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维刚刚登号,就迎面吃了一套剑雨。
偏偏对方还是云出岫。
心理阴影没有唤醒,反而怒气值瞬间就满了。
这个女人……
联想到云无心的问心幻境中看到的光景,沉稳如阿维,都有些压抑不住。
朕啊,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魔鬼先生?”
缪雪儿下意识的念道,她很惊讶,也很欣喜,更有些错愕。
突然听到令人安心的熟悉声音,让她分了心。
剑光淋落。
缪雪儿下意识闭上眼睛,心说要死了,万剑穿身可是会死的很难看呀。
下一刻,金色的光芒流转起来,她的手臂不受自己控制的抬起,五指虚握,继而转动,黄金刻印中肆意奔流的力量被引导,黄金勾勒成圆弧,一圈圈转动,画出了一道法阵的雏形,将剑气隔绝在外,它呈现出圆形,却仿佛城墙般砌入大地。
缪雪儿感知到了黄金刻印正在进行转换,刻印之所以是刻印,是因为它是可以不断进行改良、增幅和强化,就像是编写的程序,总在不断的完善,而此时她被展现出的就是黄金刻印的第二道术式变种,黄金城盾。
缪雪儿松了口气,安全下来,第一时间就是在心间问询:“魔鬼先生,您不是说这两天不会上线?”
白维说道:“现在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里天黑,意味着另一边天亮。
缪雪儿吐槽:“有必要这么计较着具体时间吗?早点来呀啊。”
“自己不努力,被对方摁着打,怪我来迟一步?”白维吐槽:“小丫头,你飘了。”
“才不是……我之前赢了一场,很干脆的。”缪雪儿想:“魔鬼先生应该早点来看,帅气的一面没被看到,总是丢脸的时候被撞见。”
“我习惯了。”白维说:“赢的千篇一律,输的各自精彩,看输不看赢。”
“歪理。”缪雪儿问:“您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还没闲到这一步,只是你的对手为什么会是云出岫?”白维不解。
“因为一些比较复杂的理由。”缪雪儿说出两个关键词:“黄金刻印,鲜血公……”
“懂了。”白维也注意到观众席上的夏莎,一时语塞,哑然叹道:“也难怪,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憎恨黄金的持有者是正常的。”
“不知道什么?”
“小孩子别问,想想怎么撑过去吧。”白维说:“集中注意力,不要让其他人注意到你走神。”
“我只要撑够一分钟就可以投降。”缪雪儿假装很认真很严肃的集中精力抵抗着剑雨,内心已经和马奇诺防线后的法国一样举起了白旗。
白维:“……”
“我不想触发禁死圣域,而且这样被砍死,死的太难看了,衣服被毁掉就算了,被切碎后,身体里面的东西都要被好多人看清楚,还要翻来覆去的看。”缪雪儿想想就头皮发麻。
“我觉得不行。”白维突然说。
“什么?”
“你不能投降。”白维说道:“你要打败她。”
缪雪儿怔住,表情有了一丝诧异,下一刻皱起眉头,内心发出尖叫道:“魔鬼先生您在说什么呀,这个赢不了的,绝对赢不了的,她的攻击是能秒人的!”
“那就无伤。”白维不近人情道:“总之,把她干趴下,最好是留下心理阴影的那种!”
小仓鼠表情坚毅,让很多观众都忍不住想给她打气,但她的内心在默默流泪:“您是魔鬼吗?”
“是的。”白维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不用以自己的身份出战,没有比现在更好的舞台了,放弃投降根本是不存在的。
“如果再给我半年的话……”
“半年时间,你进步,她也在进步,而且大抵不会长时间留在欧罗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白维冷笑:“养兵千日,缪雪儿小姐,现在到了你替我支付代价的时候了。”
缪雪儿:“……”
她幽幽道:“那我把身体给魔鬼先生就行了吧,和第一次一样,我把自己交给您,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任你乱来,女孩子都这么说了,男人哪能把持得住?
还真能。
因为有的人喜欢被动。
白维道:“说的容易,你的身体,我接管也始终存在一定的限制,不能百分之一千的发挥实力,而云出岫又是一个必须超频才能赢的对手。”
“试着英魂召唤?”缪雪儿提议。
“不行,时间来不及,而且没有媒介。”白维道:“上面鲜血公还看着呢,你这时候召唤一个前朝余孽出来,是打算把牢底坐穿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白维质问道:“你打还是不打!”
缪雪儿羞恼:“你要我打,我怎么打呀!”
打不赢,赢不了。
‘云出岫不可战胜’的念头徘徊在心底,她不肯还手,只是怕自己全力追赶之后,仍然会输的更惨。
白维淡淡道:“你已经站在擂台上了,还想做个鸵鸟?”
缪雪儿沉默着,她不是鸵鸟,已经不是了,在不久之前她已经突破了那层蛋壳,再也回不到过去的鸵鸟蛋里,成功和失败都不再能够等闲视之。
她解释不清自己的矛盾心情,其实本来很简单很直白的只需要答应就好,但内心总是卡着一块生锈的铁板,让她不想就这样乖巧的听话。
“我不是鸵鸟,我只是觉得赢不了而已……”
“我说你能赢,你就赢。”
“我现在不想相信魔鬼先生说的话,你在骗我。”
白维莫名:“我何时骗过你了?”
她不想回答:“即便我投降,也能拿到黄金树的种子,这样还不够吗?”
“现在和种子无关。”
“那和什么有关呢?”缪雪儿问。
“……”魔鬼先生选择了沉默以对。
“您又是这样了。”女孩没能掩饰好神色,五官也流露出压抑的神色,胸膛的火焰袋炽热,牙齿里流出炙热火光:“每次到这个时候,魔鬼先生又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的要我做这个做那个,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你的想法,你的过去,你想要做的事!”
她咬着嘴唇,压抑不住心间的呐喊声:“这样要我怎么相信你和你说的话呀!”
“只要魔鬼先生跟我解释,哪怕是一句骗人的话,而不是说什么‘为我好’,我都可以答应。”
她忽的难过起来:“我又不是工具,我是人啊,为什么不能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呢,为什么就连一句敷衍的解释,都不愿意说。”
她又不是大人手里的玩偶,总该有权利知道和选择,站在擂台上是她自己的决定,她想要为对方做些什么来报答恩情,是因为她想要被当成人来尊重,而不是被忽略,被隐瞒。
白维内心涌动的怒意熄灭了,他沉默,他苦笑,他反省。
他刚刚是有些……不,是很过分了,彻底把缪雪儿当做工具来看,完全忽略了她的个人感受。
倘若是对待身边的人,譬如柳生霜月、神宫寺、樱井思、北辰,甚至薛寒泪、山田……都不可能这么说。
并非是傲慢,而是习惯了。站在指导者的角度,却因为寄宿的关系而下意识共情,自作主张,心态失衡。
这不是他的小号,而是缪雪儿,是个活人,是个女巫和龙裔,也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
“我……向你道歉。”白维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嘴硬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缪雪儿听得出耳畔声音情绪的转变,怒火退潮后,是她熟悉的魔鬼先生,从容,沉着,幽默,写意。
魔鬼先生道歉了……
她微微一怔:“嗯,这个……你不用道歉,啊,对不起,我刚刚可能有些大声……”
她嘴笨着,隔了一会儿后,又问:“所以,为什么要想要赢她?”
“魔鬼和仙家互看不顺眼是常有的事,具体来说。”
白维自嘲道:“只是想要报复她罢了。”
“原来是这样。”缪雪儿明白了,她浅浅一笑:“原来是这样……”
根本不介意这个理由是不是阴暗,只要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足够她握紧拳头挺起脊背吐出烈火,以及,赢下这一场。
龙女直面仙家,扬起下巴,轻轻一哂:“你没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