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战,搏杀,厮杀,这是几种不同的概念。
纯粹的不顾后果的厮杀是极少。
因为野兽都知道,一旦受了超过限度的伤害就无法自愈,不能自愈的结果就是死亡;所以大部分野兽是非常小心的,哪怕有一点危险都会立刻避让开,真正意义上的搏杀过程可能极其短暂,没有把握就会立刻撤离。
在受了巨大伤害的前提下仍然选择搏杀的只有智慧种族,可哪怕是人类妖族,也不会选择去挑战没有胜算的对手,再如何斗志昂扬,也会在巨大的伤害前被恐惧吞没心智。
痛觉和恐惧是遏制器,是保存生命的本能。
正如天锁斩月里的白一护所说:战斗是本能。
将理性封锁,仅仅使用感性来驱动身躯,不计后果的展开近乎疯狂的进攻,不在乎伤害,不在意损失,只要在对方身上多留下一道伤口。
手断了还有脚,脚断了还有牙齿,牙齿断了还有骨头,直至血液流干。
纯粹的厮杀,放弃了理性,也放弃了求生本能,将杀戮贯彻到极致。
对方折断一只手臂,就用断裂的手臂当做武器刺穿对方的胸肺。
夜枭这一辈子也算是活的比较长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从未有过被大卸八块的经历。
它已经杀了对方超过五十次。
但这毫无意义,每一次对方都会从棺材里站起来,都能从尸体上重新立起,眼里闪烁着赤红色的冷光,仿佛暴走状态的初号机。
而每一次厮杀都给他留下伤害,或许是一道伤口,或许是一只手脚,不断叠加的损失,到了最后,会被对方活生生扭断脖子或者掏出心脏。
死亡是可怕的,被杀死的恐惧和感触仍然残留在灵魂重组的记忆里。
夜枭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怕,为什么被杀了这么多次还跟没事人一样,他是没有痛觉还是不知恐惧?
它已经死了七次了。
灵魂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疲惫,强烈的透支感让它根本无法顺畅的运转妖力。
它几乎是要疯了,挥出利爪,割破血肉,撕扯下青年的一条臂膀。
“死啊!你给我死啊!你怎么还不死啊!”
血肉横飞之中,白维的左臂被整个扯断,但他仅仅是投去冷漠的注视,这点疼痛感根本不算什么,灵魂力凝实而成的躯壳只反馈了微不足道的疼痛感。
就像是隔着电脑屏幕控制着游戏角色,没有疼痛感只有一层血条。
任由血肉飞溅伤痕淋漓,他还是冷漠而精准的挥下结实的目光。
冰霜爆散。
沉重的冲击力从天灵盖贯下,痛贯天灵骨,通透的气劲给夜枭的脑仁做了一次液压按摩,它双眼翻白,大量血丝从眼角里溢出来,身体失去控制,跪倒在地。
白维踹在它的脸上,往前平移了数步,足下践踏飞溅无数冰霜地刺,夜枭爆碎成一地碎晶。
“第八次。”
青年活动手腕,目光平静看向不远处的棺椁:“你还能活几次?或许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条命了。”
废四周的地面已经是一片血色,飞溅的血液渗入土地里,视线里能看到的都是一片血色。
白维走到棺椁前方,黑光一闪,夜枭疾驰退去,它脸色惨白,恐惧又狂怒。
“疯子,你这个疯子……”
“怪物,你是个怪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杀了你五十多次,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
它只剩下最后一条性命,将死的恐惧源自于白维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生命,根本看不到尽头。
再强大的BOSS面对玩家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吧,它可以赢无数次,却输不起哪怕一次;而后者可以失误无数次,只需要赢一次。
这绝非一场公平的战斗,而是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厮杀。
更是一场白维为对方准备的处刑。
一点点的磨掉它的性命,杀一次根本不够,等到对方的灵魂快要消磨毁灭的时候,将死的恐惧将如同潮水般折磨它的内心,摧垮它的神智。
即便是坚定的武者,无畏的战士,也很难泰然处之,况且夜枭妖鬼根本没有崇高信念,它只是挥霍着刀刃为了一己私利,所以生命对它来说最为宝贵。
想必此时的夜枭定然是无穷无尽的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来。
可惜,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便是后悔,它仍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支付高昂的代价。
白维听够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废话,平淡的往前一步,仅仅是一步便让夜枭精神高度紧张的再度拉开距离。
“你很怕死?”
他说话时就如同钢铁敲打在冰块上生硬。
“是啊,怕死才正常……难得修行到了大妖的境界,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对吧?”
他往前一步,身形宛若鬼魅,在连续的厮杀之中,夜枭发现逐渐追不上了对方的速度,是对方太快了吗?
不,是它慢了!
是它变弱了!
冰色的莲花盛开,割破了夜枭的脸颊,仅仅是一个小伤口却刺激着它发出尖叫声:“滚开!”
利爪狠狠贯向白维的肩膀,白骨刺穿皮肉,森然断裂。
“为什么你还不死!死啊,快死啊!”
鲜血飞溅而出,硬生生扯出小半碎骨,血肉的味道和妖鬼的狂性让夜枭稍感缓解,但下一刻便胆魄俱寒。
“呵……”
一声轻笑就撕裂了它虚弱无比的期望和自信,白维往前一步,身体后仰少许然后重重一落,头槌轰如钟鸣,震的夜枭头痛欲裂。
他仅剩下的一只手扯住夜枭的翅膀,狠狠一扯,漫天黑羽散落,血液冻结成红色的雾气。
“啊啊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
其实未必有那么痛,不是痛,而是恐惧。
支撑着妖鬼的自信、心境都在死亡的恐惧之前被逐渐压榨,到了最后一条性命时,它变得神经质般小心翼翼,已经完全错乱了章法,一次受伤就足够让它彻底心境失衡。
就像是蚂蚁直面着巨人,阴影覆盖,让它无处可逃。
……不,不!
……我不要死!
夜枭转身逃走,在最后的最后,它选择了转身而逃,而不是奋力一搏。
真是讽刺,同样是面临死亡,它所的表现远不如一目连的勇敢与不忿。
可它转身而逃就意味着将最脆弱的地方留给了白维,而它也早该知道,虚弱的状态下的自己根本逃不开。
白维屏住呼吸,从地面上拔出木棍,妖力覆盖,冰霜顺着木棍表层流动,化作一把锋锐的冰刀,刀在手中旋舞,轻轻一掠,从后方切入。
刀入体不深,带走一块血肉。
他的眼神闪烁着炽热的杀机,同样又被冰霜所覆盖,冷冽而炽热,两种情绪交融,丝毫不违和。
冰刀往上一挑一切,斩落黑羽和血肉,露出森白色的肋骨,隐约可见胸膛内部的血肉膜和心脏。
刀光连续闪烁,连绵不绝,如同潮水拍案,一次次撞击都飞溅出骨肉。
横切,上撩,下落,斜砍,点刀,挂刀,抹刀,正劈!
夜枭被刀光斩入其中,身体完全失去平衡,就像是躺在粘板上被任人宰割的烤鸭,皮肉被片开,骨肉被切碎,剔骨剥皮,狠辣惨烈。
白维连续斩了不知多少刀,足足持续了三十分钟,等收刀之时,眼前的只剩下一截残存的骨架,原本两米多高的妖鬼只剩下佝偻的一截。
妖鬼已经死去。
白维挥刀将其斩首,同时转身背对,断裂的头颅释放出血色,血液冻结成红冰。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听到了冰块崩裂后消散的声音。
【妖鬼等级30→35】
夜枭妖鬼已死,死的非常彻底,看来在深渊之下的泡沫里,黄泉之主也无法庇佑它的信徒。
白维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处刑真是个体力活。”
抹脖子自杀一次,从棺材里重新站起。
白维目光看向另一方,自始至终都在跟夜枭搏杀,即便杀了它也只是个开始,还得想办法通关这座秘境。
他踏入秘境内部,却发现这座秘境和丧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