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傅闻宵月中就要进京,村长便加快速度。
两天后,村长来到县城告诉他们,摆酒席的日子已经选好,就在这个月的初十,正好是三天后。
傅闻宵确认时间后,将这事告诉那些登门拜访的客人,请他们届时去喝杯酒。
众人欣然应允,保证会准时前往。
这可是乡试解元的酒席,只要不蠢的,都会乐意前去喝杯酒,与解元攀些交情,若是能找他指点文章,那就更好了。
得知办酒席的日子,而且时间也比较紧,村里人都主动去帮忙。
他们都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忙,为这次的酒席出一份力,各家各户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
当然,其实也不必村里的人出什么钱,因为这钱郁离直接给了。
她现在并不缺钱,郁金每个季度都会给她分红,有一大笔钱呢。这钱她没怎么花,又继续投给郁金做生意……
这简直就是钱生钱,每次回馈都不少。
除此之外,傅闻宵也会给她钱花。
傅闻宵虽然隐姓埋名,但他名下的产业依然不少,自从联络到以前的手下后,那些帮他打理产业的手下怕他没钱花,时不时会送钱过来。
这钱傅闻宵自然都给她。
郁离第一次体会到钱多得没处花的感觉。
这钱一多,自然也大方起来。
而且这次村里是为庆祝傅闻宵中举摆酒席,觉得应该由他们来出这笔钱。
只是没想到,郁金听说要办酒席,也大方地出一笔钱,她现在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山平县也算是有名的女商人,行事大方又敞亮,不会去计较这点小钱。
如今村里若是有什么事,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她素来不会吝啬,在村里的名声极好。
更不必说,这次摆酒席和傅闻宵有关,那肯定会更大方。
还有郁银也跟着出钱,以及村里的一些大户……
总之,就算要办酒席,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最后村长和族老们商量过后,决定办酒席剩下的钱放到公中,用到村塾里。
在村民们都热火朝天地为酒席做准备时,柳氏和郁金姐妹几个也特地回到村里帮忙。
至于店里的生意,暂时交给孙芳娘他们打理。
柳氏和郁金姐妹回到村里时,村民们都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
几人也笑着回应。
回家的路上,她们遇到闲得没事干的桂花婶,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路溜哒着过来。
看到柳氏和三姐妹,她高兴地打招呼。
“你们回来啦!哎哟,这次可不得了,你们郁家的女婿居然中举了,听说还是解元……解元就是第一名吧?咱们村居然出了个举人,这可是十里八乡都没有的福份,大伙儿都高兴得不行……”
桂花婶也是真的高兴,不管她为人怎么样,作为青石村的一员,村里出了个举人,她也是引以为豪的。
因此她忍不住关注起和傅闻宵相关的事,例如郁离,例如郁家。
不必她们开口问什么,桂花婶就主动给她们倒腾:“哎,你们不知道吧,听说离娘的夫婿中举后,你们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那脸色哟,看起来可真不好,特别是老太太,当场就晕过去,还是郁老三去县城请大夫过来给她瞧的。”
柳氏愣住,讷讷地问:“老太太生病了?她的身体不是一向很硬朗吗?”
“阿奶真的病了?”郁珠也摆出一副关心的模样,只有那双骨碌碌的眼睛能看出,这丫头鬼精着,心思明显不一般。
郁金和郁银保持沉默。
桂花婶也不在意她们是什么反应,哂笑道:“确实病了,不过这病也不严重,大夫说是肝火太旺,喝点降火药就行,不碍事的。”
为何肝火太旺?还不是被傅闻宵中举的事给刺激的。
虽然不碍事,但郁老太太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最近都不怎么乐意出门。
其实大伙儿也清楚,如果这次中举的是郁家人,郁老太太只怕尾巴都要翘上天,仰着下巴看人。
奈何中举的不是她寄予厚望的郁老大或两个孙子,她肯定难受。
不仅郁老太太难受,郁老爷子估计也是挺难受的。
“你们阿爷阿奶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出过门啦,也不喜欢别人登门去找他们说话。”桂花婶说到这里,笑呵呵的,“不过你们三叔三婶是个贴心的,时常会去看两老,还给他们说村里的热闹事儿……”
听到这里,郁家姐妹几个都明白了。
看来她们姐夫中举这事,对阿爷阿奶的刺激挺大的,让他们都不乐意出门听到这消息。奈何三叔三婶每天都努力地登门去和他们说这事,只怕两老还不知道心里如何难受呢。
确实也是如何。
傍晚,在郁金姐妹去冯家找冯婶子时,路过郁家的大院,正好听到郁老太太的大嗓门,正在大骂郁老三夫妻。
“……你们两个瘪玩意儿,再敢上门啰啰嗦嗦的,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郁老三,你别跑,有胆子就过来说清楚,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人家办酒席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去讨好他们,也不害臊……”
郁老三一点也不怕老太太手里的藤条,自从分家后,他的胆子就大起来,也不再站着挨打。
他一边躲一边回道:“娘,你就算不爱听也不能打人啊?咱们郁家的女婿中举,还是解元,你和爹应该高兴才对。大哥和两个侄子眼看是指望不上,不如指望郁家的女婿,正好你们孙女婿已经是举人,这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啊!”
“就是啊!”王氏附和道,“娘,咱们作为离娘的娘家人,怎么着也要去帮忙,哪能让你和爹一直躲着不见人,这成什么样?外人如何看咱们?”
郁老三继续道:“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嫌弃自家孙女婿中举呢,这要是说出去,该让人多寒心啊?”
“就是就是……”
郁老三夫妻俩一唱一和,差点没将郁老太太气撅过去。
就连躲在屋子里的郁老爷子也气得手抖不已。
就算中举的是孙女婿,又有什么用?
先不说他们早就和郁离闹崩,孙女婿前途再好,他们也没法去沾,更不用说,中举的是外姓人,不是他们郁家人,改变的也不是郁家的门庭。
说到底,郁老爷子更在意的还是郁姓血脉。
他想让郁家光宗耀祖,想让郁家改换门庭,想要这荣耀归郁家,不是一个孙女婿。
郁老三夫妻在院子里上窜下跳,避开郁老太太手里的藤条。
直到他们看到路过的郁金三姐妹,直接撇下老太太,跑过去和她们说话。
郁老三谄媚地问道:“金娘,你们几时回来的?离娘和宵哥儿呢?他们回来了吗?”
一边说,他还一边往外张望。
院子里的郁老太太看到三姐妹时,下意识地想要躲回屋子里。
不过想到什么,她的腰板又挺起来。
离娘那死妮子不在,她怕什么?
郁金神色淡淡的,“我姐和姐夫还在城里。”
多的便不说了,正要带着两个妹妹离开,就听到郁老太太的声音响起。
“金娘,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爹娘咋不给你找门亲事?难不成还要将你留成老闺女不成?”
郁老太太耷拉着脸,打量姐妹三人。
郁金今年已经十七岁,郁银也十五岁,郁珠倒还小,只有十岁。前头这两个,确实该说亲了。
郁金有些不高兴,绷着脸道:“阿奶,我们姐妹的亲事不用您操心,您还是先操心大堂哥和二堂他们吧,听说他们到现在还没娶妻呢。”
没娶妻的原因很简单,郁家人的眼光太高,总想给他们聘娶大户人家的姑娘。
只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有更好的选择,哪里会看得上两个至今仍是没有功名的文弱书生?
城里的人消息都很灵通,知道傅闻宵似乎和妻子娘家那边的人关系不太好,更不用说郁家早就分家,傅闻宵就算和郁家有什么关系,那也是郁家二房,郁家大房和三房与他有什么关系?
规矩便是这般,郁家已经分家,傅闻宵只能算是郁家二房的女婿,郁家大房和三房是沾不上的。
除非傅闻宵愿意去认他们。
但很显然,傅闻宵只认郁家二房这门亲戚,没认其他的,所以也不会有大户人家蠢得将自己家的姑娘嫁进郁家大房。
郁老太太心头一梗,就要破口大骂。
郁金又道:“阿奶,我打算招婿呢,等我二十岁后再招婿,你也不用担心我的亲事,更不用担心我们家没男丁,以后我会给我爹娘养老的。”
郁老太太大惊失色,“你居然要招婿?这像什么话?”
他们郁家又不是没男人,哪里需要女娃去招婿?说出去不是笑话郁家没个男人顶门户吗?
可惜郁金根本不搭理她,扯着两个妹妹离开。
郁老太太气得够呛。
现在郁家二房的几个姐妹都很有本事,俨然成为村里最让人赞扬的,郁老太太已经没法子像以前那样用长辈的身份去压制她们。
她气呼呼地回房,将这事告诉郁老爷子。
郁老老爷子听后,也是气得不行,用烟杆子直敲桌子,“我不答应!”他朝老妻说,“你去找老二和他媳妇,告诉他们,不准郁家的姑娘招婿,像什么话?”
郁老太太没去,她坐在那里难受地说:“找老二和他媳妇有什么用?这两个就是软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管不住女儿的怂货!要是他们能管得住女儿,咱们何至于会分家?”
郁老爷子听后,不禁沉默了。
郁家分家这事一直都是老两口的心病,觉得这家一分,就再也不像家,儿子们越来越不听话,视他们老两口为累赘,都不愿意和他们住一块。
老两口因为郁金要招婿这事,心急如焚,终于没办法再躲着。
翌日他们就去县城找郁老大一家。
郁金听说这事后,一点也不在意。
到了村里摆酒席的那日,郁离和傅闻宵回来,她便和郁离说了这事。
“大姐,我是认真的。”郁金说道,“我以后确实想要招婿,也没别的,就是我不乐意将来嫁人去伺候别人。我会做生意,自己赚钱自己花,并不需要依靠男人,其实嫁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冷淡。
那日和郁老太太说招婿时,并不是用来气老两口的话,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嫁人有什么好的?
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要重新来过,伺候婆家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反而还会被婆家当成外人看,没个归处……
她觉得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幸好,郁家已经分家,父母又是那种不管事的性子,就算她要招婿,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说了她也可以不听。
郁金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知道父母指望不上,只要他们不插手她的事,她愿意给他们养老,再多的就没了。
郁离神色未变,说道:“你高兴就好。”
“真的?”郁金迟疑地问,“你真的不觉得我这样不对吗?阿奶很生气,和阿爷去县城找大伯他们,应该是想让大伯阻止我。”
郁老爷子是个要脸的人,肯定不允许郁家出个招婿的姑娘。
在世人眼里,招婿就代表这家没男丁,这不是诅咒郁家绝后吗?他们可能宁愿二房从郁家过继个男孩,也不允许姑娘招婿。
至于那个过继的男孩,将来也正好可以理所当然地继承二房的财产。
就像郁金姐妹几个的生意,等她们嫁人了,这些是郁家的财产,自然不能让她们带去婆家,那得留在郁家的,肯定要有男丁来继承。
这种事很常见。
郁金只要想到这种事,就被恶心得不行。
她们姐妹几个辛苦拉扯起来的生意,哪个敢“继承”,她宁愿直接毁掉,也不给那些男人。
所以父母也别想去过继什么孩子,要是他们敢过继,那她只能让他们“荣养”起来,日后别见人了。
郁离摇头,“不会!”看到妹妹满脸戾气的模样,她继续说,“阿金很能干,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被那些世俗的规矩拘束。”
郁金怔了会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就知道,大姐一定会支持她的。
别人会觉得她的想法大逆不道,觉得女子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如何能不嫁?可她姐却说,她高兴就好,不必被世俗的规矩拘束。
郁金忍不住笑着说:“大姐,阿爷阿奶去县城找大伯他们,不过大伯他们好像没理他们,当天他们就回来了。”
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灰溜溜的模样。
这让郁金有些幸灾乐祸。
她知道,大伯肯定也不想她招婿,但大伯哪里还有胆子阻止?万一又被她姐按在地上跪一次……
那可真是脸都没了。
这也是她得知老两口去县城找大伯他们时,她丝毫不担心的原因。
郁金还听说,这一年,大伯他们其实过得也不怎么好,郁琴在杨家不是那么得脸,估计是杨家已经知晓,郁家大房和郁离闹崩的事。
县城里,谁不知道傅举人对妻子十分珍爱,就连她杀猪都不介意,还亲自去肉铺接她。
有些读书人嫌弃这事,到傅举人面前说三道四,反而被他疏远。
最后大家都明白,傅举人非常重视妻子,既然妻子与娘家大房不睦,众人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好郁家大房的人。
杨家当初会娶郁琴,正因为傅闻宵这个小三元。
他们看好傅闻宵,想和傅闻宵结为姻亲,再加上某些原因,便给杨家长子聘娶郁琴。
结果,就连郁琴出嫁,郁家二房的姑娘都没几个过去,更不用说傅闻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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