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库伦坐飞机抵达巴音图门,然后再转乘火车抵达哈尔滨,这一趟归途所花去的时间还不到五天,可比夏阳数年前化了近一个多月才抵达库伦要快捷的多了。
虽然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是夏阳倒是很享受那种在高空俯视地面的感觉,只可惜运送邮件的飞机航班只开通了从巴音图门到库伦的一段,要不然他倒是很愿意直接坐着飞机返回哈尔滨。
不过他和那位飞行员在闲聊中倒是听说了,东北邮政总局正打算建立起直达各偏远边区的飞行航线,只不过现在还缺乏一架真正适用于民航的大型飞机,和足够的飞行员。现在他们这些短期航线就是在积累经验,作为今后建立东北各地区飞行航线的标准。
对于革命委员会这种突飞猛进的发展速度,令夏阳觉得自己在外蒙古所受的那些苦是值得的。毕竟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在外蒙古恐怕只能长期孤军奋战下去,而相比起获得俄国人支援的库伦政权,他所带领的这支以旅蒙汉人为主的力量,不管是人数还是武器都是居于劣势的。
正因为在外蒙的不利条件实在太多,因此夏阳在外蒙实施的革命政策也要比内地激进的多。凭借着外蒙古牧民对于王公们的阶级仇恨,和对于外蒙古王公的无情镇压,才使得他在巴音图门度过了较为安稳的一年多时间。
虽然这段时间里,他依托着巴音图门,把旅蒙汉人分布于周边地区进行开垦,这里的气候和土壤条件其实相当适合于耕种。巴音图门往南直到大兴安岭地区,都是肥沃的牧场和森林,甚至还有大片的黑土地。
只不过,此地的雨水稀少,必须先建立起引水渠道才能把土地开垦出来。夏阳虽然聚拢了近十万人口安置在了巴音图门附近,但是相对于这一片辽阔的草原地区还是过于单薄了些。因此他所组织的开垦,也只能维持自身的需求。
直到去年8月,从扎赉诺尔到巴音图门的铁路通车,列车运来的大笔物资迅速的改变了巴音图门物资匮乏的局面,并为夺取库伦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夏阳这才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因为在他看到铁路带来的各种物资之后后,便清楚库伦的反动政权已经不可能存在下去了。
巴音图门的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如山如海的物资源源不绝的运输过来。哪怕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旅蒙商号出身,见过无数大商队,也不及现在的场面震撼。
毕竟一列火车运输来的物资就已经超过了1500吨,而即便是鼎盛时期的大盛魁,也不过才2万峰骆驼,哪怕一次全推出来运货,也不过就是2000吨不到的货物。可大盛魁一年也不过才走这么一趟,但是现在铁路上是至少一日就能运来这么多货物。
原本对于巴音图门革命委员会还心存疑虑的外蒙古牧民,随着铁路开通后运输过来的廉价货物,很快就倒向了革命委员会。而一直心怀不安的旅蒙汉人们,在看到铁路开通之后也迅速定下了心来,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并不愿意在外蒙种田,也担心外蒙的王公们联合起来围剿巴音图门。
但是在铁路开通之后,这些旅蒙汉人就定下了心来,这下至少是有了退路了,要是这边情形不好,就干脆坐车回东北。另外就是,铁路的开通也带来了商机,不愿意种田的商贩们很快就重操起了旧业,把革命委员会运来的货物运到了周边牧场进行了销售。
这种经济上的交流,开始把巴音图门的蒙古牧民巩固在了革命委员会的周边。外蒙古的独立倾向,实质上就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开通,使得俄国商业完全压倒了传统的旅蒙商队,令外蒙古经济开始倒成为俄国经济的附庸。
当东北和外蒙之间的铁路开通之后,更为廉价的东北货物便又击溃了从欧洲而来的俄国商品。更别提,现在的俄国正处于大战之中,更无多余的商品供应给外蒙古了。正是建立在这种物质上的优势,夏阳才能迅速的击溃库伦的反动政权,一举收回了中国对于外蒙的控制权。
虽然在恰克图等北部边境地区,还是以俄人的势力较强,但是外蒙古库伦以南地区,乌里雅苏台、科布多等地现在都重新回到了中国治下。乌里雅苏台、科布多等地虽然还存有效忠北京政府还是效忠革命委员会的争论,但是至少已经不存在倒向俄国人的声音了。
当他走下火车站在了哈尔滨车站的站台上,正考虑着到底是先去革命卫队总部报道还是去军事委员会进行汇报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夏阳抬头看去,这才有些惊讶的问道:“张秘书,你怎么在这里?”
张云荣在他面前站定后说道:“主席让我过来接你,他想先同你聊一聊,你的行李呢?”
夏阳扬了下手中的皮包后说道:“都在这里了。”
张云荣瞧了一眼夏阳手中的皮包,虽然看着有半人高,但最多也就装上几件衣服而已。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客气的说道:“那么就请跟我过来吧,汽车就在外面等着。”
夏阳毫不迟疑的跟着张云荣向着车站出口走了过去,距离他数十步外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人停在原地目送着夏阳离去,很快他又朝着另一个方向瞧了一眼,三五名穿着军装的军人同样站在那里毫无动作。他这才跟着人流离开了车站。
这名中年人出站后就上了一辆等候在路旁的汽车,汽车启动后很快消失在了街道上的车流中。十余分钟之后这部汽车就停在了革命卫队总部的停车场内,车上的中年人进入了总部内的一座三层小楼,敲开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
面对那个坐在办公桌前忙碌的人影,穿着便装的中年人迅速敬礼后报告道:“捷尔任斯基同志,我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因为夏阳同志先被张云荣同志接走了。”
现年38岁的费利克斯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一些,不过他的精力却比那些20出头的年轻人还要旺盛。随着革命委员会和远东布尔什维克组织力量的不断发展,他手中要处理的事务就在飞速的增长着。不过这种工作量的增加让这位坚定的布尔什维克感到了一种由衷的快乐,因为这预示着革命力量每一天都在增长而不是在衰落。
只是让费利克斯觉得不安的是,远东布尔什维克组织的发展虽然每天都有进步,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同革命委员会增加的力量相提并论。按照道理来说,这种形象是不可能发生的。毕竟远东布尔什维克组织中的纯粹革命者要比革命委员会多的多。
虽然革命委员会拥有着更多的人口,但是革命委员会中真正倾向于无产阶级革命的革命者可谓是屈指可数,即便是那几个倾向于无产阶级革命的革命者,他们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也是肤浅的。甚至都难以和那些偏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孟什维克分子进行理论上的辩论。
而作为列宁主义信仰者的吴川,甚至阻止在党内就列宁主义道路和马克思主义进行辩论,也不许党内各派在党内自由的发表对于马列思想的理解,只有马克思列宁文稿翻译小组才能发表对于马列主义的思想解释和对解释进行修正。
共和党的这一举动,对于远东布尔什维克们来说也是极具有争议的。俄国的社会民主工党是从德国和法国引入的,而德国和法国的社会民主工党在党内是允许就马克思思想进行辩论的。于是曾经就出现过,把马克思开除出马克思政党的笑话。
不过对于传统的社会民主工党成员来说,党内的思想辩论是证明自身理论正确不可缺少的一步,即便是列宁也是在党内辩论中战胜了普列汉诺夫等孟什维克分子,才成为了布尔什维克们的领袖的。共和党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有违社会民主工党的传统的。
只是在斯维尔德洛夫等人看来,共和党的行动不仅没有任何问题,还是一个值得远东布尔什维克组织学习的方向。即正式确立列宁思想对于布尔什维克组织的领导地位,禁止其他思想分化布尔什维克内部的团结。
这种思想领域争论之激烈,即便在欧洲大战爆发之后也没有停下来。不过那些反对党内完全采用列宁主义的派系,大多都是护国主义论者,即在保卫祖国的名义下,应当和沙皇政府放弃前嫌,参加到这场大战当中去。
随着沙皇军队在东线的连续失败,沙皇政府为了把战争进行下去加大了对于国内各阶级的压迫后,一直反对大战的列宁派布尔什维克们,开始渐渐获得了思想争辩中的优势。不过相对于统一在列宁思想下的共和党而言,远东布尔什维克依旧还是一个较为松散的组织。当然不少人并不认为共和党是一个纯粹的无产阶级政党,甚至都不是一个纯粹的列宁式政党。
费利克斯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沉思了一会后说道:“让张云荣接走也好,至少军事委员会那边就不可能对他做什么手脚了。”
站在那里的中年人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抵达站台的时候,军事委员会纪律检查组的成员也在那里,不过因为张云荣在场,他们也没敢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