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将这些乱出馊主意的幕僚骂得狗血淋头。
要不是他们提出从傅逍的夫人那里下手,他会遭遇这种事吗?
只要想到当时那群狂奔而来的猛兽,被那只豹子扑倒在地时,甚至闻到那些兽类身上的腥臊味,他就一阵反胃想吐。
以及涌上心头的惊悸后怕。
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三皇子是见不得任何动物在面前出现,听都听不得一句,府里养着的宠物他现在都恨不得让人送走。
和老皇帝一样,皇子们其实对猛兽也是情有独衷。
不过他们喜欢的都是豢养在铁笼子里的猛兽,平时远远地观看一番,或者让人驯服好的,而不是那种会威胁他们生命的凶兽。
更让他羞耻的,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居然吓得晕厥过去,甚至被傅逍的夫人救了,这让他以后在傅逍面前如何抬得起头?
三皇子越想起气,指着一群幕僚的鼻子破口大骂。
被骂的幕僚觉得实在冤枉。
特别是当初提议从傅逍夫人着手的人,他忍不住腹诽,他只是提个意见,但后来的事,是三皇子自己出的主意,和他们无关。
他们也没想到,那位镇国公夫人有这样神奇的本事啊。
所有猛兽在她面前,乖得像只狸奴,路都走不动,而且她力气还那么大,能徒手扛起那几百斤重的野兽……
当初傅逍给他夫人送马王,看来也是因为镇国公夫人是真的喜欢,人家根本就不怕什么烈马、猛兽。
等三皇子骂得差不多,有人小心地说:“殿下,镇国公夫人既然有这样的本事,只怕圣人会更重视傅逍,您看……”
三皇子的脸色铁青。
他如何不知道这点?虽然他借口身体不适出宫,不过宫宴上的事仍有人和他说,只要想到傅逍的夫人也被圣人赏识,圣人日后会更重视傅逍,他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这次不仅没能给傅逍一个教训,反倒让他夫人在圣人面前露脸,自己还当众出了这么一个大丑,是个人都不能忍。
三皇子又狠狠地剜一眼当初提议的幕僚,恨声道:“日后谁也不准再去动镇国公夫人!”
省得又弄巧成拙。
幕僚们暗忖,他们也不敢再动什么心思,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她吃亏,他们可不想再栽在她手里。
不得不说,这次宫宴,因为这事,让不少人对镇国公夫人心怀畏惧,连带着都忌惮几分,能不与她碰上就不与她碰上。
有人安慰道:“镇国公夫人来自乡野之地,纵使有些本事,亦只是个粗蛮的女子,听说规矩礼仪都不怎么样,而且行事实在……或许她是个愚钝的。”
听说皇帝要赏赐她,她居然只要一桌御宴,都不知道给自己弄些好处。
三皇子在宫里安插的探子不少,养心殿那边发生的事,他们很快便知道了。
有人觉得镇国公夫人心思单纯,也有人觉得她心机深沉,居然懂得以退为进,让老皇帝对她放心。
不管是哪种,他们都不敢小瞧她。
三皇子面无表情,说道:“这事先放着,日后别轻易和她对上。”
只要想到她当时扛起那只豹子时的举动,他就头皮发麻,直觉不愿和她对上。
幸好,不管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内宅女子,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三皇子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大庆朝可没有女子当官的例子,他父皇再喜欢镇国公夫人,也不好贸然做什么,最多就是给些金银珠宝等的赏赐。
女人嘛,再厉害有什么用呢?
看看当年的皇太后,再看元安长公主,最后还不是都被男人压制下来吗?
牝鸡司晨本来就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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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三皇子,六皇子和八皇子也难受得厉害。
就算听说五皇子断了腿,也没能让他们高兴几分,反而觉得他那么蠢,断了腿也好,省得继续出去丢人现眼,害得他们这些兄弟也跟着丢脸。
六皇子躺在床上,恨声道:“哪个蠢货,居然将珍禽园的野兽放出来,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那样的猛兽,哪里能控制得住。
对了,镇国公夫人确实能控制得住,难不成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好让她在圣人面前露面?
六皇子不禁怀疑是不是傅逍早知道他的夫人有这样的本事,所以安排这一出?
后来又觉得不对,除了傅逍外,他那些兄弟也会动手。
他们可不管放出野兽会害死多少人,反正自己不死就行,宫里还有那么多人,而且当时他们离珍禽园那边很远,不管如何,猛兽都不应该会跑到那边去的……
三皇子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事做得隐秘,扫尾也扫得干净,导致六皇子想得头都破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其他皇子也一样,一会儿怀疑傅逍,一会儿又怀疑其他兄弟所为。
京城的局势也因为这件事,弄得更加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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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的翌日,宫里来了人,是帝后给郁离的赏赐。
郁离这次救驾有功,宫里的赏赐非常丰盛,被人一一抬进镇国公府。
这些赏赐中,还有一块金牌,这金牌不仅可以让郁离自由地出入皇宫,且除了皇帝外,不需要她跪拜任何人。
郁离觉得,这么多赏赐,她最喜欢这块金牌。
她不喜欢跪人,不过这世界等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她虽然是国公夫人,但国公夫人上还有不少能压她一头的亲王妃、皇子妃等,该行礼时还是得行礼的。
现在,有这金牌,除了老皇帝外,她不用再给任何人行礼。
傅闻宵看到那块金牌,也不禁笑了下。
“这是个好东西,阿离收好。”他笑着说,“日后若是有谁在你面前放肆,你直接动手打了也没事,圣人会为你兜着。”
闻言,郁离高兴了。
她的脾气不好,要是有谁在她面前嚣张,她是真的会动手,看来以后不用偷偷干,可以光明正大地打。
等宫里的人离开,周氏担心地问:“离娘,宵哥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昨天还出什么事?”
傅闻宵轻描淡写地道:“娘,没什么事,就是离娘在宫里救了圣人。”
周氏又打量郁离,确认她没什么事后,方才安心。
这一天,除了宫里的赏赐外,还有不少朝臣都派人送谢礼过来。
圣人都赏赐了,不管如何,他们也要表现一番。
如此忙碌一天,晚上郁离清点宫里的赏赐和各家送来的谢礼,突然发现自己又暴富。
她很高兴,“好东西真多,要是拿去换银两的话,不知道能换多少。”
傅闻宵帮她算了算,“应该能换三十万两。”
不管是宫里的赏赐,还是那些朝臣送过来的谢礼,自然都不是银两,要是直接谢银两,那就太俗了,会被人笑话。
其实郁离更希望他们送银两。
银子能做的事更多,抓在手里更踏实。
郁离翻着桌上堆积的宝物,转头问傅闻宵:“宵哥儿,我想将这些东西转变成银两,送去南地给金娘他们,让他们多开办几个女塾。”
郁金在信上告诉她,这一年,在安庆府和省城都开办有女塾。
不过女塾的规模目前很小,学生都是那些穷苦人家的姑娘,以及一些孤儿,倒也没引起什么关注。
人都活不下去,有人愿意出钱开办个女塾收留这些可怜的姑娘,这是好事,就算那些酸儒也不好说什么,女塾又不是教人读书考科举,终究不能和那些书院比。
当然,随着女塾办得越来越大,女塾里教的东西也增添不少。
其中就有体术一事。
女塾的姑娘都在学体术,等她们学得差不多,郁金打算带她们去沿海那边做生意,届时遇到倭寇也不怕,正好可以让她们练练手。
傅闻宵点头,“行,我让人去办。”
对她的决定,他全然支持,正好还留了一些人在江南那边,可以将除了御赐之物送到江南那边处理,价钱会更高。
清点好东西,两人便歇下了。
翌日,傅闻宵进宫后,郁离去公主府探望公主婆婆,先是给她输了些异能,然后坐在她身边吃东西。
每次她过来,公主府都会准备很多吃的,郁离都有些不想走。
元安长公主也在忙,旁边是一叠的信件和一些公务。
她端坐在那里,身姿窈窕中透着端庄肃雅,一举一动,赏心阅目,特别是她批复那些公文时,认真的模样,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郁离忍不住多看几眼。
公主婆婆和傅闻宵长得太像,每次看到她,就会想到傅闻宵。
忙碌告一段落,元安长公主放下朱笔,端过旁边的茶水喝了口。
见郁离已经吃完桌上的东西,她露出笑容,问道:“离娘,要不要继续吃点?”
“不用啦。”郁离说道,“母亲,我现在饱了。”
元安长公主闻言点头,和她说起宫宴的事。
宫宴那天发生的事,她很快知晓,对此元安长公主只是冷笑一声,心知能在宫里搞出这些的,只有那些嫔妃和皇子。
这事不少人心知肚明,虽不确定是何人所为,但不得不说,这次的事做得非常蠢。
得知老皇帝赏赐郁离的东西,元安长公主并不意外,她叹道:“你是逍儿的媳妇,不管你有什么功劳,都不会有太大的赏赐,只能委屈你了。”
以她救驾之功,所表现出来的能力,封个官都使得。
但只要她是镇国公夫人,永远不会被封官,除非哪天傅逍死了,或者夫妻和离。
郁离哦一声,反应很平淡。
元安长公主含笑看她,“离娘不想当官吗?”
“现在不太想。”郁离挠了挠脸,“要是当官,要进宫面对老皇帝……圣人,还是算了。”
元安长公主听她直接称呼“老皇帝”,当作没听到。
她知道这孩子是个有分寸的,也是信任他们,才会在他们面前放肆一些,若是在外面,她的话不多,想听她多说两句话也难。
在元安长公主这里坐了大半天,郁离便回家。
回到家,发现楚少聿来了。
见到郁离,楚少聿盯着她猛瞧,说道:“表嫂,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怪不得傅表哥要送你一匹马王。”
郁离暗忖,他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嘴里问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看你。”
那天宫宴,人多眼杂,楚少聿不好过去和她说话。
昨天他想来的,不过五城兵马司那边有事,拖到今天方才过来。
郁离见他来了,问那些人贩子查得怎么样。
“已经有点眉目,我让人盯着,只有要状况,马上会通知你。”楚少聿让她放心,一直盯着呢。
这次要抓的是大鱼,这事他不敢放松,要是能办好,也是大功一件。
两人聊了会儿,直到傅闻宵回来。
见到楚少聿在这里,他倒是不意外,坐下来听他们聊天。
楚少聿见到他,忙问道:“傅表哥,宫里那边有消息了吗?是谁放出珍禽园里的猛兽?”
他觉得珍禽园的猛兽会跑出来,肯定不是意外。
这事确实有了结果。
据说是守园的管事喝醉,有宫人趁机偷了钥匙,将关着那些猛兽的门打开,将它们放出来,偷钥匙的人没来得及跑,就被那些猛兽当场咬死。
最后自然是死无对证,消息就在这里断了。
楚少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默默地闭上。
怪不得父王总让他多看少说,说外面的事没他想像中那般简单,看这次宫宴发生的事便是如此。
傅闻宵哪里没看出他被吓着,声音放缓几分,“其实也没什么,日后你努力练好体术,就算猛兽来了,你也能逃走。”
“真的?”楚少聿有些不自信。
万一哪天他那些庶兄来个狠的,也弄几头猛兽来对付他,他绝对没办法像郁离这样震慑那些猛兽,然后全身而退。
傅闻宵一脸肯定,郁离也表示自保没问题,他总算放心。
楚少聿离开时,感叹道:“表嫂,也幸亏你当时在,不然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皇宫真可怕,幸好我以前没在京城长大。”
**
转眼就到莫玉婵出阁的日子。
去年郁离就答应莫玉婵,会送她出阁,自然不会食言。
一大早,她穿着整齐,带上礼物,直接去了莫家。
莫玉婵的祖父是吏部尚书,今日吏部尚书嫁孙女,登门的客人不少,莫府的长辈都在门口迎客。
当镇国公府的马车到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声音渐渐地敛去。
马车的车门打开,郁离的身影出现。
看到她下车时,拉车的两匹马突然就跪下,现场更加安静了。
郁离看向莫府的那些长辈,都不认识,只认识莫玉婵的母亲莫夫人。
莫夫人被身边的妯娌推了下,忙清了清喉咙,热情地迎过来,“离娘,你来啦,玉婵一直等着你呢。”
郁离和她寒暄几句,又和在场的人打声招呼,跟着莫家引路的下人去莫玉婵的闺房。
等她离开,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擦了擦冷汗,松了口气。
莫夫人的妯娌低声问:“三弟妹,你家玉婵居然能和她成为朋友……看来玉婵运气挺好的。”
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镇国公夫人的威名,没人敢小瞧她,甚至拿她是乡野出身说笑。
有这样的本事,就算是乡野来的又如何?谁敢再嘲笑她?
她本来就是一品诰命夫人,如今圣人又赏识她,这京城里,她就算横着走都没问题。
可以说,现在的镇国公夫人郁离凭一己之力,在京城里立足。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不靠家世、不靠男人,只凭自己,就让世人另眼相待。
而且她那样的本事,还真没人能学得会,为她增添了不少神秘的色彩,导致敬她、畏她的人也不少。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