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其他委员的离去,原本就比较宽敞的会客厅内就更显得空空荡荡了。吴川招呼着三人坐到了自己身边,他的位置距离壁炉不远不近,刚好处于一个既能感受到火焰温暖的温度却又不会感到燥热的距离。
当斯维尔德洛夫、朱和中、宋云桐三人在他近前重新找了椅子坐下之后,吴川把身体稍稍前倾,双手支在膝盖上向着三人说道:“请你们三位留下来,其实是有几件事和你们交代。
第一件事,我想你们大概已经知道了俄国同志正在筹备俄国革命的事了,那么作为俄国布尔什维克的盟友,共和党也应当做好支持俄国革命的打算了。
我说的支持不仅仅是对俄国布尔什维克在金钱和武装上的支援,不过也不是直接向俄国出兵的支持,而是在俄国革命爆发之后,我们要协助远东布尔什维克们稳定住贝加尔湖以东地区的安宁。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在俄国革命爆发之后,协助远东布尔什维克防御住来自东方的帝国主义干涉力量。”
朱和中和宋云桐都吓了一条,然后纷纷向吴川问道,“东方的帝国主义干涉军?难道是日本?”“协约国还有能力从远东出兵攻打俄国?”
吴川摆了摆手让两人安静了下来,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斯维尔德洛夫,这才接着说道:“这场大战打到这种程度,一旦俄国爆发革命退出了大战,协约国方面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们不仅会组织直接的干涉军,还会组织俄国国内的反动势力剿灭革命。
以帝国主义的贪婪本性而言,协约国方面倒不是真的为了沙皇的统治而出兵,我看他们倒是趁火打劫或是想要赖掉战前分配给沙皇俄国的领土才是真实的想法。
不过俄国和协约国之间隔着德国、奥匈和土耳其,俄国要是能够不受阻碍的和西线的协约国达成联系,那么今年夏天也就不会败的如此之惨。因此等到俄国退出大战的时候,协约国想要从欧洲方向去干涉俄国的革命恐怕是不大能够的。
因为他们首先要解决了德国、奥匈帝国和土耳其,至少要先打通一条陆地上的通道。我相信达达尼尔一战,已经足以教育英国和法国,让他们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后方基地支持,想要登陆另一个国家的海岸线会有多危险。
而协约国从欧洲方向前去干涉俄国革命,还缺乏了足够的人力。打了这一年多的大战后,连俄国这个人口资源最为丰富的帝国主义,都陷入了劳动力匮乏。
除了英国还能从非洲和印度殖民地征兵外,法国人已经开始在我国偷偷的招募劳工了。一名华工给300大洋的安家费,一条人命的价格居然如此低贱。我已经发电报给北京,要求严禁列强在华擅自招募劳工了。
英国和法国都打到了这种程度,即便他们最终击败了德国。恐怕也再无余力去干涉俄国的革命了。因此有余力干涉俄国革命的只剩下了三个国家,日本、美国和我国。
日本此时已经加入了协约国一方,因此他们如果出兵帮助盟友平息革命,这是名正言顺的。至于我国和美国虽然是中立国,但是美国对于协约国的放贷数目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因此只要有一线可能,美国都是不可能放任协约国失败的。
这样一来,从远东方向对俄国革命进行干涉的至少有两只军队,日本和美国。我国虽然可以阻止日本从远东攻击西西伯利亚地区,但是以我国的力量想要同时抗衡日本、美国显然是不够的。如果再加上协约国的支持,那么东三省反而会变得相当危险。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好两手准备,武力拒止协约国干涉军进入贝加尔湖以东地区;或是通过外交手段分化美国和其他列强之间的关系,只要美国不加入远东的干涉军,那么只是对付一个日本的话,我们还是有着很高的胜算的……”
朱和中和宋云桐都被吴川的话语吓了一跳,前者倒不是担心和日本再战一场,而是听说这一次的对手居然还有可能加上其他列强,这就让他有些迟疑不决了。后者则是根本没考虑过,这么快革命委员会又要面临一场战争,还有可能一次对上整个协约国。
斯维尔德洛夫倒是比这两位安定的多,和吴川数次私下的交谈后,他已经对于协约国的干涉有了一些心理准备。而且,在吴川的支持下,布尔什维克这次要比1904-05年准备的更为充分,因此他倒是对于俄国革命充满了信心。
看到朱和中和宋云桐陷入沉默中,他便站出来为吴川解释道:“一旦俄国革命爆发,我们掌握了欧俄部分之后,从远东而来的外国干涉军虽然对于我国的革命有些威胁,但是这个威胁不会很大。
从哈尔滨到莫斯科光是火车就要跑15天,远东的干涉军想要一路打到乌拉尔山以西,显然是消耗相当巨大的战事。我们并不需要中国同志和外国干涉军做正面的冲突,只要中国同志能够帮助我们拖延住远东干涉军的行动,然后给干涉军的后勤制造一些麻烦,那么等我们收拾了欧州部分的国内外反动势力,远东的干涉军就不得不撤离了……”
吴川也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想法和斯维尔德洛夫同志一致,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同整支干涉军发生冲突。
现在远东到欧洲的陆上通道只有西伯利亚大铁路和中东铁路,因此我们会在俄国革命爆发后收回中东铁路,以此和协约国进行交涉,尽量把中东铁路的运输量降到最低,从而拖住远东干涉军的行动。
不过和其他列强相比较,我们最需要警惕的还是日本,作为东亚唯一的列强,日本对于领土的野心是无休止的。我们虽然把日本从南满、北朝鲜、山东驱逐了出去,但是一旦俄国革命爆发,日本未必不会对俄国的远东领土爆发贪欲。
我国决不可能让日本在东亚大陆上占据一块领土,从而给他们踏足大陆的机会。所以,同其他列强的干涉军,我们会尽量通过外交的手段进行牵制,但是对于日本干涉军我们必须要做好交战的准备。
就当下的局势来看,军事委员会应当加强佳木斯、黑河、牡丹江、绥芬河等地的防御,通往黑河的公路、当地的机场应当加快进行建设。
至于哈尔滨以西,防御线应当从大兴安岭一线推到满洲里一带,从昂昂溪到满洲里的护路军差不多都被抽调回欧洲了,剩下的那点人下个月也会被抽调去牡丹江-绥芬河一线。军事委员会应当安排驻军填补这些空缺,以海拉尔和齐齐哈尔为西面防线的后勤中枢,修建大兴安岭以西地区的防御工事。
最后,便是加强外蒙古方面的防御力量,巴音图门到库伦的铁路线,明年年内一定要修缮完成。库伦到张家口、到乌里雅苏台、到恰克图的公路,也应当尽快加以完成。库伦、满洲里将会是我们用来防备俄国革命爆发后,那些沙皇军队向远东逃亡的首道关卡。
在俄国同志没有稳定住欧洲的局势之前,我们要尽量破坏沙俄反动势力借助远东的资源和干涉军的支持,在远东兴风作浪。做好武力上的预备工作,这也是避免我国被卷入俄国反动势力在远东掀起暴乱的最好办法……”
斯维尔德洛夫和吴川的解释,终于让朱和中、宋云桐两人定下了心来,就着俄国革命的时间和干涉军的出击规模进行了详细的探讨后,两人终于点头接受了吴川的主张。
宋云桐表明态度道:“如果俄国革命能够拖过明年再起义,那么我们对于战争的准备也许会更充分一些,而协约国的力量也会被削弱的更厉害一些。”
朱和中则说道:“对付日本一路干涉军,我认为问题不大。不过从今年夏天开始的军队重整才刚刚进入状态,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我们才能把关外的五个野战师的装备重新替换完毕,并形成战斗力。
如果真的要同干涉军进行正面对战,那么具有机动作战能力的只有这些野战师了。所以,我也希望俄国革命至少能够拖过1916年,这样我们在战争准备上就能更充分一些。”
不待斯维尔德洛夫回答,吴川已经接过了话题说道:“我想这一年的时间还是会有的,毕竟沙皇才刚刚从各地抽调了一批新力军,不把这批力量消耗掉大半,东线的俄军士兵是不会感到绝望的……”
斯维尔德洛夫瞧了吴川一眼,也点了点头说道:“我认为吴川同志说的很对,俄国革命的爆发时间并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而是由俄国人民来决定的。只有当他们忍受不下去了,俄国革命才会瓜熟蒂落。而且我还需要和中国同志交接各项工作,并等待列宁同志的回信,所以明年上半年肯定是不会爆发革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