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钢铁同志和远东布尔什维克组织中的自由派分子关系日趋紧张的时候,吴川此时也正忙于一件大事,那就是对于东北农业银行进行增资的行动。
虽然此时东北还没有一个名义上的中央银行,但是在沙赫特博士的帮助下,他所率领的金融管理小组已经渐渐开始承担起中央银行的职责。吴川从美国返回后就决定把这一金融管理小组改组为国家银行,以淡化其政府部门的色彩。
随着1912年战事平息,东北三省转入建设期后,东北的私人钱庄和日资银行都几乎被挤兑出了东北的金融市场。当前的东北除了华俄道胜银行之外,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外资银行能够再进入到东北了。
而在清理掉了私人钱庄和日资银行之后,东北也就初步建立起了以农业银行为龙头,交通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邮政储蓄银行尾随其后的格局。但是革命委员会对于农业银行并没有完全的控股权,可农业银行则对其他银行或多或少的都有持股,如果不把农业银行完全掌控在手中,天知道最后东北的红利会便宜了谁。
不过现在么,东北还是一个负债大户,各方对于东北的金融市场虽然看着眼红,却也没什么下场的意思。各国银行团觉得,也许等到东北的财政破产了,他们再进入更为合适一些,现在进来就等于是帮革命委员会分担债务了。
因此,吴川在同劳动和经济委员会的委员们商讨之后,决定要趁着土地公债及其他借款在手的时候对农业银行进行注资,从而把这个银行业的龙头完全的控制在革命委员会手中。能够阻碍革命委员会行动的,其实只有农业委员会的两大股东,华俄道胜银行和金兹堡家族。
华俄道胜银行是1895年12月由圣彼得堡国际银行与法国的巴黎霍丁格尔银行、巴黎荷兰银行、里昂信托银行、国家贴现银行等四家法国银行共同出资600万卢布,在俄国注册成立的。而金兹堡家族就是圣彼得堡国际银行的大股东,这也是农业银行成立之后,华俄道胜银行愿意让农业银行发行的货币用于中东铁路的原因。
所以在准备妥当之后,吴川就在12月15日邀请了金兹堡家族在远东的代表康斯坦丁进行了一场午餐会议,向他直言不讳的提道:“革命委员会打算向农业银行注资,我希望金兹堡家族和华俄道胜银行能够放弃这次增资。”
康斯坦丁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愕然的看着吴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吴,我以为我们一直合作的很愉快,你能给我一个原因吗?”
吴川看着他神情平静的说道:“正是因为我们合作的很愉快,所以我才不希望这种关系走向不愉快。农业银行对于革命委员会过于重要了,革命委员会是不能长久容忍自己的经济命脉被外国银行家们所控制的,你知道在前清时代我们已经吃了太多的亏。”
康斯坦丁沉默了一会,方才努力辩解道:“可是吴,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和那些银行家同清政府之间的关系并不一样,我们之间是有着极为牢固的利益联盟的。”
吴川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是的,我也一直认为,金兹堡家族所率领的犹太组织是革命委员会最好的盟友,所以我才会亲自向你当面提出这个问题,而没有先行行动起来。
再说了,革命委员会难道不也是金兹堡家族最好的朋友吗?我们接纳了那些在欧洲被沙俄政府所迫害的犹太人,还帮助伯爵和伯爵的朋友,把你们的财富安全的转移到了海外。
正因为在这个联盟中双方都获得了利益,所以我才希望你们能够和我一起维护这个联盟的存在,而不是去拆散它。”
康斯坦丁在心里思考好一会,才勉强说道:“投资银行业不过是一桩生意,不至于会影响到联盟关系这么严重吧?”
吴川拿起了餐巾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口中则回道:“对于你们来说,这不过是一门生意,对于革命委员会来说,这事关生存。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担心的原因。老实说把,我不介意和你们一起分享财富,但是我们不可能把中国的未来交给其他人来保管,哪怕是我们最忠诚的朋友。”
康斯坦丁沉吟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可以尽力去说服伯爵阁下,但是华俄道胜银行并不仅仅只有金兹堡家族一个股东,现在的华俄道胜银行受财政部的影响要大的多,所以我不能给您什么确切的保证。”
吴川微微颔首回道:“我能够理解伯爵阁下的为难之处。只是伯爵阁下能够说服财政部以三倍的价格购买美国的重型机车,那么我希望伯爵阁下这次也能够发挥出这样的说服力。当然如果实在无法做到的话,那么我只好采取不那么温和的手段了,到时还望伯爵阁下体谅我的难处。”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康斯坦丁只会嗤之以鼻,在俄国能够威胁金兹堡家族的人或许有,但绝不会出现在远东。但是随着吴川说出这话,他的心脏情不自禁的就收缩了一下,不知从何时起,他居然有些隐隐畏惧起这位中国人来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康斯坦丁只能为自己的主人争取合理的补偿了,他向着吴川略显犹豫的说道:“上次说服财政部可不仅仅是伯爵阁下的力量,我也老实向您坦白吧,通过机车贸易合同向美国转移的资金,其中大半都是伯爵朋友们的财产。
今年春天我国同德国的关税协定未能继签,已经让不少人感觉到战争的脚步已经徘徊于欧洲的门外了。而陛下刚愎自用的独裁统治,丝毫没有向社会进步方向让步的表现,让不少人对于这场战争的前景感到了无望。
但是鉴于国内狂热的民族主义气氛,通过以往方式向海外转移财产,不仅有可能被国内民众误解为叛徒,还有可能在战时为协约国作为敌产所没收。所以我们才找上了您,通过机车贸易合同把这笔钱转移到美国去。
因为这涉及到许多人的利益,所以财政部才会点头同意这份合同。但是现在您的请求却只关系到革命委员会的利益,所以……”
吴川听出了康斯坦丁含而未吐的意思,不由微笑着问道:“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伯爵的朋友们为这件事尽力呢?”
康斯坦丁马上说道:“把资金转移到美国,只是解决了一半的问题,伯爵的朋友们还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安全合理的渠道,把资金投入进去,这样就算战争爆发了,这笔钱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吴川思考了一下后说道:“中国石油在美国有两个投资项目,联合果品公司和加州瑞吉酒店,这两间公司明年正打算扩充资本,如果伯爵和伯爵的朋友有兴趣的话,我很乐意为你们引荐公司的其他股东。”
康斯坦丁松了口气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倒是可以好好的向伯爵和伯爵的朋友们传达您的意见了。我相信,您的愿望是能够实现的……”
同一时间,在白雪覆盖的图拉省瓦西里耶夫斯克耶庄园内,谢尔盖上校正和庄园的主人于尔斯泰男爵坐在温暖的书房内进行着交谈。
虽然只是离开了不到3年,但谢尔盖上校再次回到这里时,却总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在他漫不经心的和男爵闲聊着彼得堡和远东的趣事时,于尔斯泰男爵却终于忍耐不住内心的患得患失,向着上校直言不讳的说道:“上校先生,您这三年的经历确实是精彩万分,不过,能否请您道明自己的来意。我想,现在的克拉皮文县应该没有什么乱党分子可抓了吧?”
谢尔盖看着男爵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很久不负责这方面的业务了,这次过来我还打算为克拉皮文县设立一个奖学金,以资助那些穷困的学生们。
不过既然阁下问起我的来意,那么我就实话实说了,令媛和我的朋友书信往来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一次我专程过来拜访,是受了王后陛下的委托,专程为我的朋友求婚的。顺便说一句,陆军大臣阁下也非常关注我这位朋友的婚事,听说你的长子人品出色,他还拜托我前来问一问,贵公子是否有意进入陆军部谋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