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包先生大笑起来,“这位姑娘坦荡直白,当今社会实属少见,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神女赋》中说,‘欢情未接,将辞而去’,楚襄王在梦中的求爱遭到了神女的拒绝,以至于他‘惆怅垂涕,求之至曙’,伤感失意泪流不止,苦苦等待到天明。所以楚襄王充其量也只是梦中相会空欢喜一场而已。”
可儿嫣然一笑,含情脉脉的望着邢书记,嘤嘤说道:“奴家与相公可并非是在梦中,此番‘巫山云雨’是断然少不了的。”
葛道长在一旁只是微微冷笑。
“果真有巫山神女么?”二丫自言自语道。
“相传炎帝的女儿瑶姬,未嫁而卒,葬于巫山南坡,魂魄化作瑶草,花色嫩黄叶子双生,果实似菟丝,女人服食瑶草果会变得明艳漂亮。她在巫山之巅昼吸日精,夜纳月华,千年后终修炼成巫山神女。据说巫山之上,有丁香筇竹和老猿处便是瑶姬的居所。”包先生解释道。
“老猿……”二丫若有所思。
“这只是传说,从未有人见过,”包先生又转脸试探地问道:“邢书记,你们前来巫山游览,可有事先的路线安排和打算?”
“目前还没有。”邢书记回答。
“你们休息吧,多有打扰。”包先生客气地说道,与葛道长起身离去。
“那个叫可儿的姑娘言谈举止甚是怪异,邪气外露,好像是被附体了。”包先生站在客轮船尾,望着江面翻滚的水花沉思说道。
一群白色的水鸟追逐着江中倾泻的厨余垃圾等杂物,寻找可吃的东西,不时的发出惊喜的鸣叫声。
葛道长眉头紧锁:“这伙人来历不明,尤其是那只三条腿的老猫竟然杀死了体型庞大的狼狗,处处透着诡异,包先生,我们行事不可操之过急,以逸待劳为好。”
“是啊,目前还不清楚他们在巫山是否还有什么同伙儿呢。”包先生点头称是。
他俩面朝着浩瀚的江水交谈着,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甲板角落阴影里,媚娘正躲在那里竖起耳朵偷听。
江面风大,两人说完话便回房去了,媚娘也沿着甲板溜回到自己的舱房,跳上床铺躺在二丫身旁打起了瞌睡。
有良在上铺心神不宁,二丫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儿,从她不计前嫌的收留媚娘就知道心有多软了。邢书记更是满嘴的大道理,江湖经验比起柳十三和孙遗风差了不是一点点,可儿就知道儿女情长,还活在两百年前的清朝。
寻找药王墓取到噬嗑针,医好自己的双手经络事关紧要,必须要自己拿主意了,他们几个虽是好人,但指望不上。此次又突然冒出来个包先生和葛道长,他俩也都是江湖中人,不可不防,看来八仙庵测字老先生说得不错,此行必然不顺利,危机重重。
江渝4号轮徐徐停泊在了巫山码头,邢书记一行人下了船,包先生殷勤的替大家叫了车,直接来到县城“朝云大酒店”。
这家酒店是巫山县最高档的,大堂正中悬挂着一幅李白的七绝《巫山枕障》,邢书记立足吟道:“巫山枕障画高丘,白帝城边树色秋。朝云夜入无行处,巴水横天更不流。”
“这家酒店就是取名诗中‘朝云’二字,也是巫山十二峰之一。”包先生介绍说。
“嗯,包先生对此地很熟悉嘛。”邢书记说道。
“我经常来这里研究巫文化,与儒家功法相互融会贯通提升功力,这次是特意请葛道长下山一同揣摩的。”包先生一面说着来到前台付钱开了三个标间。
他似乎非常善解人意,将邢书记和可儿安排在了一个房间,有良与二丫住一间,并要设晚宴招待他们。
屋里有卫生间而且还能洗热水澡,雪白的床单一尘不染,二丫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屋子,很是开心。
不过有良的心中越来越觉得这两人可疑,人家不但出钱赔偿狼狗,而且还替他们订酒店,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大家只不过是旅途中偶遇,萍水相逢而已呀。
房间里,有良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二丫。
二丫也猜不透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遇上好人了?
“喵呜。”媚娘恶狠狠的叫了一下,警告二丫。
包先生和葛道长对当地很熟悉,下午主动带着大家去县城景点游览,二丫推说身子不适留在了房间内。
“你生病了么?”有良关切的问她。
二丫脸一红,扭捏道:“人家女孩子的事儿,别问了。”
有良迷惑不解,不知二丫到底哪里不舒服。
可儿在旁边捅了有良一下,附耳悄声说:“你这个傻小子,真的啥都不知道,人家‘来事儿’啦。”
“什么事儿?”有良更是疑窦重重。
可儿“咯咯”笑了起来,拽过他一边压低声音解释说:“女孩子每个月都要来红的,明白了吧?”
有良仍是懵懵懂懂,反正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就是了。
大家出了旅社,在巫山县城各景点转悠了一下午才疲惫的返回到了酒店。
有良关切的询问身体情况,二丫脸一红没吱声。
巫山多雾霭,水汽充足,黄昏时,天空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夜未停歇。次日清晨乌云密布雨势渐大,大家只好待在酒店里,这样的天气是根本无法攀山的。
汉中紫柏山张良庙,孙遗风与李林登上石阶,两人顾不上欣赏风景古迹,嗅着媚娘的气味儿径直来到了大殿后面的峰顶。
“媚娘去了下面那片林子。”孙遗风的鼻子翕动着,手一指后山树林。
李林疑惑道:“他们看似来游玩的,怎么竟往偏僻的地方钻呢?”
“还是跟上去瞧瞧。”孙遗风说着,两人蹑手蹑脚的摸进了树林里。
此刻躲在山崖背后的柳十三暗暗叫苦,这孙遗风的嗅觉竟然如此灵敏,能够追踪到二丫等人的去向,自己上次是在黑暗中偷袭得手,这回大白天里可就难了,无奈只有跟在他俩后面伺机行事了。
孙遗风没费多少时间便找到了那个隐秘的山洞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和李林钻了进去。两人都是猫妖,夜视能力极佳,因此穿行在漆黑的溶洞内如履平地,没想到地下曲折似迷宫,直到数个时辰后才走出了另一洞口,此刻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了。
媚娘的气味儿在公路上失去了踪迹,估计一定是乘车走了。
“他们不太可能向北返回李家沟,既然选择了这样一条隐秘的道路潜逃,必然有所图谋,我们向南追。”孙遗风分析道。
“大哥说的有理,这次真的有可能要去药王墓了。”李林表示赞同。
两人站在路边挥手拦车,最后终于有辆卡车停了下来,载着他俩一路南下到了勉县。孙遗风先去车站搜寻,在火车站前又重新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儿,原来二丫他们是乘坐火车离开的。
查了下列车时刻表,勉县是个小站,一般的旅客列车都不停,只有半个多小时前,有辆驶往重庆的慢车曾经停靠过。
“他们会直接去重庆还是中途下车呢?”李林疑问道。
孙遗风去售票处打听,女售票员回忆不久前确实有四个人买了去重庆的硬座火车票。
“你怎会记得这么清楚?”孙遗风问。
女售票员笑了:“那女孩带着一只大黑猫,真的好胖啊。”
“下一趟开往重庆的客车什么时间?”孙遗风问。
“今天没有了。”
孙遗风一听着急了,看样子是追不上他们了。
他到车站内的电话亭,拨打了省城的电话。
“他们乘火车去了重庆,我们没能赶得上。”孙遗风沮丧地说道。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吩咐道:“你们也赶去重庆吧,在那儿等我的消息。”
“是,老白。”孙遗风放下听筒,买了两张次日去重庆的卧铺车票,然后到站前旅社开了房间住下。
他俩离开后不久,一个邋遢的老瞎子也走进了电话亭,拨通了京城的电话。
“老板,二丫等人不知何故去了重庆,孙遗风和李林追踪到了汉中,现在勉县站前旅社,等候着明日的火车也要赶过去。”
“关教授怎么样了?”
“在李家沟疗伤。”
“你自己去吧,跟住孙遗风找到二丫。”老板挂断了电话。
老瞎子柳十三也去买了张重庆的硬座车票,然后走出了售票厅。
次日,他们都登上了开往重庆的列车。
重庆菜园坝火车站,老瞎子尾随着孙遗风二人走出了月台。
孙遗风鼻子费劲儿的嗅了老半天,时间久了,媚娘的气味消散殆尽,他们在这座数百万人口的山城已然失去了踪迹。
无奈只有按照老白的指示先住下,然后给其挂了电话,安心守在旅社里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而老瞎子在暗中不离不弃的监视着。
两日后的黄昏,孙遗风终于等到了老白的电话。
“他们现在巫山县,住在县城里的‘朝云大酒店’,这回可不要跟丢了,我会即刻赶来。”老白吩咐道。
孙遗风和李林赶紧结账,走出旅社匆匆赶往朝天门码头。
老瞎子不紧不慢的尾随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