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放榜这日。
一大早,汪夫人便让人去贡院那边守着。
放榜这日,去贡院看榜的人会有很多,这人挤人的,没个强壮的身体还真挤不进去。
很多讲究些的学子都是派家中仆人去看榜,或者是雇人帮忙看榜,很少会亲自去挤。
总之,每到这种时候,贡院的白墙前真是人山人海,寸步难行。
郁离也关心院试的结果,吃完早饭后,和汪夫人他们坐在屋子里等消息。
汪夫人给她倒了杯茶,笑道:“离娘不必担心,以傅郎君的学识,肯定会上榜的。”
“不是肯定,是一定!”汪举人很有信心地说,“案首必定是傅贤弟!”
这话要是被外头的人听到,止不定要骂他大言不惭,要是没中案首,那就搞笑了。
不过若是傅闻宵的话,那些学子觉得,似乎也不用怀疑什么。
在很多人心里,这次的案首确实非傅闻宵莫属。
傅闻宵坐在一旁,从容地喝茶,对院试的结果是什么并不在意。
他给郁离递了一块桂花糕,见她像只小松鼠似的啃着糕点,眼里露出笑意,仿佛比起院试的结果,看她吃点心更重要。
汪夫人见他们一个投喂,一个吃,小夫妻俩现在还有心情吃东西,这心态实在太稳了。
她不禁失笑。
当年汪举人去参加院试时,她和汪举人已经定亲,她可没这么稳的心态。
这时,汪家派去看榜的下人喜气洋洋地回来。
进门就先道喜,然后说:“傅郎君中了案首!”
“真的?”汪夫人惊喜地站起,虽然她也对傅闻宵极有信心,但听到他又是案首,依然极为惊喜。
这可是小三元啊!
汪举人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傅贤弟一定可以的!”
这小三元在他看来,对傅闻宵而言根本没有丝毫难度,当年他也是从县试一路考上来,同样也是小三元。
他都能行,傅闻宵自然也行。
汪夫人欢喜地让人将准备好的赏钱拿过来,除了打赏宅子里的下人外,也用来打赏待会儿过来报喜的衙差。
果然,不久后便有衙差上门报喜。
还有左邻右舍都过来道喜,顺便沾沾喜气。
汪夫人笑呵呵地让人打赏,众人都很高兴。
等道喜的人离开后,汪夫人说要好好庆祝一下,让厨房那边做席面端上来。
傅闻宵现在借住他们家,他考上案首,那也算是汪家的喜事。
**
另一边,莫府的人也很关心这次院试的结果。
当听说这次院试的案首是来自庆安府的傅闻宵时,莫玉婵高兴地跳起身,叫道:“太好啦,离娘的夫婿是案首!”
莫夫人也很高兴,因郁离救了自己女儿,她对郁离极有好感,自然也希望她的夫婿能高中。
而且,这次院试终于结束,丈夫也忙完了。
如此便可以给郁离下帖子宴请他们,他们夫妻俩要好好地感谢郁离对女儿的救命之恩。
晚上,莫学政回到府里,莫夫人特地在前院等他。
见到莫学政,莫夫人便道:“老爷,院试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宴请郁姑娘和她夫婿?”
莫学政没有说话,脱下身上沾了灰尘的外袍,换上一身常服,然后又默默地就着丫鬟端来的水洗手。
莫夫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将一条干净的巾帕递给他擦手。
这时,她终于发现莫学政沉着脸,神色凝重,心头微微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
擦净手后,莫学政让室内的下人都退下,然后看向妻子。
“你这是怎么了?”莫夫人有些不安,勉强地道,“是不是外头发生什么事?”
她以为丈夫又遇到什么难事,或者是这次院试不顺利,出什么问题。
莫学政叹了口气,拉着妻子坐下,正色道:“夫人,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位郁姑娘的夫婿其实是……”
“是什么?”
莫学政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是镇国公世子傅逍!”
莫夫人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傅逍?什么傅逍?”
突然,她的神色一懵,终于回过神,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你,你说什么——”
莫学政见她果然吓住了,伸手拍拍她的背,安抚道:“夫人莫怕,莫怕!”
莫夫人双眼发直,像是被这消息震住。
好半晌,她暗暗吞咽口唾沫,忐忑地说:“老爷,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位傅世子……几年前不是死了吗?”
虽说先前听到“傅闻宵”这名时,下意识地觉得和“傅逍”这名挺相近的,那时候她也以为是自己多想。
也不怪她会有这种反应,将两个不相干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当年在京城时,傅世子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风头太盛,虽不是皇子,却比皇子更尊贵,那些正经的龙子凤孙们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傅闻宵”这名字,既是傅姓,“宵”又与“逍”同音,光是这两个字,就让莫夫人有些敏感。
可她只是怀疑一下,真的没想到这两者是同一个人。
她宁愿自己只是多想。
这传闻中死去的人突然“复活”,真的没什么阴谋吗?
她本能地有些害怕,生怕这个变故会给家里人带来什么危险。
莫学政道:“我没看错,确实是傅世子!”他不由叹气,“谁说传出死讯就是真的死了?指不定他是死遁离京,另有计划。”
只是他实在想不出,到底傅世子要做的是什么大事,需要他牺牲这么大,必须要死遁离京?
这也不是他能揣测的,他并不想掺和进那些全家都要掉脑袋的事。
莫夫人也反应过来,忧心忡忡的,“老爷,这事……”
“咱们就当作不知情!”莫学政交待道,“你不是要宴请那位郁姑娘吗?明儿就给他们下帖子罢,等他们来了,咱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管如何,郁离救了他们的女儿,这份恩情是要报的,态度得拿出来。
莫夫人点头,迟疑地问:“婵姐儿被拐卖这事,应该和傅世子无关罢?”
闻言,莫学政瞪大眼睛,吃惊地说:“你为何会这么想?”
“我这不是觉得太巧合了吗?”莫夫人有些尴尬,“我的意思是,郁姑娘救婵姐儿这事,不会和傅世子有关吧?”
莫夫人刚问出口时,就觉得自己想多了。
女儿被拐卖一事,毫无疑问是康家干的,和傅世子没关系。
但女儿被郁离救这事,怎么都透露着一种巧合,甚至她开始怀疑,康家倒台得如此迅速,是不是傅闻宵在暗中插了一手。
莫学政心里也有几分怀疑,不过因为没有证据,他也不好胡乱揣测。
他道:“我对傅世子虽然不算了解,不过我知道他应该不屑于算计女子达到目的,或许只是巧合。”
就算傅闻宵想要拉拢他,也不至于算计他们女儿。
以他惯常的行事手段,想对付哪个官员,都是直接朝当事人而去,拿捏对方的七寸,从来不会对付后宅的女眷。
这点莫学政还是能肯定的。
夫妻俩相顾无言。
好半晌,莫夫人道:“那我明天就给郁姑娘下帖子。”
想到郁姑娘的夫婿居然是那位傅世子,她便有些头皮发麻,这帖子都有点送不出去。
她叹道:“傅世子居然已经成亲,他这妻子不会是故意放出来唬弄人的吧?”
其实傅世子根本没娶妻,他还是京城里那个风光无限的皇帝外甥、公主之子、国公府世子,虽不是皇子,却比皇子更矜贵,朝中大臣都要向他行礼。
以圣人对他的宠爱,要是他成亲,肯定会仔细给他挑选贵女,挑到满意为止,哪会随随便便给他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
莫学政愣了下,说道:“管他是真是假,咱们都当作不知情。”
真也好,假也罢,莫学政已经决定不去掺和这些事,以免惹祸上身。
他虽然拒绝三皇子的招揽,但也没想要站队傅世子,朝堂的那些事,稍稍一想就让人头疼,一个弄不好,可是全家都要流放砍头的。
“还有婵姐儿那边,你别和她说。”莫学政交待道。
傅闻宵在京城扬名时,他们女儿的年纪还小,被家里拘着,并未在那些正式场合见过傅闻宵,对傅世子长什么模样并不清楚。
他心里庆幸,女儿不认识傅闻宵,倒不用担心她会露馅。
莫夫人自然点头,也是这么打算的。
她能看出女儿真的很喜欢那位郁姑娘,每次出门回来,都要拉她说好半天郁姑娘如何,俨然当成一位闺中密友看待。
女儿难得交到一个朋友,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快乐的。
夫妻俩又讨论会儿,便洗洗睡了。
因心里积着事,莫学政睡得并不踏实,睡到三更半夜,他猛地坐起身。
莫夫人被他的动作惊醒,惊惶地问:“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莫学政冷汗涔涔,转头看她,说道:“夫人,袁崇山不会是傅世子的人吧?”
“什么?”
莫学政道:“袁崇山突然对康家出手,而且他能拿出那么多康家的罪证,光靠他一个人绝对做不到,肯定有人帮他。我思来想去,都想不出能帮他的人是谁,以前还以为是宣家,后来想想,要真是宣家,宣家早就动手,何至于让康家逍遥到现在?”
不是宣家,那又会是谁?
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将康家的罪证收集齐全,递到袁巡抚那里?
现在想想,若是傅世子出手,那就说得通。
莫学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叹道:“我还是小瞧袁崇山,没想到他早就投靠傅世子,怪不得三年前,他会来南郡省……只怕这也是傅世子安排的罢?”
因为傅世子就在南郡省这边,安排自己的人过来也是合理。
莫夫人听他唠唠叨叨的,虽然觉得他说得对,但现在真的很晚了。
“行了行了,明天你还要在贡院宴请学子,赶紧睡吧。”
她拉着丈夫躺下,让他赶紧睡,省得明天没精神应付。
莫学政怀着满腹心思躺下,仍是辗转反侧。
翌日去贡院时,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萎靡不振,喝了两碗酽酽的茶,方才打起精神。
每次院试过后,各省的学政都会在贡院宴请上榜的学子。
当傅闻宵和在场的学子一起向上首位置的莫学政行礼时,莫学政脸皮僵硬,有些话差点就说不出来。
因傅闻宵是案首,他坐的位置离上首极近,可以说就在莫学政的下面,只要他抬眼就能看到。
莫学政每次看过去时,傅闻宵都会露出一个客气不失礼貌的笑容。
看着就是一个很谦逊有礼的后生。
莫学政深吸口气,当作不认识他,对这些学子勉励一番。
**
傅闻宵去贡院赴宴时,汪家宅子这边也收到莫家让人递来的帖子。
莫夫人邀请郁离夫妻明日去莫家作客。
等傅闻宵回来,郁离将莫家的帖子递给他。
她道:“明天去了莫家,后天咱们就回山平县吧,我想娘了。”
眼看着院试结束,郁离一颗心都飞回山平县,要不是莫家那边要宴请他们,她都想今晚就收拾东西回去。
傅闻宵点头,见她神色间有些落寞,心头微微一堵,将人拉到怀里抱了抱。
“嗯,咱们一起回去。”他摸摸她的脑袋,柔声说道。
郁离也回抱他,然后仰头看他。
这时,傅闻宵低头,红着脸在她额头上吻了吻,然后她也掂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最近他们培养出来的默契,他亲她的额头,她就亲他的脸。
听说如此能增进夫妻感情,郁离是个直来直往的,从不吝啬这些,夫妻间也要有来有往嘛。
第二天,他们带着准备的礼物,登上马车前往莫府。
来到莫府,刚下车就见莫玉婵高兴地迎过来。
“离娘,你终于来啦!”
莫玉婵最近憋得厉害,从院试前的几天,她就没再去找郁离,等院试过后,听说郁离要和夫婿游玩省城,她更不好去找她。
她心里挺失落的。
幸好今天郁离就来了,这一大早她就开始等着。
郁离为莫玉婵介绍,“玉婵,这是我夫君傅闻宵。”
莫玉婵的心思都在郁离身上,见她介绍,这才敷衍地看一眼,不由愣了下,很快就收回目光,敛衽行礼。
傅闻宵也回了一礼。
这时,那边的莫学政夫妻也走过来。
夫妻俩没想到女儿跑得这么快,听说人来了,像个野丫头一样跑过来,让人追都追不上。
他们看到女儿跑到那两人面前,一颗心都提起来,等见他们客气地见礼,总算松口气。
莫学政夫妻俩一边与他们见礼,一边暗暗打量傅闻宵和郁离。
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起,十分相配,宛若金童玉女,让人暗赞好一对璧人。
夫妻俩没想到,救了女儿的郁姑娘居然是这么一个貌美的小娘子,他们听女儿说她独自一人闯入赌坊救那些落难的姑娘时,还以为这郁姑娘定然是个孔武有力的女子,哪想到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
夫妻俩一边招待他们,一边暗暗嘀咕。
这姑娘的容貌不俗,与傅世子很相配,但实在看不出她有独自闯入赌坊救人的实力,越发的让他们怀疑,其实郁离救女儿的事另有内情吧?说不定真是傅世子安排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
这傅世子似乎真的很喜欢他的妻子,从进门伊始,注意力就没有离开她,只要不说话时,他便会安静地凝望着她。
这、这哪里像是用来唬弄人的假妻子,分明就是喜欢极了这姑娘,眼里心里都是她。
莫学政夫妻互视一眼,暗暗吃惊。
特别是莫学政,以前他和傅世子接触过,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可眼前这个眉眼含笑、神态温和、言语随和的男人,真的是京城里的那位傅世子吗?
莫学政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
除了长得像外,他哪里像傅世子?
傅世子可不会像他这么笑,也不会像他这般温和,更不会像他这样,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眼里心里都是她。
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很容易看出来。
有时候,那种充满情感的眼神、压抑的爱慕,以及对她的在意,是无法隐藏的,而且他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不管心里如何惊涛骇浪,莫学政夫妻俩面上并不显,招待得很用心,并感谢郁离救了他们女儿。
两人要离开时,莫家还准备不少礼物。
郁离要拒绝,莫夫人道:“和我女儿相比,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郁姑娘莫要嫌弃,日后你们若是再来省城,定要过来作客。”
郁离实在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只好应下。
离开莫家时,她暗暗松口气,和傅闻宵嘀咕道:“莫家实在太客气了,我几次想拒绝,莫夫人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打架她很在行,但与人交际的话,她实在笨拙,不懂怎么拒绝对方的好意。
傅闻宵笑道:“没关系,收下便是,你救了莫姑娘,这是应该的。”然后又拉着她的手说,“他们这是喜欢你呢。”
离娘这么好,大家喜欢她是应该的。
他满足地想着,如果有人不喜欢她,肯定是那人思想有问题。
郁离挠了下脸,轻咳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救人只是顺手的事,被人家这么感激动,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马车驶离莫府的巷子,很快听到周围喧闹的声音。
郁离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说道:“明天就要回去了,不如去买些东西带回去吧。”
傅闻宵笑着应一声。
两人下了马车,让马车带着莫家送给他们的礼物先回去,晚点再过来接他们。
接着两人去附近的街上逛了逛。
郁离惦记着傅闻宵说的香膏,特地去一家香粉店里转了转,然后拿了梅香和桂花香的香膏闻了闻,这两款香膏的味道幽静清雅,并不浓烈,闻着很舒服,里头没有添加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梅香给你用,我用桂花香的。”郁离朝他道。
傅闻宵的耳尖有些红,轻轻地嗯一声。
若是她喜欢他用梅香的……那就用吧。
郁离还买了其他味道的香粉和香膏,这些是要送给姐妹们的。
然后又转去胭脂铺子,买了不少胭脂水粉,这些也是给姐妹们买的,让她们试试省城的胭脂怎么样,看看要不要做这个生意。
两人买了不少东西,傅闻宵都要拿不住。
郁离见状,自己拿过来,说道:“你不用拿,跟着我走就行。”
傅闻宵:“……”哪有都让媳妇拎的?只是他确实拎不动……
买完东西后,他们找了家酒楼吃饭,吃完饭后,汪家的马车也过来接他们。
在他们上马车时,一辆马车朝他们驶来。
风将车帘吹起,车里的男人正好转头,看到上车的两人,他的目光顿时一凝,猛地伸手扯住车帘,手背青筋毕露,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以及上车的男人。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
“停车!”男人低喝一声。
车夫赶紧停下车,坐在车辕的侍卫低唤一声:“主子?”
男人阴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驶离的那辆马车,说道:“让人去查一查那辆马车。”
侍卫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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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汪家宅子,郁离和傅闻去找汪举人夫妻,将明天他们要回山平县的事告知两人。
“这么快?”汪举人很是失落,“不在省城再玩会儿吗?”
郁离摇头,“不玩啦,我想回家,我想我娘了。”
汪举人:“……”
汪举人无话可说,人家都想家人,自然急着回去。
他眼巴巴地看向傅闻宵。
汪夫人娘家那边的婚礼还没结束,两人还要在省城多待几日,没办法和他们一起回去。汪举人自然想大家一起回去的,但看样子,傅闻宵和郁离要先回去了。
傅闻宵道:“我听离娘的。”
汪举人闻言,只能遗憾地道:“好吧,等我回县城再去找你。”
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反正等回山平县时,又能见到傅贤弟,不过差个几天罢了。
汪夫人吩咐下人帮他们收拾行李,同时还给他们定回山平县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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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省城的一栋宅子里,男人也拿到暗卫递过来的消息。
庆安府,山平县,傅闻宵……
因时间不够,暗卫目前只查到一些明面上的消息,正好院试刚结束,傅闻宵在省城名声大噪,想查也容易。
单是这些已经足够。
男人看完后不禁笑了。
他问道:“他明天要回山平县?”
肃手候在一旁的暗卫道:“是的。”
男人笑盈盈的,一张端正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下格外阴森,出口的话如同一条毒蛇般阴冷。
“既然已经是个死人,那就让他这次死个彻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