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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9-2

黄金为君门 符黎 2019 2024-12-08 10:3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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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桢退回席间,上首的父皇便宣布祓禊开始,由那最受圣宠的方士云翁来水边为他们驱邪。但见那云翁穿着一身描画八卦云龙的灰黑布袍,头戴一顶高耸长冠,脸颊削瘦,下巴细长,长长的胡须结成一把污糟的辫子,神态却很活泼,一蹦一跳地走过来。他手中拿着一根柳条,往身后宦侍们手捧的金盆玉露沾一沾,便念念有词地将柳条点在每个人的眉心。皇帝皇后都向他虔诚下跪,其他人也自然不敢怠慢,唯恐自己行礼不周,要被这位神神叨叨的怪人穿了小鞋。

怀桢、怀栩跪在一处,眼观鼻鼻观心,其实心底都不相信这云翁能有什么道行。云翁在怀栩面前先站定,柳条晃荡在他脑袋上方半尺,忽而却叹了口气:“四殿下是仁义之人。”

怀栩莫名其妙,只觉惊悚,俯伏下去:“谢仙人谬赞。”

云翁却道:“大道废,有仁义,说你仁义,岂是夸你?”

旁边怀桢忙解围:“要论仁义,谁人比得上父皇,普天之下,无私光照。”

露骨谀词,听得怀栩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但六弟这话接得也聪明,云翁总不能再骂皇帝,反而是多看了怀桢一眼,又走过来,将柳条沾了水,点在他眉心。

怀桢闭目行礼,那云翁煞有介事道:“六殿下命中有黑气。”

装神弄鬼的家伙。怀桢正腹诽,云翁却又补了一句:“不过,那黑气之中,也有灯火,神物照耀,当保殿下万世光明。”

怀桢还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云翁已向下一位走去,袍服被风吹得鼓起,散出一股臭味,让怀桢掩鼻而逃,再没法多想。祓禊之后,公子王孙们各个开始推杯换盏地游乐,怀栩也不见了。继而,怀桢又看见对面奉常冯衷身后的家眷里,冯令秋的身影动了动,往山林深处走去。

他眼睛微眯,招来阿燕,轻声吩咐:“你去跟着冯娘子,看看她做什么去了。”

*

背对着皇室踏春的行列再走数十步,人迹渐少,脚底偶有流水潺潺而过,漂着三两翠叶,清丽可喜。鸟雀不时啼鸣一声,从树梢落下,垂翅缓步,一名侍女便拿着网兜,拎着裙角,悄没声息地朝它接近,不到半步远时,那雀儿又警觉地飞走,只掀起一阵乱叶飞舞。

“哎呀!”侍女懊恼地放下网兜。

冯令秋在一旁轻笑:“罢了罢了。”眼底笑意转瞬即逝,很快又为忧愁所笼罩。

一个清朗的男声却在不远处带着笑响起:“山出黄雀亦有罗,雀已高飞奈雀何?”

冯令秋神色微敛,行礼道:“见过四殿下。”

来人正是四皇子怀栩,此时也对冯令秋款款地笑:“听闻冯娘子最喜欢养鸟。”

冯令秋道:“只是闲时一点小趣,不足挂齿。”

怀栩道:“冯娘子约我到此,也是颇得雅趣。”

冯令秋未料到他将话说得直白,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主儿,静了片刻,一咬牙,便向怀栩再度行了个大礼:“家君遭贬,妾岂敢还有雅趣?只望殿下怜悯,伸以援手罢了。”

怀栩连忙上前扶她起身,帮她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再礼貌地退后。他心中明了,若不是冯衷落难,冯令秋怎可能多施舍他一眼?此时倒来求他庇护了。想来他身份还算体面,不偏不党,又比太子、二皇子都要矮了一阶儿,的确是个不错的避难所。冯令秋能如此当机立断,也让他感到新奇,甚至佩服。

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叹口气道:“冯公能有此心,我同母妃自然是欢喜不胜。但我在父皇面前实不得宠,也没有什么依仗,两年后还要就国,远离长安……冯娘子若想要一辈子平静安稳,我倒可以许诺;但冯娘子若还想要富贵荣华,我就怕自己力所不及。”

冯令秋听出他话里有所犹豫,当即道:“四殿下如肯援手,冯家上下,皆感念恩德,尽听殿下驱遣!至于未来前途,妾身已不作他想……只是家君年老,实在不想他再受苦。”说着便抬袖掩面,似要堕泪。

美人伤怀,仍是美人。怀栩默默凝望着,冯家门楣何其高贵,说不心动是假的,可他若与冯家沾连上,势必卷入更深的漩涡,往日那悠闲自在的时光是绝不复返了。

“我……冒昧多问一句。”他轻轻地道,“上月,二殿下为冯公出头,乃遭父皇痛斥,冯公也不幸被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二殿下如此作为,可见他与冯公交情匪浅,冯公为何要另择投靠?万一来日二殿下东山再起……”

冯令秋侧过脸,惨然道:“妾也同您过个明话,将真心剖与您知吧。二殿下受了此番大罪,恐怕是不会再理会家君了。今日六殿下的话您也听见,六殿下……不喜冯家,将来想必还有动作。”

“小六儿?”怀栩有些惊异地笑了,“小六儿有什么能耐,他今日只是被吓坏了而已。”

冯令秋摇摇头,“妾只怕您将六殿下想得太简单了。”

话说到此处,冯令秋似乎才终于显出几分真正的坦诚,提到“六殿下”时,眼中露出了转瞬即逝的恨色。本来,若不是那个小无赖搅局,她同二皇子联姻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此时却不再想到当初自己也有过踌躇,只把不满推给怀桢了。

怀栩上前一步,拿巾帕递给她擦泪,温声道:“冯娘子先不必着急。奉常之职虽然琐碎,到底是九卿之一,并未辱没了冯公。我们暂且隐忍,徐徐图之,总有办法。”

冯令秋脚步向后挪了半步,身子却仍笼在怀栩的影子底下。她将声音放得极轻:“家君还有几个门生,在内朝供职,都是学《礼经》出身。殿下如有兴趣,来日可以相约一叙。”

怀栩眸光轻动,笑道:“冯公礼学大儒,怀栩一定奉命。”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怀栩便先告辞。冯令秋转身,仍伫立溪流之畔,望向对面的雀鸟。方才被屏退的侍女此刻又出现,小声道:“娘子,二殿下那边,真的不能转圜了吗?我看这四殿下,品貌才学,都比不上二殿下……”

“比不上才好。”冯令秋惶然一笑,“比不上,就不会遭人惦记。”

侍女便换了个说法:“不过他看起来脾气不错,您嫁给他,应当比嫁给二殿下更舒心。”

冯令秋道:“这都是没影的事儿。先让父亲去同他交往,看准了再下手吧。”

她也不过是看怀栩脾气不错,对她似有好意,所以特来打个前哨。若是对付二殿下,就得要她父亲上场,先谈些冠冕堂皇的朝政道理。人与人的禀性各不相同,二殿下看上去,就格外……格外虚伪一些。

“什么人?”侍女突然叫出声,猛一转头,冯令秋抬眼,便见一个影子从树后掠过,转身消失。侍女追出几步,却什么也没看见。

冯令秋的心又蓦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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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走个剧情,还算简单,下一节存稿仍然还没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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