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背图》?”虚风闻言吃了一惊,颇感诧异道:“有良,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只是闲来无事,跟二丫两人讲来当故事听的。”有良说。
虚风微微一笑,解释道:“李淳风的这部书晦涩难懂,需要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文字功底才能有所领悟,但是由于其预言相当精准,因此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将其列为禁书。传说当年唐太宗也对此书大加赞赏,褒奖了李淳风,导致袁天罡多有妒嫉怨恨。太宗死后,两人更将《推背图》之图、文分家,从此李袁两家终成世仇,以至于四川阆中两人的坟墓都隔山而望,绝不相邻。宋太祖时诏禁《推背图》,但民间多有藏本,尤其吴越地区流行以《推背图》为孩子起名,因此很难查抄得干净。后太祖说,‘不必多禁,正当混之耳’,于是官家大量刊印篡改的伪本流入民间,以混淆视听,确保赵家江山的延续。总之现在街上小摊售卖的《推背图》大都是历代经多次篡改过的,早已面目全非,与当年李淳风的原本相去甚远。”
“那么金圣叹批注的那本《推背图》呢?”有良接着问道。
“明末清初,自负其才、肆言无忌的文学批评家金圣叹作序并加以评注的《推背图》,是目前较为流行的版本。但其只有六十幅图谶,而光绪十三年的抄本却有六十七幅图谶,民间各种版本之混乱由此可见一斑。”虚风说。
有良想起了自己与与二丫看的那幅图,于是继续问道:“《推背图》第四十四像里面,画了一个端坐在椅子上的蓄须老者,还有一背着弓箭的人站在他的对面,这里面有什么寓意么?”
虚风想了下,然后说:“‘谶曰:日月丽天,群阴慑服。白灵来朝,双羽四足。’是这幅吧?金圣叹批注,‘此象乃圣人复生,四夷来朝之兆,一大治也。’贫道以为,这第四十四象颇有说道。首先,在这幅图里,‘颂曰:而今中国有圣人,虽非豪杰也周全。四夷重译称天子,否极泰来九国春。’你试想,唐朝之前以及其后的若干朝代,史书中从未有出现过‘中国’的字样,而李淳风却能够在一千多年前便已预测到了现在的国名,可见《推背图》预言的精准性。”
“哦,可不是吗,还真的是神了。”有良不由得感叹道。
“这幅图谶,当代不少学者都对其作出了解释,但大都是牵强附会,迎合上意。譬如,说李淳风在一千三百年前就已经预测出来了那位‘圣人’就是邓小平,他作为总设计师引导全面改革开放,令中国在二十世纪末重新崛起,世界各国(四夷)纷纷来华示好。”虚风笑了笑。
“真是这样的么?”有良疑惑的问。
虚风颇为不屑:“这些无良的学者以前还说‘圣人’就是毛主席呢,现在又改口了,将来一定还会再诠释出新的解释,但都是曲意逢迎当时的执政者,他们做这种事儿的时候,脸都不会红一下。”
“这幅图像也是蛮有意思的,”虚风接着解释说:“站立之人背负弓箭,‘弓’中加‘一人’,是为‘夷’字,无非字谜而已,倒是不难猜到。端坐蓄须之人应该是指现实的执政者,中国古代男人都要留须,不像现在都刮得光光的,好像受了古代的‘耐刑’一般。四夷指外族,金圣叹批注说‘四夷来朝之兆’,朝,朝拜之意,可是既然外族臣服于中国,但又为何带着武器来朝呢?而且立而不跪,毫无恭敬之意。”
“道长的意思是……”
“恐怕是一场战争的表象,而中国却端坐在那里,既可说是胸有成竹稳如泰山,更可解释为根本就疏于防范。‘否极泰来九国春’,古时中原称‘九州’,这里的‘九国’或许是暗喻其他所有的外族,也就是‘四夷’,为避诗中重复词而为之。这场战争恐怕很大很惨烈,否则也不会说‘否极泰来’,最后嘛,当然是中国赢了。”
有良想起了自己在憨叔家对《推背图》的胡乱解释,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么?”虚风诧异的问道。
“俺对二丫也解释过了,”有良不好意思的说:“那四句谶语‘日月丽天,群阴摄服。百灵来朝,双羽四足’,太阳和月亮是不能够并行在天上的,这个‘百灵’也不是鸟,而是指各种阴灵鬼怪。它们现在都在往京城里面集聚,所以叫‘来朝’,而这个‘双羽四足’则是其中最厉害的一只怪兽,那些‘群阴’都被其慑服,这家伙肯定就隐藏在京城里。”
虚风闻言哈哈大笑,转而说道:“你的解释也未必就是错的,京城不但是藏龙卧虎之地,也更是藏污纳垢之所。各种不干净的东西都喜欢往那儿集聚,其中尸妖魔魇肯定不少,甚至包括外国的。”
“外国也有这些东西么?”
“当然,什么阴灵、吸血鬼之类的,无非是叫法不同罢了。”
有良陷入了沉思,迄今为止,自己还真没见到这些外国的脏东西呢,若有机会,一定与其较量一番。
“‘双羽四足’这个暗喻很是令人费解,多年来学者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大多都是从字面上加以推测,认为是人的名字。”虚风说道。
“人的名字?”有良不解。
“这也归于测字的范畴,姓名中带有‘双羽四足’,当然也许是‘圣人’,也许就是你说的‘怪兽’,呵呵。”虚风笑道。
这以后得留意那些达官显贵的名字了,说不定这“双羽四足”的怪兽就隐藏其中,有良心里琢磨着。
“道长,俺还想再问问你。”有良说。
“什么事儿?”
“你听说过有一幅初唐褚遂良的画作,名字叫《水龙斩破局图》的么?”
虚风想了想,然后摇头道:“贫道从未听说过。”
“这幅画上有一条大江,李淳风、皇六子蜀王李愔、药王孙思邈,还有一个小侏儒,据说是僰族的大洛莫,他们一同站在江边指手画脚的在商议着啥事儿。对了,那个地方就是青城山下的都江堰。”有良说。
虚风闻言随即警觉了起来。
“你是说,明末西南地区突然消失的那个神秘的僰族么?”虚风问道。
“正是,那个侏儒就是僰人的大巫师。”有良点点头。
“唔,”虚风若有所思,“有良,你见到过这幅画?”
有良“嗯”了一声,他还没想好“蛊人”的事儿是否要讲出来。
虚风沉吟着说道:“一千多年来,江湖上曾流传过有关僰族大洛莫机关的传说。当年大洛莫应约前往四川阆中与唐太史令李淳风会面,自此,他便再也没了音讯,其人不知所踪。大洛莫是西南神秘的僰族大巫师,据说其临行前便已安排好了后事,在僰族的一处神山中设置了机关,若将来僰人遇到危及族群的变故时,便可开启机关以保僰族能够东山再起。这个秘密吸引了历朝历代无数江湖人士耗尽毕生心血来破解,均认为大洛莫的机关内藏有无数奇珍异宝,富可敌国。”
“后来呢?”有良大感兴趣。
“终是无人能解开这一千古秘密。”虚风叹息一声。
“这幅《水龙斩破局图》会与大洛莫的秘密有关吗?”有良思索着问。
虚风道长沉思了半晌,然后缓缓说道:“初唐四大家之一的褚遂良据史书记载,其人耿直敢言,因而得罪了高宗和武则天,削官被贬。他的画作中既然出现了这几位人物,那么这事就必然是真实存在的,都江堰距阆中也并不太远,大洛莫完全可能同他们来过这里。江湖上都知道他当年到阆中是受李淳风之邀,如今画中出现了药王孙思邈和蜀王李愔,此事便大有蹊跷。”
“什么蹊跷?”有良回想着那幅画,不解的问。
“大洛莫的失踪必定与这几个人有关,李淳风自不必说,是其邀请的大洛莫,因此脱不了干系。药王孙思邈是民间百姓爱戴的著名郎中,应该不会做什么有违良心之事。这个蜀王李愔倒是很值得怀疑,据说他犯了事儿被贬为庶人流放巴州,不久后改封涪陵王,死于流放地,陪葬昭陵,‘蜀王’则是后来追赠的名号。”
“你是说他们合谋杀死了大洛莫么?”有良也感觉到了这里面隐藏着什么阴谋。
“大洛莫既然临行前交代了后事,他必是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后来果然一去不复返。”
“那他干嘛还要去呢?”有良感到迷惑不解。
“若是能知道此原由,大洛莫机关的秘密兴许就可以解开了。”虚风沉思着说道。
“这幅画作的名字也很奇怪,为什么叫《水龙斩破局图》呢?”有良又提出了疑问。
“先秦时期,古蜀王鳖灵就曾开凿了玉垒山,使得岷江顺流而下。后秦国吞并了古蜀国,时任蜀郡太守李冰父子在原基础上修建了都江堰,彻底的解决了岷江水患。若是称岷江为‘水龙’,斩,为截为断,之后而破局,可破的是什么局呢?贫道不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既然有一代堪舆宗师李淳风在,那就是必定与大的风水迷局有关。”虚风答道。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外面执事道人来报,说有一个自称“客家嬷嬷”的人求见虚风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