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绢色泛黄的小册子,扉页上题写着四个古隶书字“青鸟葬经”,看起来已经有年头了。
“妮子,老夫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中原古往今来的第一个风水师乃是风后,其后,最有名的就是孔子与子贡师生两人了。孔子是50岁开始读《易经》的,三年没有走出过家门,53岁走出家门时的第一句话就是‘君子不与命争’,深谙易学之精髓。他在《易传》中说道,‘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郭儒昌见妮子用心在听,于是便高谈阔论起来。
“妮子不懂。”妮子插话道,连连的摇着脑袋。
“哦,”郭儒昌一愣,忙说道:“老夫那就说简单一点的吧,孔子死后,把他埋葬在什么地方好呢?墓地由其学生子贡去挑选,有人提供给他一块地,他看了之后说这块地风水非常之好,但是只适合于去葬帝王,不合适葬我的老师。后来他把这块地保留下来,随后自己去找到了一处风水佳穴,地址位于山东的曲阜。子贡说道,‘这块地非常适合葬我的老师,他的后人一代好一些,一代又差一些,一代又好一些,一代又差一些,它只主贵,既不富也不发官。’他将孔子葬在了曲阜,那里的孔庙历朝历代一直都香火鼎盛,而孔子的后代们,也确实都符合这个规律。”
“那原先的那块地呢?”妮子问道,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
“子贡先前所留下的那块地最后葬的就是汉高祖刘邦,在陕西的咸阳。”郭儒昌解释说道。
“哦。”妮子附和着,这些人名生疏的很。
“现在开始说咱们郭家的先祖郭璞了,他是中原历史上第一个撰述风水学的大宗师,所流传下来的《葬经》成为了后世堪舆家必读之典籍,但是真正最精华和诡异的东西却秘而不宣的留藏了下来……”郭儒昌继续说道。
“《青鸟葬经》。”妮子蓦地悟道。
“果真是聪明之极。”郭儒昌大为赞许道。
“这书好学么?”妮子有了些兴趣,很想知道先祖郭璞究竟在这本书里写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老夫来教你,如何?”郭儒昌祈求的目光望着妮子。
“嗯……好吧。”妮子终于同意了。
郭儒昌翻开《青鸟葬经》,借着绿莹莹的光线,开始逐句的慢慢解释给妮子听:“‘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父母骸骨为子孙之本,子孙形体乃父母之枝,一气相荫,由本而连枝也。生死殊途,情气相感,自然默与之通。今寻暴骨,以生人刺血滴之而渗入则为亲骨肉,不渗则非,气类相感,有如此者,则知枯骨得荫,生人受福。’先祖的意思是说,父母之阴阳精气结合才生出了孩子,如同大树的根与枝叶一样,没有树根则长不出枝叶来。父母死了以后,其遗骸情气不灭,并与子女遥相感应,古人曾验证,找一块遗骨,子女的血滴在骨头上,能渗入进骨中的,则是亲生骨肉,否则就不是。由此可知,父母与亲生子女的情气不因人死而断绝,葬在风水吉穴,骨不朽,必能荫庇后人。”
妮子念及自己的身世,忐忑不安的轻轻问道:“那么,捡来的孩子就得不到保佑了么?”
“哈哈,问得好,先祖又说,‘或谓抱养既成,元非遗体,僧道嗣续亦异所生,其何能荫之有?而不知人之心通乎气,心为气之主,情通则气亦通,义绝则荫亦绝,故后母能荫前母子,前母亦发后母儿,其在物则蒌薮螟蛉之类是也。’即使是捡来抱养的也好,过继的也罢,只要养父母与之心气相通,有情有义,也是可以庇佑的。”郭儒昌解释道。
妮子松了一口气,说道:“妮子明白了,只要孩子孝顺,不管是不是亲生的,父母在地下也会保佑的,就像凹里村有良家的桃树,嫁接的枝条也开花结果,长得很好。”
郭儒昌怔怔的望着妮子,天啊,这孩子简直是聪慧过人,不由得啧啧称赞道:“妮子,不愧为郭璞的后人,风水之理一点就通。”。
“‘乾父之精,坤母之血,二气感合则精化为骨,血化为肉,复藉神气资乎其间,遂生而为人。及其死也,神气飞扬,血肉消溃,惟骨独存。吉地之中,以肉乘生气,外假子孙思慕一念与之吻合,则可以复其既往之神,萃其已散之气。盖神趋则气应,地灵而人杰,以无为有,借伪显真,事通阴阳,功夺造化,是为反气入骨,以荫所生之法也。’人死肉烂了,一般三年之后唯剩骨头还在,其情气与子孙思念之心相通,可以聚气,称作‘反气入骨’,庇佑后人。”郭儒昌继续讲授着。
“那么要是人死以后,火化烧成了灰,就像一渡法师那样,没有骨头了,骨灰也能庇佑后人么?”妮子问道。
“骨已成灰,神气俱散,就没有用了,所以自古以来,只有和尚道士以及无嗣者才火化,便是这个道理。”郭儒昌解释说道。
妮子点点头,她一面听,不懂就问,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妮子,这些都是《青鸟葬经》最初的风水入门知识,之后才是老夫要真正传授的东西呢。”郭儒昌郑重其事的说道。
“什么东西?”妮子问道。
“‘破局解穴诀’,专破天地间风水凶煞迷局,解人世间附体脏物。”郭儒昌神秘的微笑着。
“什么是‘附体脏物’?”妮子不解。
“就是附在人体、古树、老宅和阴地之上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郭儒昌面色严肃道。
“老爷爷快说。”妮子听了大感兴趣,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远古洪荒,天玄地黄,阴阳三界,破局解穴,世事欲明,青鸟葬经……”郭儒昌在地脐内憋了整整二百五十年,今日才终于得见郭璞的后人妮子,开始传授先祖的旷世绝学——《青鸟葬经》。
郭儒昌揉了揉肚子,问妮子道:“你饿了么?”
“不饿。”妮子刚刚喝了巨鼠血,体内热量充盈有饱腹感。
“老夫可是要吃点东西了。”郭儒昌说罢,竟自绕过石笋阵,来到了湖边。
妮子紧跟在了后面,她很想知道在这二百五十年里,老爷爷究竟是吃什么才撑到了今天,而自己,一天不吃饭就饿得慌。
郭儒昌站在水边,晃动了一下颈部,“嘎嘎嘎”一阵脆响过后,他的脖子一下抻长了两米多,然后脑袋拱进了湖水中,水面上随即泛起了许多气泡和一圈圈的涟漪。许久,郭儒昌抬起了长长地脖颈,脑袋上滴淌着水珠,嘴角还残留着几片亮晶晶的鱼鳞和大虾长长的须髯……
“老爷爷,你原来吃活鱼虾呀。”妮子惊讶的问道。
郭儒昌一晃脑袋,“嘎嘎嘎”响声过后,脖颈缩回,他又恢复了正常,笑笑说道:“二百五十年来,老夫就是靠湖中的这些鱼虾活命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人世间的肴馔才真的是美味啊……什么羊肉夹馍刀削面,平遥牛肉苏三鱼,还有西北羊汤洪洞羊杂碎……”说着说着,他的口角流淌出亮晶晶的一条口涎来。
“老爷爷,那你为什么不回到地面上去买来吃呢?”妮子同情的问道。
“唉,”郭儒昌抹了抹嘴巴,叹息道:“郭家后人的职责便是看护这个‘鬼壶’,又岂能贪图口舌之快而擅离职守呢?”
“唉,又是‘鬼壶’,它究竟是个什么重要的东西呢,值得郭家为它看守千年?”妮子实在是不能理解。
“妮子,你要是饿了,就告诉老夫,老夫为你捉些鱼虾来吃。”郭儒昌岔开话头,十分关切的说道。
妮子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了石台前,郭儒昌继续传授《青鸟葬经》。
“妮子,你要记住,《青鸟葬经》乃是先祖独创的一种‘梦书’,与其他书籍截然不同。”郭儒昌指点着说道。
“什么叫‘梦书’啊。”妮子问道。
“‘梦书’就是老夫讲解了过后,你会在睡梦中回忆并梦到书中的情节,如临现场亲眼所见一般……”郭儒昌解释说道。
妮子闻言不觉得打了个哈欠,倦意袭来,于是靠在了石笋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中,她见到了有老树新枝,郁郁葱葱,有孤坟昏鸦,滴血刺骨,最后还梦到了爷爷和一渡法师,一个小和尚失魂落魄的朝着她走来,她知道,那小和尚就是有良。
接下来的两天里,郭儒昌将《青鸟葬经》里面的内容详详细细的传授给了妮子,而每当老爷爷讲完之后,妮子都会倦意袭来,睡上一觉,而在梦中,书中的情节则毫无遗漏的演示了出来,如同镇上的露天电影一样,一幕幕的记的分外真切。
妮子在地脐内,终于将郭璞遗留下来的那本旷世风水秘诀《青鸟葬经》学完了,尽管她现在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用处,但郭儒昌确信,郭家唯一的后人妮子,将来一定会凭此术震惊江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