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白昼如夜,阴风怒号,浊浪排空,“安南号”三桅帆船已经落帆,如一叶扁舟在海中颠簸沉浮。
“咩咩……”船舷边的小羊惊恐的哀嚎着。
“咯咯……”芦花母鸡们吓得挤成一团,羽毛湿透,似落汤鸡般。
此刻,船员们都紧闭着舱门,躲在里面祈祷。在如此猛烈的飓风之中,帆船根本就无法操控,一切都凭命由天了。
舱房内,微弱的油灯光,伊万医生面色严峻,一言不发。小曼蜷缩在铺位上,流露出一丝惊恐的眼神儿,而姬二师更是浑身打颤,瑟瑟发抖。蠕头蛮和鸡妖毕竟都是陆地上的生物,在海洋之中一筹莫展。
我依靠在舷窗旁,默默地望着黑黢黢的海面,耳边听见隔壁舱房内传来特战队员们的晕船呕吐声……
唉,人类毕竟不抗折腾,而自己就恍若无事一般,也许双头蛮生有两个脑袋,平衡性更好。
这时,脚底下传来帆船龙骨“吱吱嘎嘎”的巨大响动,若是风暴再持续下去,这艘“安南号”三桅帆船恐怕就要解体了。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我蓦地瞥见近在咫尺的海面上露出了巨大的龟背,八爪鱼正端坐其上,圆圆的身子,几条又粗又长的满是吸盘的灰白色触手,如同缆绳系泊一般牢牢地吸住船体,并快速的拖行……
终于来帮忙了,我心中暗道,若是“安南号”在暴风雨中倾覆沉入了海底,尺子大巫医葬身鱼腹,那么青丹便会永久的随之消失,白丹亦无法得到了。
显然,大海龟和八爪鱼得到的指令是确保尺子大巫医在海中的安全,以便顺利的抵达西洲“大地之母”。
我打了哈欠,径直回舱房睡觉去了。
风暴整整持续肆虐了一天一夜,终于止歇了。
“快看啊,陆地……”耳边传来了特战队员们惊喜的喊叫声。
我“腾”的翻身跃起,冲出舱房到了甲板上。
碧空如洗,海面上早已风平浪静,遥见天际处出现了一抹海岸线。定睛细瞧,隐约可见山峦起伏,绵延横贯,其间还矗立着数座巍峨高耸的雪峰。
“客官,真的是奇怪了,本来应该还需数日才能到的呀,怎么……”丐氏船老大惊讶的盯着前方,神情迷惑不解。
“你是说我们已经到了西洲?”我问道。
“没错,看到雪山了么?想不到这场风暴竟然把‘安南号’吹到了西洲。”丐氏船老大嘴里啧啧称奇。
我朝船两边望了望,早已经不见了大海龟和八爪鱼的身影。这两只妖兽果真有好大的蛮力,竟然在一昼夜之间,把这艘三桅帆船硬生生的给拖拽了上千哩。
“鲁班尺,我们到了西洲?”伊万医生同小曼等人问询匆匆的赶来。
“是啊,应该要准备上岸了。”我微笑着说道。
“哦,那太好了。”伊万医生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海岸线越来越近,前面是一个偏僻的海湾,里面有个渔村小镇,百余户人家。我站立在船头,目光远远地望过去,见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人来人往,倒也颇为热闹。
“客官,西洲处蛮荒之地,山高水远,树木稀少,人烟罕至。此海湾名为‘西夷港’,一般外洲来的商船大都停泊在这里。”丐氏船老大介绍说。
“‘西夷港’可有专人打理?就像是安南堡主那样的管事。”我问。
“此地属于白虎宗管辖,凡是运送货物进入西洲的,需要申报和缴丹并开具通关路条,方可放行,而一般旅客则无需。”丐氏船老大解释说。
看来灵界的港口也大都具有了海关的雏形,我点点头,然后接着询问:“你知道西洲这里有个名叫‘大地之母’的地方么?”
“哦,倒是听人讲起过,那里有个‘天坑地穴’,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从来没有人下去过。”
“那你知道‘天坑地穴’的具体位置在哪儿么?”
丐氏船老大手指着远处的那座最高的雪峰说:“客官,那座白色的雪山名为‘西夷山’,山脚下就是你说的‘大地之母’了,从这里过去怕是要走上一整天才行。”
我点点头:“丐氏老大,我们就从此地下船了。”
“安南号”停泊在了一座破旧的木栈桥旁,特战队员们身挎自动步枪,手里拎着盛有武器弹药以及其他装备的铝合金箱子登陆上岸。
我向丐氏船老大辞行,并向其表达了谢意。
“真想不到,灵界的港口竟然还没有尘世的小渔村繁华嘛……”伊万医生目光四下里打量着,神情颇有不屑。
马队长走上前来报告:“伊万医生,我们所有的粮食和野兽肉干都已经耗尽了,需要就地补充给养。”
“嗯,马队长,队伍上岸后原地待命,你跟随鲁班尺去镇上采购些食物回来吧。估计这儿人民币和美元都不好使,所以未雨绸缪,特意备了一些四大国有银行发行的纪念金币。”伊万医生说。
“金币不好使,”我耸了耸肩,从腰间摸出了十来颗米粒大小的人丹,“在灵界,此物才是硬通货。”
“这是什么东西?”伊万医生诧异的问道。
“人肚子里长的结石,”我呵呵一笑,说:“伊万医生,这两天队员们连晕船带呕吐的,肚子里都倒空了,干脆大伙儿找家饭馆去搓一顿如何?”
“呵呵,本大师也正有此意啊。”姬二师爽朗的笑道,声音依旧是无比的洪亮。
“这里的食物安全吗?”伊万毕竟是医生,颇为谨慎,“比如,是否能够加热到一百度?有没有寄生虫?我们毕竟来自尘世,尚无灵界人类的免疫力,容易发生过敏反应等等。”
“尺子下过灵界的馆子,老祖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放心,此地的食物不但天然无污染,而且烹调时也不用化学添加剂,就如同中原古时候的一样,能够吃出食材本身的味道。”我告诉他。
伊万医生听罢点点头。
西夷港是一座通商口岸,时常有来自其他洲的商船停泊,对于各色人等早已是见惯不惯。我们一路走过来,也并未引起当地人的过多留意,倒是特战队员们感觉到无比的新奇,就像是穿越到了古代似的。
在小镇的中心,有一家“西夷客栈”,大门的两侧悬挂有一对红色的幌子。进得门来,一楼是宽敞的大堂,摆放着七八张八仙桌和长条凳,有三两个食客在饮酒。二楼木质回廊的一侧是十余间客房,像极了古装电影里面的场景。
“客官,请问打火还是住店?”店小二满面笑容的迎上前来,瞥了一眼我黑色披风上的青头徽记。
“打火。”我回答。
“鲁先生,‘打火’是啥意思?”马队长小声的问道。
“‘打火’就是擦火镰,意味着煮饭,”我解释说:“古时候的客栈除了住宿以外,还提供餐饮,南来北往的路人也可以进店来歇歇脚喝酒吃饭。宋朝称作‘打火’,流传到了清代后,则变为了‘打尖’,就是打发舌尖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马队长招呼特战队员们放下手中箱子落座,我同伊万医生、小曼、姬二师、肥纯以及老祖则另外坐一桌。
“客官,本店的‘西夷黄酒’很有名……”店小二介绍道。
“有好酒好菜,尽管上来便是。”我豪爽的一摆手吩咐道,大有江湖上绝世剑客或是多情浪子之旷古遗风,尽管并无残阳如血,秋风萧瑟以及枯叶飘零的景色衬托。
“尺子,你好棒哦,嘻嘻。”肥纯在一旁赞道。
“哼,好不要脸。”小曼撅着小嘴儿嘟囔着。
我望了眼老祖,问道:“你的酒坛子呢?”
“海上风暴时,在船舱里打碎了……”老祖显得很是难过。
“嘎吱”一声,二楼客房门开了,有个相貌丑陋,满脸褶皱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
正是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