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收藏后,可收藏每本书籍,个人中心收藏里查看

第31章 图谱

谁敢教为师做人 河汉 3041 2024-06-28 09:31:31

曹肆诫道:“请问你缘何要背叛我爹娘,背叛凛尘堡?”

线香的青烟袅袅升起,氤氲出一层薄雾,浓郁的檀香气味萦绕在两人之间。

薛仪略微垂眸,苦笑道:“少主何时怀疑我的?”

这一瞬间,曹肆诫不由有些恍惚。即便到了这般决绝对质的时候,他依然不愿相信薛仪是那颗埋藏最深的暗棋。

他是父亲最为信任的下属,是掌管着凛尘堡诸多事务的贤士,是对自己宠爱有加的良师,怎么会是他呢?

竟真的是他么?

曹肆诫叹道:“江故向我提出你身上的疑点时,起初我只当他是危言耸听,可事已至此,我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我身上的疑点?”

“嗯,咱们还是掰扯清楚吧。”曹肆诫道,“江故说我们是为了迷惑廖振卡,所以掺杂了那两个混淆视听的佣工,以试探和拖延时间。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点,就是试探的是谁,谁能既快且准地传递出消息,告诉廖振卡,真正的安古里在哪儿?

“果然,我们走了弯路,但廖振卡没有,你在我们结束对崔阿贵的调查后,就提前锁定了目标,并派人给廖振卡送了信,让他前往袁存所在的冶炼窑。

“其实江故早就认定了你的背叛,是我偏不肯信,他只好费力证明给我看。正因怕我再钻牛角尖,先前在冶炼窑分别,他才叮嘱我做好准备,别太害怕。

“我从不怕廖振卡,我怕的是撕下身边至亲的画皮。”

薛仪恍然:“难怪我劝你尽快给凛尘堡招募新的护卫时,你百般推脱,一会儿说还在年关,等过完年再做打算,一会儿说不想将就,要自行培养挑选合适的苗子,原来是不敢把这些事再交托给我了……凛尘堡重建至今,仍然还是个空架子,便是你有意削我的权。”

曹肆诫自嘲地说:“说是不愿疑你,可我还是不得不防。你之前掩饰得都很好,要不是我们和克林国那方在争抢时间,你也不至于无暇遮掩。

“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照着江故用过的法子,带着你先去了小花厅,再去了我的院子,不过是最后的缓兵之计罢了,于是卢望均又及时出现了。”

薛仪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知道图谱在哪儿了?”

曹肆诫却没有回答他,满腹的质疑和怨愤,他不抒不快:“时至今日,我终于被所有事情都串起来了。

“为什么卢家接手账房后,只好吃好喝软禁了你,却没有痛下杀手,甚至没有把你逐出凛尘堡,不是为了拉你给烂账垫背,而是他们得了命令,根本就不敢动你。

“为什么那夜廖振卡带着众多杀手闯进堡中,如入无人之境。所有密道和藏身之处都被提前围堵,就连聚锋阁都顷刻被破解……原本我以为是卢家提前派人摸清了底细,把消息交易给了那边,可细想之下十分牵强。

“我娘早与卢家疏于来往,他们只来过我家寥寥几次,对地形机要更是不熟,如何能得知堡中那么详尽的防卫布置?”

听到这里,薛仪面露痛苦:“此非我本意……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我承蒙你爹娘栽培提携,在此安身立命,自然是有情义在的!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何必要戕害于他们!申屠凉答应过我,只是查抄凛尘堡,找寻图谱的下落,我不知……我真的不知他会派出廖振卡血洗曹家!”

曹肆诫语气凉薄:“是吗?一句非你本意,便可抵消罪过了吗?你所说的情义,就是让凛尘堡万劫不复吗!”

薛仪哑口无言。

曹肆诫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还有一事,我不确定,但仍想求一个答案。认不认下,全凭你心。”他望着娘亲的牌位,缓缓道,“江故告诉我,爹娘当年参与了兵部的部署,凛尘堡刚刚接下军器监的订单,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娘怀着我时中了毒,幸亏我们母子二人命大,遇上了简老神医,否则曹家那时便要散了。这件事,你认吗?”

薛仪闭了闭眼,绝望地说:“我认。”

曹肆诫大声质问:“为何?你那时都不认识他们!”

“对,我不认识他们,所以我才下得了手。”薛仪道,“那时我还叫赤乌仪,克林国并不知晓稷夏的情报计划,只知道凛尘堡接下了铸造兵器的大单,于是派我来执行干扰任务。可我初来乍到,只想少惹麻烦,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便假扮工匠,在你爹娘巡视铸造坊时,让他们的饮水里掺了毒。

“你娘怀着你,容易渴,便多喝了几口,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事……事发之后,我接到军中密令,要我在此潜伏下来,等待机会,我便脱胎换骨,成了账房先生,一待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啊,可惜没有回头路……”

“是啊,没有回头路了。”曹肆诫眼中含泪,一把将他按跪在父母灵前,怒喝,“薛仪!你还不谢罪!”

薛仪仰头望着那对被自己出卖的伉俪,如释重负地说:“我自知罪孽深重,早该偿了。少主,你已不需要我的扶持,这便杀了我吧。”

曹肆诫抄起手边的烛台,将铜针抵上了他的眉心。

针尖把皮肤压得凹陷,只需用力一推,便可穿透他的额骨,把他钉死在堂前。

然而那声“少主”,那句“扶持”,却将十余年的情义按在了手上,阻止了他的动作。

曹肆诫决然道:“先取你一只眼睛代为抵命,从此你不再是我的薛先生了。”随即调转铜针,刺进了他的右眼。

“啊——”薛仪捂住眼睛痛嚎。

“回去告诉廖振卡和你提到的那位申屠凉,祝融魂的图谱,就在我的手上。”他把穿着眼珠的烛台放回供桌上,丢下薛仪,离开了祠堂。

唯余一声挑衅:“尽、可、来、取。”

***

申屠凉不是无碑境的高手,充其量只有千代境,所以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单挑江故。

他等在此处良久,自然做了周全的准备。

有人海战术、有阵法加持、有机关陷阱,皆是用于辅助他的祝融魂。

这次与江故的对抗,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场试验。

上有银丝密网拦截,下有犬牙地钉阻路,被十几根绳索交错着围在中间,江故也不着急,他以精妙的身法周旋其中,还有余力跟申屠凉沟通。

他说:“没猜错的话,祝融魂可以装六枚弹丸?”

申屠凉静静观察着战场,抬着左臂企图瞄准:“是的,六枚,我刚刚用掉了两枚,一枚清剿了叛将,一枚偷袭你未遂。”

可惜江故的身法实在太快,没被纠缠住之前,申屠凉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出手。

江故道:“我的迫雪箭匣里还有三根箭矢。”

申屠凉不以为意:“虽然迫雪箭匣确实好用,但十步之外,祝融魂快,十步之内……”他勾唇而笑,“祝融魂又准又快。”

隔着蒙眼布,江故已通过三重瞳解构了祝融魂,并演算出了它的射速和射程极限。

他坦言:“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误差很大,损耗很快,这种火器尚未超出时代规格,倒也不必那么紧张图谱泄露。”

申屠凉对他说的“时代规格”不甚理解,只道:“我创造的,我可以使用它为所欲为,别人不可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江故说:“一个小工具罢了,想用它直接左右战局,还是太过天真。”

砰砰——

申屠凉抓住机会,连续发出两枚手炮,从侧方封锁江故。

在演算中预判到了他的举动,江故提前以圆棍支地,斜身旋踢,踹倒了半圈拉着银丝密网的兵士。密网落下,刚好盖住了两枚相撞的手炮弹丸。

轰地一声,炮死网破。

申屠凉:“……”

除掉桎梏之一,江故腾身突出重围,直奔申屠凉而去,后者悚然一惊,但也未失方寸,反倒不闪不避地架起左臂上的祝融魂,待到江故欺近自己十步之内,便要与他拼个先手。

然而江故似乎早料到他的意图,就在距他十二步之处,也架起了左臂上的迫雪箭匣。

咻——砰——

两方先后扣下机括!

银亮的箭矢飞向申屠凉的头脸,让他本能地偏了下脖颈,正是这一偏,之前的瞄准俱失了效用,那枚弹丸射向了他们设伏的兵士,火药炸响,平白又损耗了战力。

江故猛地一收攻势,又回到了战圈之中。

他说:“你还剩最后一枚弹丸了。”

申屠凉抿唇,暗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位师祖,哪怕断了一臂,又不复巅峰,这人依然是现世他所见过最强大也最从容的对手。

交手数息,他已变更了后续的计划。

“变阵!”申屠凉大喝一声。

围剿江故的众人立时转化了阵型,不再以进攻为主,而是摆出了防御的架势,而对江故的束缚没有渐弱,很快有人补上了缺口,端的是训练有素。

“不愧是多智谨慎军师祭酒。”江故唰然出棍,“不是要欺师灭祖么?这就想跑了?”

“凡事不能太着急,今日就先欺师一下,来日再灭祖吧。”申屠凉道。

在江故逼近防御阵势之时,他准备用上最后一枚弹丸。

咻——

江故扣下机括,只见那箭矢不偏不倚,正正插进了祝融魂的膛口。

申屠凉:“!!!”

电光火石之间,他自挥一剑,果断割开了左臂上祝融魂的绑带,分神对阵中兵士喊道:“快散开!”

随即他大退数步,轻巧提跃,红衣被身后的风吹起,向前伸展。

轰——

祝融魂炸了膛。

事出突然,即便出言提醒,还是有数名兵士因此受了伤。

江故紧追不舍:“我还剩一箭。”

申屠凉蓦然顿住脚步,站定了说:“师祖应当知道,当年你留下的不止是原版的迫雪箭匣,还有一样东西,威力要强大得多。”

江故也停了下来,双方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他皱眉道:“你对它做了什么?”

申屠凉好整以暇地说:“我对它束手无策,但这不影响它成为另一种投放于战场的武器。”

江故劝道:“它跟迫雪箭匣不同,不是这个时代应有的规格,你掌控不了它。”

申屠凉笑道:“我大师伯和师父从不敢碰它,可若不去尝试,怎么知道您的心能否被掌控呢?是吧,师祖?”

江故沉默。

申屠凉示意众人收手,兀自转身行去:“若我身故,克林国便再无人有能力保管它,不知那会是何等后果?师祖,这最后一箭,您还要发吗?”

咻——

江故扣下机括。

红绸金冠跌落在雪地上。

申屠凉散发振袖,张狂而笑:“师祖,不肖徒孙失礼了,再会。”

目录
目录
设置
阅读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反馈
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