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哭的小脸通红, 萧忌只能先应下。好在这边刚刚有了动静,王总管就及时赶到,把白聿白绒兄弟二人以及早就准备好的稳婆请了过来。
赵旻的手死死抓着萧忌的衣摆不肯松手。
虽然赵旻已经做好了随时生产的准备, 可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还是慌得不行,唯一的慰藉就是萧忌。
赵旻:“夫君, 夫君陪着阿旻……不走。”
“乖,夫君不走。”
萧忌这几日几乎对赵旻寸步不离, 一切事物都安排在家里。
此刻,他垂眸看着怀里冷汗岑岑的小孩儿,心入如何不似刀绞般难受。
“王爷, 殿下的身子特殊,必须要用麻痹散,”白聿有条不紊的吩咐白绒准备药材, 并吩咐除了稳婆和白绒外所有人离开。
萧忌守在赵旻跟前, 手紧紧攥着赵旻的手:“用便是。”
麻痹散可解产痛, 但是因为药性会与赵旻体内的蛊毒发生冲突,导致用药后赵旻可能半月一月难醒过来。
“大概需要多久?”萧忌问。
“一个时辰, ”白聿准备好,让稳婆褪下了赵旻身上的衣物。
赵旻懵懵的,“不是生产都要十几个时辰吗?怎么就一个时辰。”
“为了殿下身体着想,需要换一中办法生产。”白聿说罢,白绒已经将麻痹散装好,拿给了白聿:“好了。”
萧忌抬眸,死死看着白聿手中的药:“本王来。”
“阿旻, ”萧忌五指捏着药,在小孩儿额角落下一吻:“乖, 睡醒了我们的孩子就出生了,为夫陪着你。”
“好……”赵旻不知还能对萧忌说什么,此时此刻,萧忌,他的夫君就守在他身边。他不怕了。
一瓶麻痹散下去,药效很快上来。赵旻陷入沉睡。萧忌用手帕擦干了小孩儿脸上的泪痕,示意白聿动手。
这边,一直在暗处埋伏的轻甲兵得到消息,迅速示意乌恩带着军队向凉州进军。
……
一个多辰时后,随着幼儿一声啼哭,萧忌的心绷紧了。
白聿立刻用药止血,缝合伤口,白绒心疼哭了,一边给白聿做助手,一边心里嘀咕,若不是他,或者赵旻今日就不用受剖腹之痛。
呜呜呜呜。
直到白聿缝合好伤口:“好了。”
萧忌的心在这一个时辰里,似乎被放在油锅内反复烹饪。这种感觉甚没有一种确切的语言来形容。
直至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萧忌还僵硬的坐在赵旻床头,看着这个用了半条性命给他生了一个孩子的小孩儿。
男人的脸色愈加沉重。
这时候王总管进了门,将刚出生的小殿下抱了过去,才发现就守在床头的王爷…似乎双眸可见……可见些许湿意。
他抱着怀里的幼儿,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站在原地。
直到白聿吧自己的药箱都收拾好:“王爷,小殿下父子平安,不会发生您担心的事情。”
白绒忙完了,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的三魂七魄,但是萧忌在他又不敢放声哭,只能揪着白聿的袖子抹眼泪。
“本王知道了。”萧忌沉沉道了一句。
这声音,沉而哑。
王总管这才敢抱着孩子上前:“恭喜王爷,是小殿下,生的很像世子白净着呢。”
萧忌并没有理会,给面前青年掖了掖被子,即便那被子已经盖的严严实实了。或者说,萧忌也不知自己能给赵旻做些什么,只是麻木的回忆方才‘产子’的过程,心真的木了。
萧忌在昏睡的青年额角落下一吻,起身,看了眼抱在襁褓里的幼儿。
确实和他的阿旻很像。
王总管:“王爷,一切都来得及,您抱抱小殿下吧。”
萧忌曲了曲指,只碰了碰包裹着的襁褓,随后脸色一沉大步离开,出门前吩咐白聿:“照顾好世子。”
白聿:“白聿定竭尽全力。”
门外,走而复返的冯弘及一众人在候着了。
赵墨也得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见萧忌从房间出来,上前便问:“阿旻,阿旻怎么样了?”
白聿和哭的两眼通红的白绒也随之从房间出来:“赵学士放心,世子殿下一切安好,只是用了麻痹散,半个月内很难醒过来。”
赵墨死死盯着缩在白聿身后的白绒:“也就是过,阿旻体内的蛊毒压制住了?”
“是,”白聿:“生子药产子便可解,赵学士放心,若是世子殿下出什么事,我白氏兄弟二人走不过这个房间。”
白聿此话不假,若是今夜赵旻有个好歹,不仅仅是白绒,他也根本活不了。
不过白聿早就和萧忌说过,赵旻的身体不全是因为生子药有毒,且不会死。但是萧忌这个疯子竟然将他关了数月,还用白绒威胁他!
罢了。
白聿出了一手汗,死死抓着自己身后的白绒:“王爷放心做自己的事便好,世子殿下和小殿下交给我兄弟二人就好。”
萧忌没说什么,只是脸依旧沉的吓人。
冯弘战战兢兢道:“王爷,乌恩将军已经动身,咱们也走罢。”
“嗯。”萧忌余光从房内收回,淡淡应了声,便消失在夜色中。
……
谁去攻打契丹的事情在朝中已经争论数月,眼见大宗的丑事一件接着一件爆出来,这时候朝廷却没有一人能化解危机。大宗此刻遭受的流言像一座无形的大手,被压的毫无退路。
朝臣们此刻才明白,唯一能解决办法的人只有萧忌。但萧忌借着夫人要产子之事多次推脱。
赵清民甚已经主动提出此战结束便将宣隆送回南山寺,但依旧见不到萧忌的人。长宁侯握着王茂清不放,但摸不清萧忌的想法,眼看兵临城下,此刻出兵却也是蜉蝣撼树,果然曾在南海抗倭数年的海军对上辽东铁骑被打的溃不成军。
萧景驰甚至到主动要求亲征,但被赵墨拦下。
此刻,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有利。
萧忌临危受命,连夜率十万西北骑兵和剩下的五万京卫军直逼凉州。
连打了三天三夜,东北方向的天似乎都被血染红了。
王府这边,卓伦带着剩下的十万轻甲兵,将王府团团围住。
京师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若萧忌凯旋而归,大宗的江山必定易主!
外界血雨腥风,王府内也不轻松。
白聿和白绒几乎寸步不离赵旻的身边,生怕他有一点点意外。西北的影卫时刻守着,每天三五日一封秘信送去。
直到萧忌走的第十天,赵旻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这日。
白绒同往常一样帮赵旻换伤口上的祛疤药。
破腹产子在腹上留下一指长的伤口。
白聿缝合的很整齐,不算难看,但是赵旻生的白,腰像是一块细腻的绸缎,即便是产后还没恢复好有些柔软,但依旧好看。
有了疤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拆了线后,白聿便研了祛疤的药膏,白绒就每天早晚替还在昏迷的赵旻涂。涂了有两三日,眼下已经可见突起伤疤变成了平下去的淡粉色。
王总管白天也空出来了,和云泉一起照顾小殿下,有时经常抱着来赵旻跟前。
白绒这边刚刚给赵旻穿好衣服,云泉就抱着吃饱的小殿下凑到跟前:“世子你快醒来吧,咱们小小殿下长得可像您了,您看到了一定喜欢。”
白绒:“……”
“都说了要半个月才有可能会醒,”白绒给赵旻盖好被子,看着云泉怀里的小小赵旻,心里也痒痒了:“云泉你给我也抱抱呗。”
云泉自然不可能给白绒,白绒自己走路还走不稳呢,万一摔了小殿下可怎么办。
“不行。”云泉刚刚说了一嘴,就听见白绒说:“我去我去,云泉赵旻好像醒了!”
云泉:“……”
“休要骗我,方才你自己说要半个月,这才十天。”
赵旻是真的醒了。
方才他好像一直在做梦,梦到了好多好多事情,大多都是关于萧忌的。有他们在西北时候的事情,也有在京师时候的事情,最后梦完了,他又好像听到了幼儿的啼哭声,顺着声音去摸自己的肚子,却一阵微微刺疼。
然后他就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了白绒在他身前站着,云泉抱着一个小孩儿背对着他。
这时候白绒看向他,与他对视一眼:“我去我去,云泉赵旻好像真的醒了!”
赵旻张了张唇,尝试着喊了一声,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云泉?”
云泉怎么可能信白绒,但是他不屑之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瞬间懵了。
云泉抱着小殿下转过身去,看着床上憔悴的人,正睁着眼看着他。
云泉一下子绷不住了,抱着小殿下凑到他家世子跟前:“呜呜呜世子您真的醒了!”
“云泉好害怕呜呜呜呜呜 ……”
“世子这是小殿下……是您生的,您和王爷的孩子……”
赵旻懵懵的,看着云泉,又看看白绒,再看看云泉怀里尚在襁褓里的孩儿。这一切若真的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赵旻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粉雕玉琢的小婴儿,柔软细腻的手感真实的可怕,他喃喃道:“云泉,这是,这是我的梦吗?”
“不是梦!”白绒凑到赵旻身边,惊喜的看着他:“太好了赵旻!”
“你真的好了!”
“我早就憋不住了,你的病其实很早就好了,是白聿不让我告诉你的!”
“你现在是活人,大活人啊!”
云泉:“……”其实白绒和他说过这个情况,但是嘱咐他不能告诉他家世子。
“殿下,您没有出事,您已经生完小殿下了,父子平安。”
赵旻又更懵了。
他竟然没事。
一时间喜悦涌上心头,他竟然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感觉。
他没有死,他的结局改变了。
那萧忌——
赵旻手轻轻抓着白绒,抿了抿唇,问道:“那,那夫君呢,夫君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