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子一下子无语了,这老蠕头蛮竟然下了如此一番功夫,看来自己要惹上大麻烦了,南山老者的事儿只不过是场短暂的序幕而已。
“爷爷,原来你早知道他是鲁班尺,那怎么不告诉翠花,让孙女儿当着人家的面出丑?”李老太太一跺脚,气呼呼的责备道,同时还悄悄地瞄了我一眼,双颊泛起了红晕。
“好乖孙女,爷爷也是不久前才确认的嘛。”老蠕头蛮看在眼里,嘿嘿的笑着。
“老先生费尽心机找本人究竟所为何事?尺子洗耳恭听。”我语气平静的问道。
“鲁班尺,老夫问你,《青囊尸衣》书中所言是否都是真实的?”老蠕头蛮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我。
“编的,乱编的,信口雌黄瞎编的。”我耸耸肩,轻松答道。
“嘿嘿,”老蠕头蛮根本不信,“别想着蒙老夫,单单书中对蠕头蛮的描述就已经准确无误,尘世间所知者寥寥。”
“好吧,实话实说,尺子是一名流浪汉,多年来浪迹天涯,途中所识之人三教九流,自然听到不少世间奇闻轶事,于是整理后编纂成书,仅此而已。”我回答。
老蠕头蛮鼻子“哼”了声:“老夫再问你……”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头,抢着说道:“老先生与在下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这般问话实在是不公平,尺子有权拒绝回答。”
“那么,如何才算公平?”老蠕头蛮面色一沉。
“当然是你问一句,然后我再问一句,轮流来才行。”尺子心道便宜不能都让你占了。
“好吧,老夫先问你……”他嘿嘿说道。
“不,”我坚决的摆摆手,“方才在下已经回答过了,现在轮到尺子问话。”
老蠕头蛮无奈的同意了:“鲁班尺,你问吧。”
我清了清喉咙,决定先从简单的问起:“老先生可是李地火的后人?”
“不错,当年老夫走村串巷替人做木匠活,在靠山镇伊通河边的妖窝铺遇上爹爹,被种上蠕头蛮暴病身亡,葬回了拉拉屯北山岗。”
“一般蠕头蛮地下蛰伏最多三四十年,若不破墓便要成为死胎,老先生又怎会在墓穴中整整待了近八十年?”
“因为……”老蠕头蛮刚要回答,突然醒悟过来,赶紧说:“这又是一个问话了。”
“好吧,”我无奈地说道:“该你了。”
“鲁班尺,方才施展的毒烟果真是市场上买来的什么‘杀虫剂’?”老蠕头蛮疑惑的问。
“没错,十二块五毛一罐,对飞蚊、白蚁、蟑螂等害虫具有奇效,原料采用植物精华,家庭必备,不伤人体能够净化空气,买二送一,还可以参加回赠客户活动,凭小票抽奖……”我滔滔不绝的说着,都有点拦不住了。
老蠕头蛮呆愣在那儿,蠕头蛮吐泡泡乃是其唯一繁殖手段,若尘世间随手可得此等剧毒之物,这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了,思之极恐。
“爷爷,”李翠花在一旁急得直对其使眼色,面红耳赤,竟带有着少女般的羞涩,“您就不能问点有用的么?”
老蠕头蛮领悟了孙女儿的意思,没办法,只好开口问道:“鲁班尺,你愿意娶翠花为妻吗?”
李翠花脸上绽放着笑容,咧着嘴巴乐了,裸露着两排黄色龅牙。
这一下可把我难住了,老蠕头蛮地下蛰伏八十年,李翠花隐匿于青丝之间,舍身委于南山老者。爷孙俩为尺子布下了如此大的一个局,所图谋之事必然不小,若是断然拒绝,非但线索断了,恐怕还会有一场恶战。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凡事情难以下决断者,最好就是一个字“拖”。
我再次清了清喉咙,柔和的目光瞅了一眼李翠花,然后朗声说道:“婚姻乃人之终身大事,容尺子思考一炷香时间,到时候必定答复老先生。”
“爷爷,尺子说的没错,就让人家好好想想嘛,”李翠花在一旁帮腔了,“当年石郎咋见面就发下了山盟海誓,结果还不是个负心汉么?南山老者更是一上来就动手动脚……”
老蠕头蛮呵呵一笑:“乖孙女儿此话有理,方才的问话暂且寄下,老夫现在重问。”
“老先生,”我摇摇头,“这句是要算的,一炷香后无须重复再问,尺子自会回答,现在轮到我了。”
老蠕头蛮愣了愣,只得点点头。
“老先生因何在墓穴中整整蛰伏了近八十年?”尺子再次问道,这点始终是疑惑不解的地方。
老蠕头蛮沉思片刻,面色郑重,口中缓缓说着:“这涉及到远古蠕头蛮的一个重大秘密……”
我的心里“砰砰”直跳,急得有点抓耳挠腮,这也许是多年来尺子所遇最令人激动的时刻了。
“根据祖训,这个秘密只能传给蠕头蛮家族的继任族长,而外人得此秘密者则必须处死,以防泄露。所以老夫对翠花也都是守口如瓶,未曾说过一个字……”老蠕头蛮目光阴郁的望着我。
尺子闻言不禁愕然,心想这下坏了,自己是外人,若听到这个秘密则必死,否则的话,就只有加入蠕头蛮家族了。
“鲁班尺,你是个聪明人,世间人一生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而已,到时候人老皮皱齿豁,器官毁朽,病痛缠身,了无生趣。而蠕头蛮则衰老的极为缓慢,青春永驻,更何况能言善辩,思维敏捷,性欲亦是远超人类。你和翠花若是成亲并加入蠕头蛮家族,待日后破墓而出之际正值壮年,双宿双飞,浪迹江湖,岂不快哉?”老蠕头蛮循循善诱着。
“嗯,老先生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只不过改变自己早已习惯的生物属性,毕竟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尺子故作踌躇状,慢吞吞的说着,“难道暂时不加入的话,就不可以聆听这个秘密了么?”
“不可以!”老蠕头蛮断然喝道。
“如果硬是要听呢?”我坚持着。
“听后杀之。”老蠕头蛮恶狠狠的说道。
尺子思忖着,这个秘密如此担心泄露出去,想必是有关蠕头蛮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今夜即便不听的话,面对这爷孙俩的逼婚恐怕也会撕破脸,况且豹王和老者受制于他人,最终仍需一战。目前衡量一下双方力量对比,李翠花的“黄龙府蹦蹦拳”不足为惧,老蠕头蛮的泡泡用“枪手牌”杀虫剂对付证实可靠有效,但250ml的小罐毕竟剂量有限,真后悔当时没买个600ml的大瓶。据自己所知,蠕头蛮最厉害的必杀技就是伸长了脖子咬人,但只要找到破解之法倒也无惧。
“我要听。”尺子微笑着说道。
“什么?”老蠕头蛮惊讶不已,“你真的愿意听完后被处死……”
“这不一定,也许听完觉得好,就同意娶您孙女儿了呢。”我貌似诚恳的说道。
老蠕头蛮爷孙俩面面相觑,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那好吧,”老蠕头蛮扭头示意李翠花走远一点,然后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向我轻轻说道:“附耳过来。”
我稍一犹豫,心中确信其不会使诈,于是悄悄的从裤袋里摸出一物藏于掌心,然后小心翼翼的附耳上去……
几分钟后,老蠕头蛮讲述完了这个重大秘密,然后默默的瞧着我,一言不发。
我沉默良久,最终抬起头来,明确的答复道:“抱歉,尺子不能娶李翠花。”
老蠕头蛮闻言先是怔了怔,随即勃然大怒,但闻其脖颈处“咯咯咯”一阵乱响,整张脸肌肉随之变形……
说是迟,那时快,尺子早已猱身扑了上去,右手紧握一支黑鹰X8超强功率的袖珍电击棍直接戳在了他的脖颈上。随着“哔哔啵啵”一阵耀眼的白光,瞬间八千伏的高压令老蠕头蛮颈部神经和肌肉产生痉挛与收缩,卡住长脖颈伸不出来了。
老蠕头蛮骇然失色,惊恐之下斜刺里横着窜出数丈远,驮起呆愣着的李翠花落荒而逃。
耳边远远的传来他愤怒的叫喊声:“老夫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好险,尺子惊魂未定,这老蠕头蛮由于在地底下蛰伏时间过久,颈部活动略显呆滞,这才给了自己偷袭的机会,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轻易的得手了。
尺子转身朝着黑黢黢的杂树林跑去。
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盘腿端坐着豹王和老者,头顶上空盘旋着一个大泡泡,里面数百只蠕头蛮幼虫正在紧张的监视着他俩,迫使他俩不敢有一丝的轻举妄动。
尺子赶紧上前,掏出剩下的半罐杀虫剂“噗噗噗”一阵乱喷,将泡泡内的蠕头蛮幼虫剿杀干净,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寻思着,明天还要再买上几罐,真的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豹王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折叠刀,抱歉的目光望着我,对付蠕头蛮泡泡,那玩意真的不行。
老者“腾”的站起身,忙不迭地问:“翠花呢,你可曾见过她?”
我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这爷孙俩与尺子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最后将其打跑了事。”
“那翠花她没问起我么?”老者期望的眼神儿。
“没有。”我不忍心告诉他实情,那李老太太与其交往只是在做戏。
“翠花啊,你就这样一走了之,简直是太不负责任了。”老者忿忿不平的说道。
月光下,地上的背囊内,老黄皮子偷偷的探出头来。
“你家这位黄大仙儿啥用也没有,像是缩头乌龟,还不如放生算了。”豹王冲着老者嘿嘿两声。
尺子微微一笑:“这蠕头蛮本就是‘狐黄灰白柳’的克星,老黄皮子自然就不敢出来了。”
夜空中,天边乌云掩来,渐渐的遮蔽了明月,大地一片晦暗。