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
阿莲娜用一个非常古早的开场白诉说。
她此时正乖巧的蹲坐在地上,像是被教训后终于听话的学生。
双方交战的痕迹完全将四周的环境给破坏一空,也不单单是乱打,一路打一路走,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至阿莲娜的灵魂力量快要枯竭为止。
白维一直都保持着摸鱼状态,阿莲娜虽然猜测约书亚实力不俗,但毕竟他受伤严重都没有恢复,所以也不认为对方能跟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实际上也的确谈不上有来有回,她完全弄不明白,对方明明都没有使用术法,凭什么用一根看上去很棒的木棍就能追着自己乱杀。
她本人的见识显然不够广阔,主要在欧罗巴也没有几个正儿八经开武馆的,大部分法师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一名武者的强攻的,虽然他们也有各种武术流派,但不存在入道的概念,能不能以武入道是一道分水岭,显然欧罗巴没有这种概念,所以她的剑术还远远没有练到顶。还能提。
白维挥着小木棍给阿莲娜一边上着课,一边磨掉她的内心那股抑郁的气,让她在挨打的过程中抓着机会还手,将这股抑郁的心情发泄出来。
他也是觉得自己多多少少可以给阿莲娜上一课了,之前都只顾着照顾缪雪儿和朱蒂,能教的好东西全部一股脑的塞给了她们两个,反而阿莲娜这位天赋最好的没有得到他什么实惠,在时间的积累下差距被越拉越大,但想来能教授她的东西也不算多,算了算,剑术反而最为合适。
白维出剑的速度故意放缓了不少,如同把自己变成了游戏里的BOSS,出招必然都有前摇后摇,变招也并不灵活,剑术一招一招的递过去,按部就班,他的剑术刀术博采众家之长,传奇武圣的眼力可以轻而易举的白嫖其他人的招式,说来薛寒泪都不相信,龙族的虚空探爪看了这么多,他几乎已经学会了正宗龙爪手。
一板一眼的一招一式,只要看的足够多,挨打的足够多,自然能够知道如何防御和如何抓取破绽。
阿莲娜挨揍了一个小时,终于将白维反反复复来回施展的十种剑招里的五种给死记硬背了下来。
她也很直白的开始尝试模仿和反制,不过开始上手才发现多么困难,就像是外行人看人写毛笔字一样,其他人看到都只觉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换成自己来之后便觉得无从下笔,不懂得笔下筋骨也不了解勾画撇捺,硬生生模仿出了一个四不像来。
所以每次她刚刚开始模仿就被白维抬手打断,出了错的地方就及时纠正,等到一个小时结束之后,手里那根上佳的木棍也已经折断,阿莲娜感觉剑招学了一部分,但是并不多,觉得抓到了一些窍门,但不明白的地方仍然极多,她觉得自己大概很难模仿出来约书亚的剑招,因为对方的剑法招式太过于跋扈。
她的直觉也是对的,武圣以武入道,自然少不了飞扬跋扈的气魄和意境。
便是柳生霜月领悟出的‘嫁衣’一招,同样是少不了自身的精气神锤炼为一炉,同样是蛮横凶狠的一刀。
白维丢了手里的木棍,稍稍调整了一下气息,在木桩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开始听阿莲娜说话。
阿莲娜挨了一顿打之后反而念头通达了。
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话匣子也顺势打开了。
或许是觉得在这里说出某些话也没人在意,就当做是对着树洞说话,某些不方便告诉缪雪儿和其他人的事,她便假借‘我有一个朋友’的理由开始谈及从竞技场离开后的事。
“我有一个朋友,是单亲家庭。”
“母亲去世的早,被母亲这边的亲戚带大。”
“她从小到大对于父亲都没什么印象,只是在小时候匆忙的见过一两次,而后就再也没有了往来联系。”
她抱着膝盖蹲坐着,稍稍压了压裙子,然后说:“原本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但忽然有一天,她父亲找上了门来,说要请她帮个忙。”
白维摸了摸下巴,他倒是没想到阿莲娜的亲爹会找上门来,对方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害得阿莲娜的母亲郁郁而终,夏莎对此气得够呛。
仔细想一想,不论朱蒂、缪雪儿还是阿莲娜,家庭情况都算是有些问题的。
朱蒂的家庭矛盾现阶段算是解决了,她和母亲和解,至于父亲似乎已经是净身出户而且再婚了,据说过的还算不错,本就是没有感情的政治联姻。
缪雪儿的父母关系很好,但是父亲在她十多岁的时候下海之后一去不归。
白维问:“你……这个朋友的父亲,他是欠下了高额赌债什么的?”
“这倒是没有。”阿莲娜摇摇头。
“那就是生意成功了,想要找到女儿回来再叙天伦之乐?”白维又问。
“不可能的。”阿莲娜叹了口气。
“那是惹到了什么大人物,没办法才来找女儿救命?”白维继续发挥想象力。
阿莲娜点了点头:“大概是。”
白维惊叹道:“嚯!”
这能厚着脸皮找回来,可是相当了不起的人渣。
“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事。”阿莲娜放平双腿,疲惫的叹了口气:“因为我……朋友,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听完,她没有多少耐心,只说了一半就把对方赶走了。”
“原来你……你就是听了你朋友这件事才这么心烦意乱的。”白维好笑:“结果似乎弄清楚了什么,又似乎没有弄清楚,好好下线睡一觉,就当做没这回事吧。”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阿莲娜叹了口气:“灵魂力消耗太多,疲惫的很,只想着早点睡觉……那么,明天再见吧,约书亚。”
“明天再见,睡莲女士。”
离开了旧神陵墓之后,阿莲娜睁开眼睛,此时也仰面躺倒在床铺上,她看着晦暗的天花板,良久无言。
耳畔一片安静,却似乎还是在回荡着不久前男人找到她的时候所说的话,他苦苦哀求着,一遍又一遍。
‘我罪该万死,你不用原谅我,阿莲娜,但求求你救救她,你还有一个妹妹啊,她是你的亲人啊!’
咬住嘴唇,阿莲娜喃喃低语:“事到如今……还有说这些有什么用。”
……
漆黑夜晚,夏莎乘坐着车辆驶入政要区。
朱娜看了眼窗外:“他还在跟着我们。”
夏莎淡淡道:“不用管,随他去吧,这男人不论死活都与我无关,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车辆行驶离开,一名路灯下的落魄中年男人露出苦涩的表情,他抓紧了褴褛的衣角,从口袋里掏出帽子带上,伪装成清洁工人,低下头离开。
他手里握着一封皱巴巴的信件,却始终没机会交出去。
“采佩什……唯一能救我们的只有采佩什了……”
他摸了摸胸口位置,心口前方的衣兜里放置着一张相片,他想起相片上的人,心头不由得一阵刺痛,低下头,缓缓走入夜幕里。
……
黑色蔷薇的庄园宅邸。
蓝莓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被贝斯推着后背往前。
“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了!”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蓝莓慵懒的揉着眼睛。
两位女巫来到宅邸的大厅里,蓝莓微微惊讶了一下,女巫们齐聚一堂,一共二十八位黑色蔷薇的正式成员,除了某些在其他公国跑商,以及长期驻地的联络员,还有某些处于考察期的见习姐妹之外,整个黑色蔷薇的主力成员已经全部击中在了这儿,即便是还在修养的喜鹊都坐在了议事厅内。
现场气氛不算很严肃,姑娘们不少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说个没停。
而且黑色蔷薇内部也有关系好和疏远的,各自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块,也有的女巫被调侃的脸红或者翻白眼,一片热闹的氛围,差点连红茶和饼干蛋糕都端上来了,险些变成女子会。
直至一道人影的入场。
苏珊一袭深蓝色的长裙:“人都到齐了吗?”
一旁的助手推了推眼镜:“确认无误,所有可召集人员全部到齐了。”
“除了每年的年会时候,倒是很少会见到这么多人呢。”苏珊唏嘘道:“真是令人感慨,一直来都辛苦各位姐妹了,在欧罗巴各地活动,一方面要收集情报,另一方面还要为组织筹备资金,回收黄金遗物,顺带探查一些神秘事迹,总是时不时遭遇一些危险……”
多少女巫脸上露出感慨的神色,这里的姑娘年纪大小皆有,甚至也有一部分已经成家立业,与其说是黑色蔷薇,倒不如说像是一个互相帮衬的大家庭。
“好了,回顾过往等年会再说吧,今天的紧急召集令是因为一个理由。”苏珊清了清嗓子又拍了拍手掌:“我需要宣布一个消息。”她的唇角扬起,轻轻的抛出一枚重磅炸弹:“陛下将在明天抵达欧罗巴……有哪几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想跟我一起去迎接陛下的荣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