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三日上午,白维换好衣服出门,乘坐电车,在九点许抵达目的地。
前方,明国驻瀛洲领事馆,在一片瀛洲的建筑物中,这个明国风格的建筑造型别致,鹤立鸡群,但也不仅仅只是别致,它也有很多作用,至少关键时候能够挡住大地震甚至次位英灵的全力一击。
白维踏入领事馆,出示了身份证后轻松进入,一旁排队的瀛洲人眼巴巴的看着。
“请问有什么事?”接待的工作人员礼貌的问:“是签证,还是……”
“我找一下领事馆里的王域先生。”
“请问有预约?”
“可以说有吧。”
“请说一下您的姓名。”
“白维。”
“原来是白先生,王域参赞已经等待许久了,我来带你去吧。”领事馆随员微笑着说。
“麻烦。”
“客气了,白先生已是明国宗师,年纪轻轻何必如此谦虚?”
白维看向这位随员:“请问你是?”
随员自我介绍:“我只是一位普通随员,偶尔听到过参赞和公使聊到过白先生。”
他一路领着白维来到五楼办公室,敲门后便礼貌退下。
白维听到‘进来’二字,推门而入。
门内传来了悠扬的琴声,一名年轻人正在弹奏着古琴,明明是工作时间,却非常有格调的在摸鱼,他随着古琴哼了几声,然后觉得不太对,低下头开始慢慢斫琴,斫琴是一门手艺活,和调音师是同一种,操琴者未必懂得斫琴,而斫琴者大多操琴有成。
这年轻人随手掀开古琴腹部,开始旁若无人的斫琴,手指拂过古琴骨,如同抚摸着芭蕉叶的纹路。
白维也不着急,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旁边已经有一壶热茶,还有一枚放着的杯子,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等待年轻的参赞斫琴。
一刻钟之后,他再度弹奏古琴之音,声音比之前清脆许多,不再浑浊,清澈的甚至有些微微刺耳。
青年人的手指被琴弦割破了,轻叹道:“物有不平则鸣。”
这句话说出口,透出几分直指大道的见解来,白维高看了他一眼。
随后,年轻放下古琴,掏出创口贴包裹住指尖伤口,继续道:“果然便宜没好货。”
白维:“……”
“让白先生见笑了。”年轻人从琴台后方走来,抱拳作揖:“在下王域,明国领事馆参赞。”
“不再自称在上,在下白维,一介布衣草民。”白维也起身抱拳还礼。
“武道宗师也这么自称,未免教人汗颜。”
“王参赞不到三十岁就做到这个位置,不也是如此吗?”
“诶,不一样,政道有捷径可走,可武道上勤能补拙,我这靠着师门关系才讨了个差事,就我这点本事不学无术,所以才被发配到瀛洲这地来,否则……”
“难道你还想去欧罗巴?”
“去欧罗巴好啊,山高水远,同盟国风景宜人,还有数之不尽的异人可观赏,闲来无事听听音乐会,亦或者参与一些贵族小姐的茶会,岂不美哉?”
白维摇头说:“此言差矣,欧罗巴早已没什么贵族小姐了,茶会虽然有,但也不会邀请一般人,那边文化习俗和明国差距甚大,王参赞去了,只怕很快就会怀念家乡のSakura了。”
“白先生去过欧罗巴?”
“神往已久。”
“哦,那你我真是一见如故,若是有空一起去欧罗巴。”
“欧罗巴可没有青楼,也没有什么贵族茶会,倒是现代化建设的挺快,可以喝到原味的波霸奶茶。”
“波霸,的确是波霸啊……可你说的明国好像有青楼似的……不过瀛洲倒是有,可惜我看不上那群脸上涂着白面的女子,吓人哩。”王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咱们都是年轻人,不摆架子,也不说什么客气话,你不妨直呼王域或兄台,我也这般称呼你。”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我很同意。”白维点头:“方才看到王兄台在斫琴?”
“之前去了市场里看到这古琴,顺手买下,最初一看还以为是伽蓝,结果定睛一看,是茄蓝,难怪卖得这么便宜,我斫琴老半天,就是音不对。”
“伪劣产品啊。”
“可不是吗?”王域唏嘘道:“自从毕业后,来了瀛洲做参赞,也没什么事可做,每天除了工作之外,也就是弹琴,我这都快生锈了,全指望着来点乐子过活。”
“什么样的乐子?”
“这个嘛……”王域羞涩的笑了笑:“国内外的小事。”
“小事么?”白维也没追问,他改口问:“也是靠着这些小事,猜到了我会来找你?”
“鄙人比较擅长捕风捉影。”王域嘴上谦虚,但嘴角疯狂上扬,一副牙齿洁白的健康笑容。
“是捕风捉影,还是一叶知秋?”
“练武的人有句话叫做秋风未动蝉先觉,咏春拳里也有一招叫做咏春听桥,世间道理大多共通,有些事绝非来的毫无征兆,而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等一等。”王域故作高深的说。
“那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了?”白维问。
“这还需要白兄自己说个清楚。”王域笑着说:“请喝茶。”
“喝过了。”
“再喝一杯,利尿的,我这整天坐着,得多上厕所,保证肾脏良好,肾这块得保养好,白兄武道宗师也该知道这份道理,拳怕少壮,但年纪大了就开始力不从心了,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天……”
“停停停,越说越离谱了,对武道宗师境界,活血生精不过轻松小事,谈不上什么把牛子给累死。”白维吐槽道:“而且我上未婚配,肾这块我有好好保护……”
王域惊讶道:“白兄真乃正人君子的楷模啊!这么多红颜,居然憋的住?”
白维:“我觉得你这句正人君子有点禽兽不如的意思,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她们都是……”
“是瀛洲人?可薛姑娘和云姑娘可不是吧。”王域贼兮兮的探出脑袋:“白玉京仙人,淮水螭龙,这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明国人,白兄为何缴械?”
“我们只是朋友。”白维无奈:“你们纵横家都对这些八卦感兴趣么?”
“纵横家也要恰饭的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纵横道,涉及利益交换都是纵横道,男女情感之事也是如此,亦可以落子生根。”王域抖了抖袖子:“今日不比当年,如今人命贵,大明国祚几百年,纵横家倒也百无一用,只能丢到这个地方做个外交官,再也没有当年六里换十城的威风,最多也就计较一下三百块买个便宜古琴。”
白维嗯了声:“纵横家的确不太会做生意,你们喜欢做无本买卖,又偷又骗才是本职。”
“这话说的扎心了。”
“那看来我说对了。”
“嗐,老祖宗干的事跟我王域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领事馆参赞,千里之外的事,我管不着,最多平日看看报纸,乐呵乐呵,诶,就是玩儿。”王域已经躺在了软塌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开始摆烂的样子。
白维:“……”
“白兄也不必这样表情,事实上,我就是争不过才被发配来的瀛洲。”王域咬了一口瀛洲仙贝:“关于纵横道你了解多少?”
“不多,只听说是大明学宫里的冷门专业。”
“那可不是,太冷门了,内卷的要命,我这种就属于混个毕业证出来摆烂的,厉害的几个都不进体制里的,全部跑去外面浪荡去了,十年期间,我十五个师兄师姐死了疯了一大半,他们都在用命去争。”
“争什么?”
“当代鬼谷子的名号。”王域语气凝重:“如今万妖国诸侯并起,谁可谋国,谁便是当代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