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老虎,遍地都是群耍猴戏的……”
白维踏前一步,黄金领域再度扩张,金色的威压碾碎压平了四周的土地,两只妖魔脸色都变了。
在弱智的人也都清楚这个世界存在神秘,而掌握神秘的人甚至比国会议员都更加高贵。
哪怕是巫女、神官、阴阳师这种修行体系也十分看重个人资质,祂们所接触到的神秘仅是少许皮毛。
眼下仅仅是这种光景就足以让普通人驻足,掌握神秘的人,已经在各种意义上逐渐跳脱出人类的范畴了。
英灵不是人,仙家也不是人,帝王当然也不是人。
只短短几秒,白维的面具骤然破碎,就像是打碎了一层镜子,原本他怎么看都像个明国人,而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明国人了,像个下凡的天神,傻子也知道自己撞到铁板了。
可难道就看着等死?
送狼发出咆哮声,声波震荡,却连黄金的一缕波纹都无法撼动,力量轻而易举的反震出去,反而伤到了乌天狗,它的背后羽毛乱飞。
乌天狗眼皮不眨一次,不是不想,认识动弹不得,全部的肌肉都在这股黄金的压力下颤抖战栗。
对方分明没动一根手指,它的全身都仿佛要分崩离析。
倘若让他知晓,这仅仅是巅峰时期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力量,或许他已经可以引颈就戮了。
不知道是不是残留的斗志让他心存侥幸,仍然在酝酿着绝地反击的可能性。
下一刻,黄金的领域撤了回来,它的压力骤然消失,乌天狗警惕的看向青年,心说难道是力量耗尽。
可并不是,对方表情淡然,目光中没有轻蔑,只有视若无睹的漠视,像是看着一只蚂蚁,一只飞蛾。
如果说刚刚白维的做法是全副武装的举起盾牌,那现在他就是看清了对手的价值和成分,卸下了这些装备,因为对手仅仅是一只手指大小的飞虫。
乌天狗被这个眼神点燃了疯狂,这种凝视着虫豸的目光轻易让这位百鬼众破了防御,它举起手边禅杖砸向白维脑袋,恨不得将他的脑袋砸成碎片。
下一刻狂暴的力量倾泻而来,白维握着蜈蚣妖怪的尸体,当做鞭子一甩,禅杖击中,这妖魔的身体坚如铁石,发出铿锵的声响,紧接着铁甲外壳碎成一块块,虫子的血污洒了乌天狗满身,而白维滴血不占,禅杖猛地砸过来,白维瞥了一眼禅杖,然后空中爆发出一瞬间的震动,黄金的光芒一闪,随后禅杖又弹了回去。
乌天狗继续砸过来,一次又一次,狂暴的连击持续了一十九次,他的半身肌肉都被撕裂,上半身如同木篓子般漏出血水,偏偏禅杖已经形变扭曲,仍然没能破开对方的防御哪怕一次,它大吼一声,卯足力气再度轰来,裹挟着天狗妖风的力量和迅猛,或许剑豪抵挡都会有些吃力。
白维抬起手臂,缓慢的抬起手,蕴含着一缕黄金权能的指尖点在了砸来的禅杖上,刹那间,武器崩解,金光顺着肢解崩裂的兵器扩散,一路延伸到乌天狗的手臂上,金光险些将他也一通撕裂开,影子鬼双手化作刀刃,切开了乌天狗的手臂,保留了他一条性命,但这两条手臂也在黄金色的光芒中湮灭成了灰烬。
“呋……”白维吹去空中飞灰,眼里流露出强烈的失望:“你们,就这点能耐吗?”
他往前一步:“你们对我挑起了战争……结果,就这点本事?”
他再往前一步:“我戴上冕冠,沙场点兵,结果,就这么几只虫豸?”
金色的威压令庭院上空方方正正的天空轰鸣一震,如同天崩。
“你们的王何在?”
“让他出来。”
“与我打一场万军之战!”
白维是抱着战争的念头而来,绝不是单纯的报复和残杀。
百鬼众触及了他的底线,不论是做法还是过程,都严重冒犯到了他,既然幕府将军不管,他来管,黄金座下的万马千军,必将卷土重来。
神秘不完整又如何?王在这里,轮得到这群虫豸来耽搁时间!
帝王在历史上是一名暴君,此言不假,白维杀光了所有帝国王室,即便他清楚其中一些人并不觊觎王位;毁灭了五个国家,即便他们愿意俯首称臣……即便是为了大义而铺路,终究过程还是死了太多人,所以他从不以贤明而自居,也不敢自称善人,圣人的名号都留给别人吧,他更喜欢骂名。
暴君……真是再合适不过!
白维碾碎了百鬼众的物理防线和心理防线,它们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送狼一直都在战场边缘看着,根本找不到入场机会,想都不想便直接放弃了救援同伴的可能性。
这金色的神秘远远超过了它这颗聪明的脑袋瓜所能想象的极限,光是看到都无法理解,这是什么等级的神秘?想必,这至少不会弱于英灵之理,那么,不论做什么都是白搭,被追上然后杀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送狼咆哮一声,传递信号,果断选择了殊死一搏。
百鬼众不怕死,肉身损坏的代价不小,但还不至于形神俱灭,蛰伏于黄泉之下,迟早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送狼的手掌刺入自己的胸膛之中,掏出心脏,活生生捏碎,下一刻,它浑身燃烧靛蓝色火光,不顾一切的冲撞向了白维,还剩下的乌天狗和影子鬼虽然在黄金的重压之下根本起不来身,但也果断选择了忠诚,当场自爆,化作一团蓝色焰火。
白维四周被火光所覆盖,黄金权能仍然牢不可破,温度稍稍升高了些许。
他不明白这种自爆的意义何在,疑惑之时,忽然感受到一股阴冷气息。
空气中浮现出一团扭曲,百鬼众不是自杀,而是献祭,以自身作为代价,试图换取什么。
白维察觉到了危险,但也欣然应邀……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他很期待一场王与王之间的捉对厮杀。
扭曲的空间当中,探出一只手,一掌拍下,整个屋子的中庭顷刻间彻底崩塌。
黄金出现了裂痕,权能不完整是这样的,但能够撼动神秘的只有同级别的神秘。
他看向扭曲手掌的源头,窥见了一双深邃的眼睛,也就是这么一眼,让他产生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霎时间,王与王的交锋就在短暂的目光交汇中展开,这是一次灵魂层面的碰撞。
刚刚那一眼,双方持有的神秘就发生了一次交锋。
白维的权能不够完整,对方似乎也是同样,双方交手的第一秒,彼此都感受到了疼痛。
帝王决意继续硬碰硬,他可不怕疼!被螺旋碎片贯穿胸膛,他都没流下一滴眼泪过,疼痛早已习惯了。
对方却更加爱惜羽毛,疼痛之后,立刻转移了策略,想要将白维的灵魂拉入自己的领域。
白维咋舌,他可以接受实力不完整的厮杀,可对方并不是,于是这就成了一场乏味可陈的拉锯战。
交锋并未持续太久,从结果而言,是三名妖魔换来的扭曲空间最先消失,白维也并未被拉入另一个时空。
他窥见了对方的本质,却也不可避免的被阴了一手。
【坠入黄泉倒计时:3:00】
不过白维还是支撑住了,虽然只能支撑三分钟,但影响不大,三分钟的时差,对方绝对不可能算得准自己的落点是在哪里,在此之前只需要确认一下锚点就能让灵魂落入黄泉之外的地方。
名号是黄泉之主么?恐怕又是一只古神或者旧神……
瀛洲下面有这么个东西,幕府将军居然坐的这么安稳,不怕哪天刀子捅上来给祂开开眼?
这次交锋仓促的结束了,不能说毫无收获,只能说虎首蛇尾。
白维不爽至极,黄金权能难得燃烧一次,对手居然跑了,他不禁拔剑四顾心茫然:“日。”
……
时间所剩不多,白维憋住火气,立刻带着志村瞳开始寻找志村六郎的下落。
如果他是被关在宅子里面,搞不好这时候已经被掩埋了,好在瀛洲人总喜欢整点地下室。
白维找到了地下室入口,牢笼里亮着火光,随便碾死看大门的小妖魔后,找到了被关押着的志村六郎。
中年人看到完好无损的女儿当即老泪纵横。
他一下子抱住自己女儿,只差一点他就会永远的失去她了,志村瞳乖巧的抱着父亲,但没有哭。
志村六郎缓过神来后,注意到一旁的白维,几乎忍不住要跪谢。
“不准跪。”白维呵斥了一声:“这还是当着你女儿的面呢,注意点。”
“好,好。”志村六郎挺直腰。
白维看了看四周,说:“我要离开一会儿,你帮我把身体运出去。”
志村六郎听不明白。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元神出窍?”白维问。
志村六郎点了点头。
“安顿好你女儿,然后把我送去泷媛神社,有问题吗?”白维说。
志村六郎拍了拍胸口:“白先生,您放心!”
“好,交给你了。”白维瞥了眼不到最后三十秒的倒计时,果断闭上眼睛,灵魂准备起飞。
他下意识的准备牵动欧罗巴的两个坐标,但转念一想,又换了个目标。
既然缪雪儿和朱蒂都可以,那么没有理由神宫寺不可以,她的下落到现在也不明确。
不如试一试,双方还有英灵之理这个羁绊技能在。
白维心头默念狐狸精,闭上眼,老僧入定。
志村六郎搬运着白维,拉着女儿,看着外面一片混乱,偷偷的溜回家里。
回到家中,将志村瞳交给两位剑巫照料,虽然她们都受伤匪浅,但照顾个小姑娘没什么问题。
五十岚清水盯着昏睡着的白维问:“他这是怎么了?”
志村六郎解释道:“白先生元神出窍了。”
伊势佳音说:“他现在灵魂不在,是不是什么都感知不到?”
壮着胆子伸出手,摸了摸他坚挺的鼻梁:“好像真的感知不到。”
“我要试试。”五十岚清水想要趁机占个便宜,瞄准了她惦记很久的胸肌。
志村六郎苦笑着打断两个女巫的揩油行为,说着还有事要办,就将白维的身体扛出了家门。
刚刚走出家门没有一会儿,在镇子门口遇到了一个小孩子。
最近游客比较多,这可能是迷路的男孩,志村六郎好心病犯了,问:“小朋友,你怎么了?”
男孩舔着棒棒糖:“你是在和本尊说话吗?本尊没什么。”
“本尊?你叫本尊吗?挺好听的名字。”
“荒谬,本尊是自称,凡人,你莫不要捉弄我。”
“好,好,你家里人在哪里?”
“照顾吾的人刚刚走丢了,不知去了哪里,我也在四处找寻,哼,真是让人操心。”
“……”志村六郎心说走丢的肯定是你吧,他和这个男孩又说了几句,确认他迷路了,给他指了指方向。
男孩的注意力又放在了白维身上:“我果然没看错,这个人的身体好棒啊。”
男孩捏了捏白维的手臂和大腿:“这个手感,哇,这个感觉……总之是太棒了,本尊将来也要……诶?这个人怎么不说话了?醒醒,本尊有话要说。”
白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身体会被一个小屁孩揩油。
志村六郎哭笑不得:“小朋友,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男孩还围绕着志村六郎吵吵闹闹,更好奇睡着的白维是什么情况,好在这情况没持续太久,一对夫妇找了过来,妇人对着小男孩的屁股一通乱揍。
“让你乱跑。”妇人一边骂着一边擦着眼角:“你知道你把我吓坏了吗?”
男孩被脱下裤子打屁股,被亲妈胖揍的嗷嗷直叫:“别打,别打,本尊,本尊是……”
妇人骂道:“还什么本尊本尊的,明国小说看多了,这时候还在胡言乱语,还找转世重修的魔神胎,我让你魔胎,魔胎是吧,魔胎是吧!魔胎是吧!”
喊一声打一下,疼的男孩只剩下干嚎的力气了,打完之后,父亲抱起男孩。
“何等屈辱。”男孩吸了吸鼻子,然后看向志村六郎:“你,你记住了,这个男人好好照料,将有大用。”
夫妇因为孩子看小说入迷的事给志村六郎道了歉,然后一家三口打算直接驱车离开这个小镇。
如果是北辰归蝶在这里,定然能够认出来,这个小男孩就是她曾经在电车上救下过的小学生。
……都是缘分。
志村六郎带着白维,中途借了一辆机车,之后就是艰难的爬山,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抵达泷媛神社时,他刚刚走过鸟居,突然肩膀一轻,白维的身体消失在原地不见了。
在他看不见的维度里,白维的身体穿过了时空裂隙,抵达了二十年后的泷媛神社,被北辰归蝶抱住接应,只是他仍然在睡着,还没有醒来。
“他怎么了?”北辰拍打着白维的脸颊,见他不醒,对着久弥追问:“他为什么不醒?”
“灵魂不在这里,安心,时间到了自然会醒过来的。”久弥淡淡道:“且看看他这次改变了多少历史吧。”
……
时间回到一两个小时前。
灵魂意识的传送并不安定,白维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漂浮在无垠太空,但实际上恰恰相反,他是坠入了地下,并且在俯瞰黄泉,一种力量试图将他撤入黄泉当中,可惜失败了,白维提前定下了锚点,就像是用闪电打断了正在引导的技能,强制转移了轨迹。
不过肌肉过度使用会拉伤,灵魂被撕裂也同样会有疼痛,白维用黄金权能给自己撕裂的灵魂简单缝合,随后才开始注意四周情况,和欧罗巴不一样,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完全依赖于寄宿肉身来维持自己的存在,或许是因为物理的距离比较近,亦或者是因为岛国的神秘消散的比较慢,零度的水里,冰不容易融化。
而且坐标也出现了偏差,他的落点并不在神宫寺咲的身边,但是眼前的人的确是神宫剑巫。
错了,但没完全错。
白维开始喊她:“喂,九重阿姨,快醒醒,我是沙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