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牧野伸显交换了意见之后,王葆真就去美国公使馆拜会了芮恩施公使。看到王葆真的到来,芮恩施公使一边接待他,一边顺口就向他说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刚收到海军部的一封电报,正打算和你们商议一下。”
王葆真一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问道:“海军部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吗?”
芮恩施点了点头说道:“第一件事,是关于安不纳海军基地的设计图纸已经出来了,海军部将会在下月派出一批工程师前往马尼拉,在那里建立海军基地建设的总指挥部。海军部希望贵方派出主持安不纳基地建设的总负责人,前往马尼拉进行会晤;
第二件事么,我们希望能够购下你们手中的那艘航空母舰,海军部愿意出价480万美元。当前的欧洲局势不太乐观,海军部希望能够加强自身的战斗力,而且你们现在还用不上它。”
王葆真思考了片刻后回应道:“前一件事当然不会有问题,至于后一件事我需要请示哈尔滨。虽说我们暂时还用不上它,但是为了改装它我们可是投入了不少资金。
年初从南洋返回美国之后,这艘航母就进入了船厂进行了再一次的改装,我们为此又支付了120万美元,加上之前的购置和改装费用和飞机,这艘船的造价似乎已经超过600万美元……”
芮恩施打断了他道:“飞机的价格可以另算,另外你们还没有支付的改造费用尾款,海军部也可以为你们付账。这是海军部能够给出的最大诚意了。”
王葆真沉默了数秒后说道:“我会尽量把海军部的意思转告给哈尔滨的。那么公使先生,接下来我们还是谈一谈荷兰东印度群岛的问题吧……”
听完了王葆真对于荷兰东印度群岛的看法,芮恩施不免皱起了眉头说道:“让日本插手南洋,这恐怕不是个好想法。日本这个国家过于贪婪了,从甲午战争到日俄战争,他们所占领的那些土地都实施了排外政策,完全不符合我国所主张的自由贸易的政策。”
王葆真点了点头赞成道:“我也认同公使阁下的看法,但是想要打破旧世界的殖民体系,我们需要改变的力量,光靠美国和中国的力量,我们恐怕动摇不了当前的全球殖民体系。
欧洲大战的爆发虽然是一个灾难,但是从客观层面上来说,这场大战确实沉重的打击了旧世界的秩序。不管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为谁,至少几个列强的瓦解,另外一方的力量衰减都是不可避免的。从前欧洲统治世界的格局,也应当让位给更为公平一些的自由贸易体系。
而旧世界的秩序,正是依赖于英国、法国、德国、荷兰、比利时、葡萄牙这些旧殖民主义国家的海外殖民地一点点的构筑起来的。我们当前自然不可能去挑战英国和法国的海外殖民地体系,但是我们也应当借助这场欧洲大战,削弱旧世界的力量。
比如让荷兰这样的小国放弃旧秩序,像美国一样给予海外殖民地以更多的权力,并逐步让这些海外殖民地走向独立和民主。自由贸易,只能出现在独立国家和地区之间,绝不可能出现在宗主国和殖民地之间,同样也不可能出现在独立国家和他国的殖民地之间。
因此,日本对于荷兰东印度群岛的贪欲,看起来不过是两国之间争夺海外殖民地的冲突,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去证明,旧的殖民体系已经过时,弱肉强食式的国际秩序已经带给当今世界太多痛苦,我们应当建立一种更为和平的国际秩序,并阻止那些不人道的殖民主义政策。”
芮恩施还是有所犹豫的说道:“日本人真的会成为我们的助力吗?我担心在他们获得了南婆罗洲之后,日本会表现的比荷兰人更加的排斥它国资本。”
王葆真倒是比他有信心的多,不假思索的就回应道:“只要旧的格局被打破了,新的力量就会萌发出来,这不是日本人或英国人能够阻止的了的。
此外,为了防止出现公使先生您说的这种变化,我们应当督促荷兰人给予东印度群岛各民族以更多的自治权力,并改变当前荷兰王国对于东印度群岛的独裁权力,从而为东印度群岛各民族赢得更多的自由。
比如,苏拉威西岛岛上的基督教徒和伊斯兰教徒就可以分别发出自己的声音;巴厘岛上的民族信奉印度教,个性又比较温和,我们认为他们有权恢复1908年之前的独立地位;至于爪哇、苏门答腊等地,也应当按照历史或民族划分相应的自治领,从而打破荷兰人和日本人的独裁垄断统治……”
“岂有此理,真正是岂有此理……”曹锐拿着一份报纸掀开了门帘怒气冲冲的走进了曹锟的小会客厅内,猛一抬头看到这会客厅内今日居然坐了一圈人,这声音不免就低了下去。
不过就在他打量着坐在客厅内的访客时,一个声音却悠悠的冒了出来,“老四这是和谁急眼了?这保定城里还有跟你呲牙的货?”
曹锐顺着声音瞧了过去,楞了一下后不免冷笑着说道:“原来是张师长,您不在北京城里享福,跑来保定这是有何贵干啊?”
张敬尧瞧了他一眼,便转头看向了躺在小榻上黑着脸抽着大烟泡的曹锟说道:“老四这话说的,我就有些不爱听了。袁大总统还在呢,我们就来不得保定了,这保定城难道就姓了曹了?”
和他那位以老实著称的兄长不同,曹锐的性格就有些飞扬跋扈了,哪怕他知道张敬尧在北洋内部也是实权军头之一,但他也不愿意在口头上输给对方。
只是就在他瞪着眼睛准备反击时,躺在烟榻上的曹锟终于发话了,“有事就说事,没事就出去,没看我这里有正事要谈吗?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曹锐提起来的这股气,终于还是咽了回去,他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于是赶紧走了两步到兄长面前,把手中的报纸递了过去说道:“这邵飘萍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公然攻击保定官府不说,还把救灾不力的罪名按在了我们兄弟头上。三哥,我们就算不能派人去把他抓起来,也应当查禁了这共和日报在保定的贩卖啊。”
曹锟把手中的烟具交给了一旁伺候的俊俏男子,然后默不作声的取过报纸看了几眼,之后他就对着一旁伺候的男子严厉的问道:“彦青,你把救灾款给扣下了?”
这名男子倒是不慌不忙的说道:“怎么能说是扣下了,小的不过是觉得今次受灾的地区太过广大,担心一开始就把救灾款都用了,之后再拿什么去救济那些灾民呢?因此就预先保存了一笔,这钱可没落到我的口袋里,我都交给四爷保管了。”
曹锐也只能帮着说道:“确实如此,彦青也是出于好意。再说了,今年这是天灾,又不是我们下令发的大水,怎么能够把怨气发在我们头上。
别说是民国,就是大清朝,也没有遇到这样大的水灾不死人的,革命委员会那帮人,根本就是吹毛求疵,想要找我们的麻烦……”
“够了,有这事就把钱给退了,知道别人想找麻烦,你们还要给别人制造借口吗?”看在张敬尧、杨绍寅两位外人在场,曹锟也只能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兄弟和心爱男宠几句。
只是,两人却都保持了沉默,曹锟见状顿时拉长了脸斥责道:“你们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扣下了多少钱,让你们这么为难?”
曹锐不得不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前后三笔,一共约105万大洋。不过之前您不是让招募新兵吗?还有就是保定的父老上门借款,我也不好不帮忙啊。”
革命委员会及北京政府和各界的捐款,交给保定的大约有180万元多的现款,没想到两人一下就扣住了一半多。但是曹锟却无法指责两人,毕竟他们都是在帮自己赚钱,这些扣下的现金大头其实都落入了他的口袋。
他只能跳将了起来,打了李彦青一个耳光,然后暴跳如雷的喝骂道:“滚,都给我滚。三天之内要是不把款子拿回来,我就把你们的脑袋送给革命委员会赔罪……”
对于曹锟的逢场作戏,张敬尧、杨绍寅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出声劝说什么。现在谁再把曹锟当成曹三傻子,那么他自己才是个傻子。
等到曹锟把弟弟和男宠都赶走之后,杨绍寅才慢吞吞的开口说道:“虎威将军,咱们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
大总统的意思,你交几个人出来,平息了直隶父老的怨气,然后去陆军部待上一段时间,等到水灾消退下去了,您再回来保定就是了,何必非要同革命委员会硬扛呢?”
曹锟立刻给边上的部下使了个眼色,他的参谋长兼卫队统领萧耀南便跳出来说道:“交什么人?这要是交了人出去,黄泥糊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是屎了。我们大帅行得端坐的正,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不白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