是说,人牙子和清悲寺有牵连?”
文司吓坏了,清悲寺可是正个西北乃至西戎塞外百姓的信仰,要说那人牙子和清悲寺扯上关系,这件事想处理都处理不了。
这难题,他可不敢抛给萧忌。
文司:“主上,这件事下官也说不好,只是查到的线索是这样,那人牙子进出过清悲寺,府衙的人一去抓他,他就缩进寺庙,但是清悲寺府衙的官兵进不去,就一直没将人缉拿归案。”
“不急,”萧忌:“本王清楚了,都退下吧。”
三司如获大释:“是,下官告退。”
等人退下,赵旻才问了萧忌:“哥哥,方才几位大人的意思是,府衙的卧底可能在寺庙里?”
“嗯,”萧忌给小孩儿夹了菜,解释道:“清悲寺比大宗开国的时间还长,早在几百年前,从西域传过来;平庆年间当时三州地区还塞外的地界,先帝开国与周边各个国家互通贸易,清悲寺佛法由西域商人传入大宗,曾在平庆末年盛行一时,如今也压制道法,大宗境内的寺庙百家争鸣,影响深远。”
赵旻听完,大致听懂了一些,也就是说西北的清悲寺是大宗境内佛法的发源地。
这般受百姓推崇的寺庙,竟然和拐卖人口的人牙子有牵连。
赵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哥哥,这件事不一定是真的吧。若如哥哥所说,清悲寺是大宗佛法的发源地,应该不差香火钱,又怎么会和人牙子牵连上呢?”
“阿旻真聪明,”萧忌觉得带小孩儿出来透透气这个决定不错。
小孩儿心思细腻,知道他公务忙便多怕自己打扰他公务,可换个法子借着处理公务的由头,带着小孩儿一起做一下小事儿,边玩儿边散心,倒也不觉得自己是负担了。
萧忌:“清悲寺每日都会放斋饭,也有专门收留百姓的空闲庙宇,那人牙子多是借流民的身份在寺庙藏着。”
赵旻:“这样啊,看来确实很麻烦。”
“无妨,”萧忌:“府衙的官兵去不了,改日哥哥带着阿旻去上香,多打听打听再做打算。”
……
酉时前,赵旻和萧忌回了家。
白聿要给萧忌上药,赵旻没守着,心里想着萧忌给自己说的事,喊来了卓玛了解清悲寺。
卓玛一直在临州呆着,听赵旻说起清悲寺,以为他要找无念大师求签。正好再过些小三月小殿下就要生了,这时候能去求一个好签,回头好让人供起来,给小殿下集福。
内院,赵旻给梅花修枝,卓玛挑着无念大师的事迹娓娓道来——
“原先这清悲寺就香火旺盛,后来出了无尘大师这样的得道高僧,各地前来求签的香客更是络绎不绝。”
“据说现在去上香的香客,一大半都是去找无尘大师指点迷津的,名声大着呢。”卓玛说罢,兴奋极了:“殿下什么时候和主上去求签啊,老夫好准备好香火,到时候将签求回来,便好生供着。”
赵旻摇了摇头:“不是求签,只是有些杂事,需要去清悲寺一趟。”
“这样啊,”卓玛道:“既然殿下要去,不如也去上根香吧,求个签花不了什么时间的,也好为咱们小殿下积些福气。”
“好,”赵旻应了声,转念一想,这个无尘大师既然这么有名,或许自己也可以听听大师的建议,该怎么和萧忌开口说自己的事儿。
卓玛:“殿下,剩下的老妇来清理吧,您快回去休息一会儿,方才老夫见小厨房有做清蒸鲈鱼,晚些好了老妇给您端过去。”
……
赵旻回去的时候白聿已经走了,卧房内,萧忌赤裸着上身,右侧手臂上重新换了纱布。
赵旻:“哥哥,身子可还难受?”
榻上,萧忌活络了一下右臂,起身穿好自己的寝衣:“无碍,已经用上力气了。”
说罢。
萧忌走到小孩儿跟前,用方才上完药的右臂直接将赵旻抱了起来,托着小孩儿往内殿走。
赵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萧忌抱起来了。
赵旻吓坏了,揽着萧忌的肩膀,生怕他的伤口再流血:“哥哥,你这是作甚?小心胳膊——”
少顷,萧忌走到床前,将赵旻稳稳放在,“哥哥都说的没事,看,抱阿旻已经没问题了。”
赵旻:“……”
蹙了蹙眉心。
萧忌单膝跪在榻上,压制力十足,捏着赵旻的脸就要亲,赵旻只能抬眸含怒含怨看着他,“哥哥,胡闹,还没完全好呢怎么能用力。”
萧忌‘嗤’笑了声。
小孩儿五官精致,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赏心悦目。又想起他眉眼柔顺,花唇饱满,偶时趴在人肩膀上撒娇,撩而不自知,乖得恨不得叫人把心肝都掏给他。
眼下就凶起来,最多像是被激怒的小兔子,也没什么威慑力。
萧忌瞧着心都化了,俯身捧着小孩儿的脸,细细吻下:“阿旻,担心哥哥了?那时候还早,阿旻陪着哥哥休息一会儿?”
赵旻:“……”
萧忌说休息,又吻又舔,手顺着他的腰向下分明不是正经休息。
自前日做完,萧忌好像确实没有太收着点,找回来在京师摄政王府的时候的感觉,兴致来了就喜欢欺负人。
赵旻三两下被亲软了,顺着萧忌滚到了被褥里,外袍刚刚褪去,脚踝上就一紧。
萧忌握住了他的腿轻轻分开,随后手肘撑在他耳侧,强劲有力的膝盖顶开他的双腿,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柱,热气吐在他唇上,调侃道:“阿旻的脸怎么这般红?”
“这么羞?”
“一会儿可能喊出来——”
萧忌撩拨之意,太过明显,赵旻实在定挡不住,小手只能勾着萧忌的脖子,将自己整张发烫的脸埋在男人胸口:“哥哥不,不许说……”
“不害臊。”
说罢,身上一凉,寝衣被剥下。
赵旻微微抖着白嫩的肩头,侧脸贴着萧忌的胳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哥哥,你,你关门了吗?”
萧忌‘嗯’了声,手从赵旻耳侧撤走,少顷吻从他脖子里如疾风骤雨落下。
“关了。”
赵旻:“……”
不知道怎么时候就想好要做了。
赵旻有些受不住萧忌的吻,想推开萧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哐哐哐的敲门声——
殿外,白绒从城内回来,见府衙的人领着一群人朝着清悲寺的方向去了,白绒听白聿说过两句,好像说萧忌抓卧底。
清悲寺是什么地方,除了萧忌本人,谁敢带兵去!
白绒高兴坏了,这两天萧忌胳膊受伤了,赵旻都顾不上陪他玩儿了。
白绒拿着自己买的小糖人给赵旻分享:“赵旻赵旻!萧忌今天不在家,我带你出去玩儿!”
“本仙人小糖人的,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
“赵旻赵旻赵旻!快出来呀!”
房间内赵旻一下就清醒了,身上衣服快被萧忌扒完了,他随手揪寝衣护在胸前,小声推着萧忌:“哥哥,快……快起来,云泉没在,一会儿白绒推门进来了。”
萧忌:“……”
脸色突然沉的吓人。
萧忌握着小孩儿:“阿旻羞什么——”
窗外,太阳还高高挂着,光斑直射进来,洒在塌前的羊毛毯上。
纱质的穿慢堆迭在毯子上,光影随之晃动。
“哥哥…”
“小心伤口……”
“还是白天……哥哥我们晚上…晚上可以再来……”赵旻方才也是一时上头了,大白天的就顺着萧忌做这种事,且不说白绒来了,就算白绒不来,万一云泉回来了,一定能听到房间里他和萧忌的动静。
赵旻脸红的吓人,连带着肩头都是红的。萧忌不依不饶,赵旻用小手乱挠人:“哥哥…唔……”
萧忌虽然不爽,但是也顺着小孩儿停下了,抱着人坐在自己腿上,嘬赵旻的脸蛋:“哥哥和阿旻是正经夫妻青天白日又如何,又不是偷/情。”
“偷/情?”
“什么跟什么啊……”
“哥哥……不要说了,”赵旻气呼呼的推搡萧忌,身下顶着一把利刃,门外白绒还在敲门。
赵旻咬唇,假装气呼呼的看着萧忌,道:“哥哥,阿旻生气了。”
萧忌:“……”
“嗯……”
说罢,萧忌掀了被褥,赤裸着上半身,随手拿了件大氅就要出门。
气势像是要出去拧白绒的脑袋。
白绒平时就在赵旻面前叫嚷,最怕萧忌,赵旻下意识抓住了萧忌的手腕,摇了摇头:“哥哥,阿旻出去就行,你再休息会儿……”
萧忌:“……”
咬碎了牙。
……
赵旻前脚刚收拾完出门,府衙就来了人,萧忌后脚也出了家门。
赵旻和白绒去了街上一趟,萧忌则到晚上也没回来用膳。
到了亥时,萧忌才从府衙回来,说是收到了边境的军报,乌恩稳住了边境线,直接带兵去了眠山以南的地带,继续清理匪患。
有了乌恩,萧忌剿匪的压力就轻松许多。
卧房内。
萧忌甫进了门,身上带着初春的寒气,怕冷着小孩儿,脱了大氅,进了浴桶。
赵旻刚好想去清悲寺一趟,便刚好问萧忌人牙子的事情:“哥哥准备明日派人去,还是——”
萧忌道:“阿旻想和哥哥一起去吗?”
今日塞外军报,西戎已经从边境线回撤半百余里,乌恩回来之后只需要少月便能将三州的匪寇清理干净,之后便能发布政领,三州可缓解一缓。
萧忌阖眸,靠着浴桶,沉思片刻。
“嗯。”
赵旻备好了萧忌的寝衣,走到外殿,将浴巾拿给萧忌:“阿旻今日听卓玛说起一位高僧,想前去拜访,给哥哥求一个平安符。”
“无尘?”萧忌倏然睁开双眸,手臂从浴桶里出啦,握着赵旻的小手:“去吧,哥哥陪着阿旻一起去,顺道看看那人牙子在不在。”
“嗯。”赵旻抿了抿唇,看向萧忌,男人眉心方才微微蹙了一下,语气也很是惊讶,“哥哥知道无尘大师?”
“嗯,”萧忌含住小孩儿的指节,舔了一口,想起曾经和蒙古人打仗在清悲寺借住的时候。
“和尚的话都太虚幻,毫不实在,”萧忌说罢,又觉得自己太武断,缓了语气:“阿旻心思细腻,理解能力强,或许听听也有些作用。”
“回来给哥哥说说。”
萧忌曾在西北封狼居胥何等荣耀,少年时期自傲骄纵,确实听不进去什么佛法什么万物虚无,追求内心精神慰藉的说法。
但他不认可,不代表没人认可,无尘坐下子弟众多,据说可解惑,指点迷津。或许小孩儿抵触白聿的‘心’疗,能接受无尘的话。
赵旻:“哥哥说的有道理,那明日便去吧。”
萧忌点了点头,倏然夹了夹小孩儿的五指。
尾音拉长了一点:“阿旻。”
“嗯?”赵旻手上微微一疼,迷惑的看着萧忌。
月白风清,星火摇曳。
萧忌那双流光溢彩的金色瞳仁隔着幽暗的烛火,似一团烈火烧过,生生撩起一番云雨情意的气氛。
麦色的紧实的臂上青筋虬结,晶莹的水珠顺势落下,萧忌湿濡的掌心与他的手心贴合,清爽的水意好像突然变得粘稠。
萧忌又喊他:“阿旻?”
眼神好像能拉丝一样。
赵旻被萧忌握住的小手发烫。
萧忌微微动了一下,浴桶里水波涟漪,微凉的唇轻轻落在赵旻的手背上,又换成湿濡的舌尖扫去。
赵旻的脸一下就红了:“哥哥,不舔……”
萧忌握着小孩儿不看一折的手腕,从浴桶里站起身,顺势抱着穿着一身银雪绸缎寝衣的青年,与他十指相扣,“阿旻和哥哥继续做下午没做完的事儿如何?”
赵旻与萧忌行这事就发晕,不太与萧忌对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萧忌从浴桶里出来,怕自己那骇人的玩意儿吓到小孩儿,用干净的浴布在腰腹间裹上,便倏地将赵旻托了起来:“今日下午阿旻明明很喜欢,对不对——”
赵旻舔了舔唇珠,没回应萧忌。
“乖。”
萧忌大刀阔斧地抱着小孩儿往床上气,边走,稍微颠了两下,缠绕在自己腰上的腿就瞬间一收。
赵旻要羞死了,将脸埋进萧忌肩上,长发披散下来。
小兔子般收起来小爪子,乖乖巧巧等着被疼爱:“哥哥别……别……”
赵旻小手死死揪着萧忌的手臂,等萧忌将自己放到床上,才咬了咬唇示意萧忌:“哥哥,蜡烛,蜡烛都还点着……”
上次做的时候灭了火,只有窗外淡淡的月色,隔着床幔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眼下,内殿的蜡烛还都点着。
“无碍,”萧忌握着小孩儿的手,将自己腰间的浴布扯开:“阿旻总是喜欢腼着脸,今日好好看看哥哥。”
“……”
赵旻小声咕哝:“哥哥不知羞……”
说罢,赵旻垂眸,看自己纤细的五指与其相映,反差极大。
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