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真的是傻眼了,都怪自己先入为主,被雾霭中那婴儿般的稚嫩童音所诱导,不过为时已晚,只有硬扛了。
“青婴,你几岁了?”小曼嘻嘻的问道,她的江湖经验实在欠缺,智商堪虞。
“咯咯咯……”青婴再次发出铜铃般的清脆笑声,“小女娃儿,果然是童言无忌啊。”
我扭头瞥去,巫眼中瞧见浓雾中肥纯的大胖脸倏地一闪,她正躲在灵气墙内偷偷的观察着,我的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青婴前辈,在下在草丛里藏了一块蟾衣的碎片。”我如实告知,既然方才都瞧见了,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
“什么‘蟾衣’?”青婴嘴里哼了一下。
“灵界高阶妖兽鬼面蟾蜍身上的蟾蜕。”我干脆直截了当的挑明。
“鬼面蟾蜍?”青婴似乎有些愕然。
“青婴前辈,在下多少也算是艮山派的客人,话都已经讲了这么多,不知肯否现身见个面呢?”我淡淡的说道。
“是啊,本姑娘也想瞧瞧你几岁了。”小曼摇晃着脑袋,在一旁帮着腔。
就在这时,松林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雾霭中出现了黄山公和几位长老急匆匆的身影。
“参见青婴尊者,恭迎您老人家出关。”黄山公及众长老一字排开,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
“免了,哪儿来的那些臭规矩。”青婴嘴里不屑的哼了声。
话音未落,但见浓雾瞬间消散,清凉的月光下,林间空地上负手而立着一个两尺来高的赤裸秃顶男婴,胸前系着青色的肚兜,面如满月,白白胖胖,光着小脚丫,煞是招人喜爱。
小曼见状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哇,只有两三岁耶。”
“不得对尊者无理!”不老松长老大声呵斥道。
“无妨,”青婴摆了下胖嘟嘟的小手,语气和悦,“本婴倒是蛮喜欢这个天真无邪的双头小女娃儿。”
小曼目光望向了我,嘴里嘟囔着:“还是尺子哥说对了,这小婴儿果然是‘前辈’……”
我此刻哑然,心中暗道,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这个青婴果然是艮山派的前辈名宿,而且辈份极高。
“黄山公,本婴此次闭关三百余年,不知门下出了事儿,说来听听吧?”青婴面色板起。
“老夫惭愧,”黄山公诚恐诚惶地说道:“当年,老阳门龙天兕亲来艮山城堡,为其独生女儿雨瞳提亲。老夫当即应承了下来,并换帖纳彩以及定下吉日准备亲迎……唉,岂知麟儿坚决不从,老夫一怒之下无非多说了几句,逼紧了点,他就私下离家出走,从此便没了音讯。直至数年后,有个名叫莫残的尘世年轻人,带来了麟儿的随身遗物,这才知道了他的下落。青童尊者外出云游归来后得知此事,认为颇有可疑,于是便约了莫残一同前去尘世寻找麟儿。不料,两人这一去,竟然三百年音讯皆无。直至今日,尺子大巫医带着麟儿的遗体来到艮山城堡,并施法救活了麟儿。询问之下,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唉,当初是鬼门的确是错怪了莫残……”
黄山公说到这里,面色愧疚的瞟了我一眼。
怪不得呢,我心中寻思着,按理说,当年莫残带来了失踪的黄麟儿消息并遗物,鬼门应该感激并给予一些照顾才是,而不至于让素娘一家生活的如此窘迫,原来是事出有因。
“哼,如今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这帮老头还在逼婚,简直太过分了。”小曼气呼呼的说道。
“是啊,男女之间若无相爱,又何必要强扭在一起呢?黄山公,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女娃儿明白事理。”青婴斥责道。
黄山公顿时面红耳赤口中嗫嚅着:“老夫惭愧,老夫惭愧。”
“还有,既然已经知道错怪了当年那位送信的莫残,那就应该好好弥补关照一下他的亲属。”青婴鼻子哼了声。
“老夫明天就着人去办。”黄山公连忙应承。
“今日天色已晚,你们都下去吧。”青婴对黄山公以及众长摆了下小手。
“是,老夫告辞。”黄山公再次躬身施礼,然后带着长老们离去了。
小曼兴奋的拍起了手掌,嘴里对青婴是大加赞赏:“在京城机关幼儿园里,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
青婴鼻子哼了声:“本门这些老家伙食古不化,因循守旧,遇事不识变通,艮山派武学博大精深,非得聪慧机巧之人方能得窥门径。千百年来,唯有黄麟儿有此资质,可惜遭此一劫,也是命数使然。”
我也不无惋惜地说道:“尘世中,自明清以来,江湖上当以莫残的资质最高,其遇瓶颈处不认死理儿,能够举一反三,另辟蹊径,这才是修道者灵根之本啊。三百年前,鬼门若是收纳此人,日后必能光大艮山一派武学。”
青婴闻言并未搭话,将目光盯在了小曼的身上:“小女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叫小曼。”她嫣然一笑。
青婴颌首问道:“远古时,灵界有长颈一族,据说跑去了尘世,你可是其后裔?”
小曼撅起小嘴儿,表情颇为不屑:“你说的是蠕头蛮,就只有一个脑袋,冥顽不化,不懂得与时俱进,早被历史淘汰了。本姑娘已经进化为两个头,无论干啥事儿都可方便了。”
青婴点点头:“小曼姑娘聪明伶俐,天真烂漫,难能可贵的是不因循守旧,相较本门那些资质愚钝的年轻人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你可有什么特别的本领么?”
“当然有啦,”小曼得意地说道:“本姑娘两个头都会咬人和吐泡泡,还能用长舌头卷东西呢。”
青婴笑了:“小曼,你可愿意入我门下修道,辈份可是相当高哦。”
“有多高?”小曼认真的问道。
青婴闻言更乐了:“黄山公和那些长老都要向你低头行礼。”
“不行啊,”小曼摇晃着脑袋,“本姑娘还要帮着尺子哥杀鬼面蟾蜍呢。”
青婴目光瞧着她,须臾,口中说道:“你若入我门下,本婴帮你杀灭鬼面蟾蜍,如何?”
我闻言心中一动,若有元婴中期修士相助,自己对付鬼面蟾蜍的胜算可就大多了。
“小曼,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啊。”我赶紧表示赞同。
小曼疑惑的目光瞅着我:“尺子哥,你不会是看着碍眼想甩掉我吧?”
这小丫头鬼灵精似的,我呵呵一笑,耐心的加以解释:“怎么会呢,尺子是双头蛮家族的后起之秀,日后还要带领着大家征战异界,可是光会咬人和舌头卷人不行啊。你想想,要是身怀上乘武学,岂不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如雷贯耳,如梦方醒,如胶似漆,如痴如醉,如入无人之境……”
“如胶似漆?”小曼抓住了重点。
“青婴前辈,您也知道鬼面蟾蜍?”我岔开了话题。
青婴点点头:“那是来自南洲大沼泽的高阶妖兽,五百年前突然间销声匿迹,黄龙宗还曾发过海捕文书通缉,据说其杀害了几名黄龙宗的金丹期修士。”
“不错,”我叙述道:“鬼面蟾蜍遁去了尘世,三百多年前,在扬州瘦西湖畔,他曾经被莫残所擒获过,有消息称,其已于数十年前返回到了灵界。前不久,在下得到了一块鬼面蟾蜍身上脱落下来的蟾衣碎片,于是就准备以此来引诱其现身。”我一边说着,走到了草丛前,从容不迫的拽出C4塑胶炸药,拔下雷管,一同塞入了储物囊,然后手里拿着那片蟾衣,递给了青婴。
青婴伸出胖胖的小手,接过去仔细查看,又放到鼻子下面嗅嗅,口中自言自语:“嗯,此物果然散发出了一种古怪的气场……”
小曼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尺子哥,你怎么还有蟾衣呢?”
“哦,从朱由崧后脖颈拽下来的。”我故作神秘状,心想这小丫头以为盗走了那条男根喂野狗,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青婴将蟾衣碎片还给了我,开口问道:“鲁班尺,你与鬼面蟾蜍又是如何结的怨?”
“当年鬼面蟾蜍将蜘蛛城堡屠戮殆尽,只有小绿蜘蛛独自侥幸逃到了尘世,尺子此番前来灵界,除了送回黄麟儿的遗体外,就是为了复仇。”我实话相告。
“就是方才吐出蛛丝捆人的那只绿蜘蛛?”他问。
“是的。”我回答,原来他早就看见了。
“你有把握赢得了鬼面蟾蜍么?”青婴疑惑的看着我。
“没有,打算拼死一搏而已。”我承认。
青婴寻思良久,最后目光望着小曼,口中缓缓说道:“小曼,你可愿意入我门下?”
小曼眨了眨眼睛,迟疑的瞥了我一眼,然后郑重其事的回答说:“你帮尺子哥杀了鬼面蟾蜍,本姑娘就愿意。”
我点点头,其实这小丫头的本质并不坏,与老爷子完全不一样。此刻的内心深处有些许愧疚,自己为了复仇,是否有点不择手段了呢?
“咯咯咯……”青婴的笑声清脆稚嫩,充满了童真。
其实跟着青婴修行,也未免不是一件幸事呢。
“小曼,本婴自闭关后,还未曾屙屎,现在要去松树林里方便一下,你要来么?”青婴捂着肚子问道。
“嘻嘻……”小曼闻言赶紧捂住了鼻子,“本姑娘才不去呢,憋了三百年的屎,那得多臭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灵界的元婴老怪,竟然也会如此的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