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舒在街道口等了足足半小时,等到了白维回来,她才松了口气。
连忙三步做两步走上去,检查白维的手胳膊腿是不是还在。
“没事,真的没事……”
“可我刚刚看你的手不见了。”
“止戈,你真没事吧?”
白维摇头:“没什么问题,只是碰到了一个邪修而已,我已经把他就地逮捕送去警察局了,改天说不定还能领个小锦旗和五百块回来呢。”
事实上是五十万,可惜,已经被排成肉饼当场火化了。
为了不让明国卷进来,我也是蛮拼的。
婶婶听到这话也没有放松警惕和放心,而是忧虑的叹了口气:“这世道实在是不安全,出门买个菜都能碰到这种事,真是……”
白维笑道:“或许对婶婶来说是这样吧。”
洛舒抬起头,苦笑道:“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白维点头:“婶婶不是人。”
洛舒咬着嘴唇,表情有些苍白,她一直很害怕这件事被白家的人知道,一旦被认出真实身份,老爷子肯定会厌弃她,一辈子打拼都为了家里人的老爷子性子里就有些排斥外人,更别说是非人类。
明国人的观念比较守旧,对神仙妖魔来者不拒的并不是没有,但不包括老一辈在内,不少人全家都被妖魔所害,巴不得全天下没有妖魔鬼怪。
接下来会怎么样?被责备吗?被排斥,或者是被厌弃?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随后就听到白维发问:“我想问一问……”
洛舒打断道:“我只是和他平静的生活在一起,没有做些什么事,如果你厌恶,也希望你能对其他人隐瞒,止戈,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亲人份上……”
“纸片人需要上厕所吗?”白维说出了后半句。
“嗯?”
“嗯?”
两人视线交汇,顿时察觉到了彼此之间微妙的心理错差。
洛舒举起手,作势欲打,薄怒道:“你对亲婶婶说的什么话?”
白维抱头防御,挨了一个脑瓜崩,哈哈大笑:“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二次元的纸片人嘛,难免好奇……哎呀,就是说,动画里的纸片人和婶婶好像也差不多,是不是都不用上厕所的……”
洛舒深吸一口气,笑骂道:“小混蛋,我都忘记了,你跟你叔叔一个德行。”
她以手扶额,内心忐忑感也随时消散一空,又怀念的说:“连问的问题都差不多。”
“叔叔也问过?”
“嗯。”婶婶点头:“甚至用过。”
“咳咳咳……”白维呛到了。
“前后都是。”
“……”白维抱了抱拳,对不起,是我太嚣张了。
“毕竟是夫妻,这类事很正常。”婶婶不禁黯然:“可惜,我毕竟不是活人,只是一缕清气和寄灵,做多少都没有用,升不了孩子。”
……所以果然不用上厕所。
白维了然。
洛舒调侃道:“真的感兴趣,或许你也能找一个纸片人做老婆?”
白维想了想,还是摇头说:“我更喜欢舰娘和高达。”
洛舒轻声说:“都不是生灵,其实这样隐瞒着,我觉得身心疲惫,觉得也艰难,如果有个正妻就好了,我也不介意做个妾室呢。”
“叔叔没答应吧。”
“他答应了。”
“昂?”
“但他说都看不上。”洛舒无奈一笑:“他说外面女子,没我漂亮,没我贤惠,没我懂事,没我知心……如果为了传宗接代而再娶,那就不是真爱了。”
白维干笑两声:“我叔不愧是老二刺螈了。”
洛舒主动讲出了自己好些心里话,也是因为这秘密憋在心底太久了,瞒着藏着都快变成了心病,总是心怀愧疚,觉得对不起亲人们。
“我毕竟不是人,甚至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活在人世间,难免随波逐流,被家里人知道,大概没什么好结果,所以就只想着隐瞒,没曾想还是被看破了。”
“人不人倒是没什么。”白维平静道:“即便没有妖魔鬼怪,也会有人类自己来搞互相对立,结果都一样的,只是种族的不同将这种区别放大了……婶婶遇到的麻烦,恐怕还是无法自保这点吧。”
“嗯。”洛舒苦笑,她也有自己的无奈之处,隐藏真身已是不易,这么些年来,她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活着,甚至不太敢独自出门,对画中仙而言,她其实不算人,仅仅是一幅画,一件物品,而且是贵重的古董。
在纸盒子丢在外面都会被捡走的时代,她这个贵重品什么时候被掳走抢夺都是有可能的,而偏偏能看出她真实身份的人都有些本事傍身,她也无力去抵抗,只能尽可能生活的深入简出。
白维问:“婶婶的来历是什么时候?”
“不清楚,我开灵智也才短短几十年罢了。”洛舒摇头:“过去的事,都不记得,连画中女子是谁也不知道,我也仅仅是个从画中诞出的寄灵。”
“可惜了,如果是仙家点化而成,或许也有办法成人。”白维倒是没研究过这类课题,想帮忙也帮不上。
“不说这些了。”洛舒说:“该回去了。”
“好。”白维也不追问。
“等等。”洛舒突然叫住了他。
白维回过头,只见到婶婶踮起脚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抱歉呢,婶婶居然怀疑你过,可止戈是个好孩子啊。”
“……”
白维酝酿好的情绪变得五味杂陈,一股热流冲上脸颊。
当了几辈子的哥和爷,还是第一次被当崽儿,心情复杂。
回了明国,总觉得辈分狂跌几个档次,又当儿子又当侄子又当孙子。
他提着菜篮子回了家,路上婶婶的心情不错,半条街的距离,走了五六分钟,故意放慢了步子,聊起天。
洛舒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心态已经有些老成,平日打发时间就做做家务,顶点准时的追电视剧,或者刺绣女红,七大姑八大姨感兴趣的事她也感兴趣,她开始问题相亲的事,没有催婚的意思,但对白维何时成婚,是否有中意的姑娘都不断旁敲侧击,反而对白维顺手拍死的那画家完全不追问,也并不在意他现在到底有多强,以及为何变强,换成白星回在这里,肯定要问到底,可婶婶完全不在意。
白维应付着把自己当半个妈的洛舒,从社交牛逼症变得不善言辞。
回到家门口,他松了口气,心说可算是解脱了。
然后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刚刚松下的这口气,又咽了回去。
才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家里就多了一位客人。
空气里的和谐气氛已经荡然无存,阴冷的仿佛在大冬天开空调制冷,透心凉。
两位妹妹同时接待着一位客人,虽然保持着笑容,但谁都能看出这笑容没有几分真心诚意,不能说强颜欢笑,只能说皮笑肉不笑。
“等你好久啦。”敖寒璃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氛围的一样,雍容的微笑着:“我来了。”
……你TM来了啊。
“下午好,寒璃。”白维打了个招呼,他表现的坦然,平静,镇定。
“错了。”敖寒璃竖起手指。
“什么?”
“称呼错了。”敖寒璃纠正道:“不是说好了?”
唰唰唰!
几双视线落在白维身上,如同宝剑在身上刺出一道道缺口,血在往外不断飙射。
白维酝酿了一下情绪,尽可能自然的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璃儿。”
敖寒璃的笑容如同蒙蒙烟雨下绽放的莲花,温婉一笑便似水温柔。
“嗯,下午好,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