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绵绵细雨也停歇了,乌云裂开了一道缝隙,清凉的月光洒向了密支那小城。
首长信步走出了领事馆大门,身后跟着冯生。
自从在中甸直接调入首长的这个神秘的部门后,冯生便随同着悄悄地潜入了缅甸,连夜从仰光乘火车赶到了密支那,对外的口径是商务考察。
今天首长悄悄吩咐他,半夜随他一同去接待一个神秘的人物,冯生知道秘密工作原则,领导不说的,一概不要过问,具体做什么,首长到时候自会有指示。
“密支那,1942年,中国远征军在这里苦苦支撑着缅甸战局,与日军殊死搏斗,使盟军赢得了北非的控制权,而十万远征军几乎付出了全军覆没的代价啊。”首长望着夜色中朦朦胧胧的远山,不无感慨的说道。
冯生闻言,琢磨着首长不过是感叹抒怀而已,自己还是不方便答话。
“冯生,你了解这段历史么?”首长发问道。
“首长,不十分了解,国内群众大都认为国民党蒋介石政府在抗日战争中不放一枪,躲在峨眉山上摘桃子,抢夺胜利果实。”冯生小心翼翼斟酌着说道。
“那些只不过是对老百姓说说的,群众不关心也没有必要知道得太多。”首长嘿嘿冷笑着,绕过了领事馆的侧墙。
月光下,眼前是一片黑黢黢的灌木林,林中有一块空地,四周静悄悄,看不到有人。
冯生警惕的抽出腰间的手枪,当下保护首长的安全是第一要务。
首长站在空场上,抬起腕表,时针正好指向半夜12点钟。
“道长,你应该已经来到了吧?”首长平静的声音说道。
“唰”,轻微的衣袂声响起,丛林中闪出一个瘦长的黑影,悄无声息的站立在了首长的面前,负手而立。
淡淡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冯生一愣,禁不住的脱口而出:“金道长!”
金道长锐利的目光射向了冯生,心中也是暗自吃惊,狐疑的目光瞥向了首长,他俩怎会在一起?
首长微微一笑,道:“冯生已经调来我手下工作,你们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所以今晚特意将他也带来了。”
金道长面上似有不快,但是也并无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格达预言探听到了么?”首长切入正题。
“已经搞到了,不过都是些数字而已,十分深奥,破解难度极大。”金道长回答说道。
“哦,快拿来我瞧瞧。”首长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来。
金道长瞄了一眼冯生,自口袋中掏出一张羊皮来,郑重的递给了首长。
月光下,羊皮上的字迹隐约可辨,首长惊喜的默念着上面的数字,但他没有注意到,这张羊皮虽然看似陈旧,但却微微散发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这是一张做旧了的新羊皮。
领事馆街对面的那栋民房拉着厚厚的窗帘,外面看上去室内漆黑一片。
屋里窗帘缝隙的后面架设着一台星光夜视仪,视频电缆连接在一台高分辨率的监视器上,荧光屏上绿莹莹的,闪烁着灰白色的噪波点。
小尾坐在椅子上,通过监视器观察着对面的中国领事馆。
“目标终于出来了。”小尾神情紧张的盯着屏幕,他认出来了那个长着国字脸,很有来头的人。
“奇怪,深更半夜的,这两个人要干什么去呢?”矢村掐灭了烟头,望着监视器屏幕诧异的说道。
“他们拐到领事馆墙后了,赶紧报告川岛领事吧。”小尾说道,眼睛仍始终盯在了屏幕上。
矢村摸起了电话机,拨了号码,话筒里传来川岛领事含糊的声音:“怎么,有情况?”
“是的,国字脸出来了,现在绕去了领事馆的围墙背后。”矢村报告道。
“有多少人?”川岛问道。
“带了一个随从,总共只有两个人。”矢村回答道。
“继续观察,我马上通知黑泽先生。”川岛放下了电话。
黑泽和黄建国的房间猛然间的推开了,川岛急匆匆的将监视到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他这是要去接头了,肯定是和今天留下标记的那个金道长会面,嗯,贾尸冥原本应当是与寒生在一起的,突然深夜与首长碰面,此事非常的蹊跷,现在我们的主要目标寒生还未露面,难道金道长是个中间人么?建国,你岳父会不会通过金道长与寒生达成某种交易?”黑泽一面穿衣一面推测说道。
“按理说,寒生生性倔强,是个不识实务,一条道上跑到黑的人,他应当不会轻易妥协的。”黄建国分析道。
“如此说来,情况肯定是起了某种变化,川岛君,立刻命令你的人跟踪观察,千万注意别暴露,明白么?”黑泽吩咐道。
“是,黑泽先生。”川岛转身跑出去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教主。”黄建国问道,私底下,他已经尊称黑泽为教主了。
“我们也要去凑凑热闹,叫上几个人,带好武器。”黑泽冷笑道。
黄建国一听,紧忙从床铺上爬下来,穿戴停当与黑泽一起走出了房门。
此刻,矢村和小尾已经接到了川岛领事的电话指示,迅即带上手枪和一台手提式定向测听器,溜出那栋民居,从另一个方向朝着中国领事馆的背后包抄了过去。
他俩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悄悄的躲在了丛林后的一座小山包上,打开测听器的抛物面反射聚音扇,揿动电池开关,将定向拾音话筒瞄向了80米开外的林间空地上,放大了的音频源源不断的传进了耳机中。
定向测听器的有效距离是150米,可以将远处的说话声放大千倍,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效果异常的清晰,可惜目标那三个人讲得都是中文,矢村和小尾都听不懂,无奈只有全部录音了下来。
首长借着月光,反复的琢磨着羊皮上的数字,半晌,仍是不得要领,一头的雾水。
“八三四一……不错,正是寒生被催眠时透露出来的那组数字,目前能够联想到的,只有中共中央警卫团的部队番号,老百姓称其为首都警卫师,哼,京城的御林军啊。”首长自言自语道。
“首长,您也捉摸不透这些数字的含义么?”金道长淡淡的说道。
“是啊,格达预言原来竟是写在破羊皮上面的几组数字……哦,对了,道长,你已经下手除掉寒生了么?”首长突然间急切的问道。
金道长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没有。”
“为什么?”首长犀利的目光。
“他救过贫道的命,贫道委实下不了手。”金道长坦然的回答道。
“也好,也好,‘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江湖中人本色嘛,嘿嘿……”首长桀桀笑道。
金道长愣了愣,说道:“首长不怪贫道?”
“怎么会呢?你的任务已经完成的十分出色,为党和国家立了大功,”首长夸奖着说道:“不过……”
金道长的目光望向了首长。
“不过,格达预言深奥难懂,恐怕一时难以破解,我想可否劳烦道长再跑一趟,将寒生带来我这里来,也许丹巴喇嘛告诉了他如何解迷的方法,当然,我保证不会伤害于他。”首长的话虽婉转,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寒生肯定已经对我起疑,贫道不但偷走了格达预言,而且还杀了老祖。”金道长皱着眉头,感到十分为难。
“你杀了老祖!”冯生惊讶的叫了起来。
首长嗓子头嗔怒了一声,扭头以极严厉的目光乜了冯生一眼。
冯生咽下了一口唾沫,默不作声了。
“老祖发现贫道窃取了旧羊皮,要贫道跟她回去向寒生道歉,贫道实属不得已才出手杀了她。”金道长平静的说道。
“干革命嘛,死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件事,道长处理的完全及时和正确。”首长一语定性道。
金道长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冯生。
“嗯……那么你什么时候去找寒生?”首长拖长了声音说道。
“贫道这就去,他目前可能还在雨林之中没有走出来。”金道长回答说道。
首长点点头,不经意的说了句:“道长没有见到蒙拉差翁·炳么?”
金道长一愣,吃惊地问道:“那个泰国降头师蒙拉差翁是首长的人?”
首长颌首微笑不语。
“他被我打伤了,逃进了丛林。”金道长说道。
“哦,那就随他去吧,无所谓。”首长挥了下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嘘……林中有人,待贫道去看看。”金道长警觉的将手指按在了嘴唇上,然后悄无声息的闪身进入了丛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