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箭其实是射空了。
命中的位置在白维侧面三米左右的位置。
朝露悄悄扰乱了偷袭者的五感,让精灵误以为自己的箭射中了,从而踏入了陷阱和幻境内,之后就被反杀了。
如果没有朝露,白维即便挡住了这一箭也免不了要受点伤。
他亲眼看着朝露连续捅了十几刀精灵,直至最后一刀刺进去转一圈,后者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便去世了。
这能力也太……
白维的视线往上看向朝露的头顶。
【白泽公主】
【综合等级:61】
果不其然啊。
自从获得了柳小婉的记忆后,她即便不用怎么修行,实力也在突飞猛进。
其他人是学习,而她是只需要记起来。
绿发的姑娘靠在了白维身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微微发着呆。
“为什么这么看我?”白维问。
“我在想,是不是我太想你了,而导致梦境在欺骗我自己。”朝露轻声的说,语气像是在梦游:“碰到了,也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是神域,灵魂是没有温度的。”白维回道。
“我知道啊。”朝露轻声道:“可是好久不见,你就只想着对我说这些么?”
一双眸子仿佛泛着波光粼粼,像是有某种期待,又像是等待着他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白维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内心忽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心虚。
的确是很久没见到朝露了,自从将四相傀儡从万妖国撤回来后,他就再也没见到朝露。
虽然记得住她的一颦一笑,但因为物理距离上的格局,这几个月的人生里,朝露的名字从他的周边剥离出去,双方之间的联系只剩下一纸婚约的牵挂。
仅仅是看到朝露的目光,白维便意识到双方其实并不对等。
他未必天天在对朝露牵肠挂肚;而朝露一定每天都会想起他,会期待和他见面。
经历了有些漫长的时间的别离,他们又一次相见。
上一次见面仿佛都在很久之前了,以至于都有了些许陌生感。
她的头发变长了,气质也有了些许变化,逐渐脱去了青涩稚嫩,变得落落大方,更靠拢记忆中的柳小婉。
白维自己也同样经历了许多,也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是否有多少变化。
他有很多事想开口问,他也知道对方肯定有许多话要说,但这些都不适合作为开场白说。
朝露所想要的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打招呼,更不是‘你吃了吗’这么轻描淡写的话语。
她很好哄,想要的非常简单。
重要的不是怎么打招呼,而是感情,她想要阔别重逢时应该被给予的重视。
如果没有这份重视,那再听话的女孩也会变得怒火中烧和黯然神伤。
白维时灵时不灵的高情商这一次发挥了应有的效果,或许是源自于对生命的尊重,或许是求生欲望带来的强烈诉求,他丢下了刀,伸出手轻轻捧起朝露的脸颊。
“你是不是瘦了点?”
朝露的确比之前清减了许多,漂亮却更胜以往,多了更多难以说清的气质,美丽的容颜褪去稚嫩后,削瘦少许的面颊更显得清丽无双,楚楚可怜。
楚楚可怜仅仅是用于如今的她,并不适用于在谈判桌上的她。
头发也是随意的垂落着,没有什么饰品,同样不施粉黛,完完本本的还原出一个漂亮的白泽少女。
朝露也按住他抚摸自己面颊的手背,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刻的温存美好。
“嗯……”
她很满意这句开场白,有对她的关切,如此她便可以收敛内心的小脾气和不满,继续扮演优雅完美的白泽。
很好,通过。
白维暗暗松了口气,在认识的众多异性里,大概只有朝露会给他带来如此沉重的心理压力。
不怕其他妹子举柴刀,就怕朝露黑化。
他按住伤口,灵魂躯壳正在磅礴的灵魂力下自我修复。
他伸出手打算捡起一旁的光团,朝露主动说:“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收拾一下,然后换个地方……我担心还会有其他人要来。”
她很冷静的说着,白维从善如流。
捡起掉落的光团后,转移到了三公里外的一处宽敞树洞里。
白维将灰烬斩钢龙掉落的金色火种和刀法真意吸纳,伤口也已经恢复了几成。
“余下的你留着吧。”白维说:“在休息一会儿就自然恢复了。”
“嗯,好。”朝露乖巧的点头,丝毫不矫情:“共同财产,谁收着都一样。”
白维挠了挠脸颊,笑了笑没说什么。
回想当初,倘若不是造化弄人,或许两人已经成了夫妻。
因为万妖国内乱,白泽国快覆灭,朝露才来到了瀛洲,白维见到了她的前世才决定帮她,之后便是一同经历了许多,互相生出好感,几乎定下终生,可惜朝露放不下国家,白维也不能舍弃自由,这才再度分开。
“你过的怎么样?”白维打开了话题问:“万妖国的局面,还好么?”
朝露歪着头:“我过得好不好,和万妖国的局面好不好,这是两回事。”
白维说:“是两回事。”
“但我现在不想谈公事。”朝露靠着他坐下,贴近距离:“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你不在乎万妖国的事了吗?”
“我在乎,但正因为在乎,所以才不想说……等我闭上眼睛,离开神域便要回去那繁忙的工作里,而在这里不同,我可以不是白泽公主,我只是朝露,是你的妻子。”她轻柔的诉说着:“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不,或许是一早开始我就在这么期待了,所以你不知我现在有多么开心。”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朝露气呼呼的说:“就像是你永远不会和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你当然不会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又有多难过。”
高兴是因为重逢;难过是因为这是意外的重逢。
白维无奈叹道:“我不是不想去见你,而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
朝露用脑袋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可以听你解释,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白维顿了顿:“你能不能稍微……”
“稍微什么?”
“无脑取闹一些?”白维挠头:“譬如说‘我不听我不听,解释就是掩饰’之类的话,发一发脾气。”
朝露奇怪的问:“为什么要我发脾气呢?你有这种癖好吗?喜欢被人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喜欢被人穿着高跟鞋踩什么的?”
“我绝对没有这种癖好,虽然我不介意被你踩两脚,但绝对不是因为我喜欢这种,而是我觉得这样你会好受些。”白维自顾自道:“对我也不算委屈,就算是委屈,男人的胸怀是被委屈撑大的。”
“你若是委屈了,我难道会开心么?将你当做受气包,发一通脾气,最后反而损害了你对我的喜欢,那我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知书达礼的姑娘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你是不是把我当傻瓜啦?”朝露端庄大方却又像个生闷气的小姑娘:“我愿意听你解释,哪怕你是编故事骗我……谎言也可以是真诚。”
白维吐槽:“你这样很容易被渣男骗。”
“不会,我只会被你骗。”朝露凑近说:“其他人说这种话你以为我会信哪怕一个标点符号么?”
“是的,我是想娶八个的渣渣阿维。”白维挨打站稳。
“你不是。”朝露伸出手捧着他的脸:“我知道你不是。”
她的目光微微黯然:“因为主动丢下你的人,是我。”
她咬着下嘴唇:“没资格生气的人也是我啊,我没有能够一直陪着你,明明我有这个机会,却主动放弃了,是我自己的优柔寡断带来的这份结果。”
她有些忧伤和自嘲的说着:“即便是现在,我也一样,我舍弃不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去往你的身边,必须和你相隔两地,面对这个和你分居两地连见面都做不到的女子,却还要贪婪的占据你的心灵一角,索求你的爱……我真是个过分的女人。”
“明明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帮不了你,却还要让你时刻牵挂,甚至对我怀抱愧疚。”
“这还是爱情吗?还是说,是一种以爱为借口的绑架呢?”
“错的人不是你,哪怕全天下都错了,你也没有错,你付出了那么多,却收获的那么少……”
“所以你不是渣,绝对不要这么贬低自己,不是你骗了我的感情,恰恰相反,是我渣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